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最後一日,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高氏帶著韓琦、高玉珏等人進了皇后的寢殿。
傍晚時分傳來消息,趙曙明日登基。
陳飛遠連夜被送回了陳家。
四月初一,曹皇后發布遺詔,趙曙到東殿接見文武百官,正式即位。
四月初二,大赦天下,賜給百官爵加一等,獎賞各軍。
趙仲針趁著前面朝堂忙碌而熱烈,偷了個空,帶著才被他升為親隨的宮人慶言一起朝著剛剛打聽到的三娘住的院子走去。
趙仲針一邊走一邊冷眼的看著這座皇宮,這裡是最尊貴的地方,恰恰也是最虛偽的地方。在昨天之前,根本沒有人正眼看過他,尤其是高氏身邊的人。今日倒好,個個都在他面前賣力討好,很顯然,父親的即位,讓他的身份抬了不只一點點。
在高氏身邊一個宮女的指引下,趙仲針帶著慶言穿過大半個皇宮,在西北隅的一個角落裡,看到一個沒有牌匾的院子,門口略顯荒涼,松松的站著兩個侍衛。
不用趙仲針上前,慶言前去簡單的說了幾句,就順利的帶著趙仲針進了院子。
趙仲針穿著一身深藍色金絲纏底、繡著金銀雙色荷葉錦鯉的綢緞常服,頭戴一隻簡單的累絲金冠,腳下一雙皂靴,腳步匆忙如急火。