宋昭儀不解的看著香茗,問道,「適才你為何使眼色叫收下這手串?」
香茗若有所思的盯著桌上的手串,平靜的說道,「奴婢打聽過了,這萬姑娘與皇后娘娘可是有很深的交情的……那這手串既然人手一隻自然是有故事的,或許,這手串正是萬姑娘送給皇后娘娘的呢?」
宋昭儀以為香茗有什麼後招,結果卻是這子虛烏有的想法,只得不滿的反駁道,「你莫不是瘋掉了?這手串分明是皇上送給皇后的,怎會又成了萬姑娘送的呢?」
「是不是,奴婢去打聽打聽便知道。」
宋昭儀深知香茗從來不說廢話,那香茗若是這般說的話,肯定是有原因的,好奇的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香茗眸光寂靜,不容拒絕的說道,「是,那就最好了……不是……也得說成是……」
宋昭儀輕敲著桌面,不確定的看著香茗問道,「你有主意?」
香茗頷首,不卑不亢的回道,「恩……適才這萬姑娘很明顯是在試探娘娘,說明手串上淬毒的事已經敗露。不過無礙,皇后應當已經中毒,喪失了生育的能力……且皇后一直以為這手串是陛下贈予她的,加之陛下對萬姑娘的寵愛,懷疑到陛下身上也不是不可能,這人是陛下,皇后即便是滿肚子的委屈也無處可發。可若是叫皇后知道這手串是萬姑娘叫陛下轉送的,還叫陛下替她隱瞞,那……可就好看了……」
宋昭儀滿意的看著香茗,誇獎道,「果真沒看錯你……好極了。」
香茗將手串遞交到宋昭儀面前,囑咐道,「娘娘,這手串您便帶著,明日去皇后的宮裡轉轉,想來皇后會注意到這手串……若是問起,娘娘只消說這手串是萬姑娘所贈。」
宋昭儀對此有些顧慮,遲疑半響,才將手串接過戴在腕上,說道,「那她也會認為這手串是陛下送予萬姑娘的,而萬姑娘轉送給娘娘的。這……皇后也不是蠢人,別再叫懷疑到我們身上。」
見宋昭儀將手串戴在了腕上,一直面無表情的香茗的嘴角卻是詭異的彎了起來,垂首自信滿滿的說道,「娘娘只管放心,您既然能帶著手串來,她也不會懷疑到您身上。現在我們需要激起皇后和萬姑娘之間的矛盾,然後坐擁漁翁之利……這宮裡權利最大的女人和最受陛下寵愛的女人之間的戰爭一定很精彩。」
仿佛已經看到了萬伊人和皇后鬧得不可開交的局面,宋昭儀愉悅的笑道,「哈哈,若是這宮裡再無敵人,本昭儀是不會虧待你的……」
第二日,伊人還未睡起,鶯兒便急火急撩跑進福寧宮,喊道,「小姐,小姐,宋昭儀暴斃了。」
伊人似乎對此並不覺得驚訝,睜開惺忪的睡眼,平靜的應道,「哦……」
對於伊人的反應,鶯兒一時有些會不過神來,怎麼說都是一條人命,她不了解為何伊人的反應會這麼平淡,「小姐……」
揭開床幔,伊人光著腳都下床去桌子邊倒了杯熱茶喝,喝完後才注意身後嗔目結舌的鶯兒,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自家小姐這么半天才注意到自己,鶯兒委屈的撅著嘴繼續說道,「是中毒死的……」
伊人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問道,「陛下呢?」
鶯兒轉身取下衣架上的斗篷,披到伊人身上,埋怨的說道,「小姐又這樣,陛下去了現場查驗……這宮裡的人怕是只有小姐這般優哉游哉了。」
伊人一把拽下剛披到身上的斗篷,起身向梳妝檯走去,道,「那我們也去看看。」
「會不會太晦氣了,再說了,太后……」鶯兒心裡還是有些矛盾,想去湊熱鬧,但又覺得害怕,但當她抬頭卻發現伊人已經把頭髮梳好,只得嘆氣去衣架取伊人的衣服,伺候伊人更衣,「誒?小姐!」
凝香殿外已經被侍衛團團圍住,因侍衛是由孟風帶領的,倒也沒有什麼困難便將伊人放了進去。
趙頊坐在主位正凝眉思考,不經意的抬首便看到了從門口走進的伊人,焦急的迎了上去,「伊人,你來此處作甚,快回去。」
左於右下首的太后看向伊人,臉色瞬間變的鐵青。
伊人無視太后鐵青的臉色,平常的說道,「來看看。」
此時,一名太醫捧著一隻珊瑚手串從內殿出來,跪在趙頊面前,垂首回道,「陛下,聽娘娘的,將這手串驗過了,確實有毒。」
座位左下首的嫣然,饒有興趣的問道,「哦?何毒呀?」
太醫恭順的回道,「此毒名無生……無色無味,若是不用活物試驗的話,根本無法分辨的出。此毒霸道之處在於憑藉肌膚都可滲透到體內,若不及時服用解藥,倆個時辰內必亡。」
嫣然輕撫著自己腕上的珊瑚手串,意有所指的問道,「陛下送本宮手串時說過,這手串只有倆只,現下一隻在本宮這,一隻在宋昭儀這兒,不知可是陛下親自送的?」
趙頊並未猶豫,一口承認下來,「是朕送的。」
太后看著跪在殿前的香茗,沉聲說道,「香茗……」
香茗忙不迭的磕頭應道,「是陛下送的,娘娘之前也有佩戴過,不知是被哪個小賊盜出去了淬了毒……」
伊人這才注意到昨日在宋昭儀身邊的宮女,就是這位叫香茗的女子……
嫣然似笑非笑的看著趙頊,在她眼裡宋昭儀的死應當也是趙頊所為,為的是叫伊人少些煩憂,「那依陛下的意思?」
「此事交給孟風去查,散了罷。」趙頊攬著伊人的肩,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伊人拽著趙頊的衣袖,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香茗說道,「等等……以後叫她跟著我可好?」
趙頊頷首,「好……從今日起你便跟著萬姑娘便是,你先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再來福寧宮。」
香茗身子怔了怔,叩首謝恩,「是,陛下。」
趙頊將伊人送回福寧宮後,便說有些事需要交代孟風,著急的離開了……伊人便自顧自的坐在軟塌上看起了書。
快至午時,鶯兒急步走到伊人面前回稟道,「小姐,她來了。」
「恩,叫她進來。」
香茗挎著一個青色的包裹,垂首安靜的走了進來,走至伊人榻前,恭敬的下跪請安,「奴婢給萬姑娘請安。」
伊人淡淡頷首,看著手裡的書,漫不經心的說道,「你為何不說出實情,那手串是我送給你家主子的。」
香茗將頭垂直地面,平靜的說道,「奴婢對宋昭儀積怨已久,她總是藉由奴婢的妹妹來要挾奴婢去做一些傷天害理之事。奴婢身份卑微,顧念妹妹,又拒絕不得,殺了她,也怕牽連到妹妹。直到昨日萬姑娘帶來的那串手串……更何況,陛下都一口將此事攬了下來,若是奴婢再這般不識眼色的把姑娘供出來,怕是結局會更慘。」
伊人放下手中的書本,淺笑的看向鎮定自若的香茗,說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伊人眼中的殺意香茗確實感受到了,她也不奢望自己能活,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懇求的說道,「萬姑娘是個明事理的人,奴婢的妹妹奴婢的所作所為並不知情,奴婢這一條命萬姑娘要的話拿走便是。」
「皇后手串上的毒可是與你有關?」
香茗坦然的承認,「奴婢不敢瞞姑娘,是奴婢潛入延禧殿將手串偷出來,加之奴婢懂得一些製毒之術……」
「哦?」這倒叫伊人對香茗有些刮目相看,要知道延禧殿可是皇后的寢宮,能輕鬆潛入延禧殿盜走皇后的東西,還能送回去,那這香茗身手應該不錯,更難得的是她竟然還說自己會製毒。
香茗出聲解釋說道,「奴婢本不該進宮的……在宮外被江湖中一位名聲頗大的老先生收做了義女,習武製毒的本領也隨義父學得,去年稍有成就便跑出來尋自幼失散的妹子,歷盡千辛,才知妹子被送入了宮,在宋昭儀手下當差。到底是宮裡,奴婢不敢亂來,便隨妹子一起在這宋昭儀這裡做宮女,後來被宋昭儀知道我與妹妹的關係,她便總用妹妹的安危來威脅奴婢。」
本來是想殺了這個香茗以絕後患的,但知道她也是迫於無奈,伊人便稍微有些動搖了,沉聲問道,「皇后的毒還有解麼……」
香茗淡定的搖了搖頭,誠實的回道,「沒有,皇后中的毒名絕子,極寒,對女性的身體損壞很大。」
伊人握著書本的手隨著香茗的一個「沒有」便不受控制的緊緊捏了起來,將書本都握出了褶皺,咬牙說道,「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
香茗其實早就看出了伊人送給宋昭儀的手串是有毒的,雖然此毒無色無味,但是僅憑觸感,這種毒觸手會有輕微的麻木的感覺,一般人是無法察覺的,即便察覺了也注意不到會是毒藥,但她卻沒有告訴宋昭儀,是因為她深知宋昭儀這種人絕對是過河拆橋的那種。若是有一日真的幫她上了位,最先死的必定是自己和妹妹,故而她抓住了伊人給的這個機會,放任伊人除了宋昭儀,或許這般一駁還能挽救妹妹的性命。
香茗認命的叩首說道,「奴婢不奢望萬姑娘能饒了奴婢……」
事已至此,嫣然已然是恢復不了,再懲罰香茗也無濟於事,到不若留下香茗為自己辦事,畢竟她已經有了將鶯兒嫁出去的打算,須得給自己物色一個得力的助手。
伊人將手中的書放在榻邊,釋然的說道,「罷了,先跟著我罷,把你妹妹也一同叫過來。」
剛從宋昭儀手下逃了出來,卻又要帶著妹妹一同落在伊人的手中,香茗多少有些不甘心,「這……」
伊人輕輕一笑,寬慰道,「你不是說我是個明事理的人嗎?放心,只要你不害我,那你妹妹就會沒事。」
香茗對此也無法反駁,此番至少還留下了自己的一條命,自己活著便不會讓妹妹受罪,「是,奴婢謝萬姑娘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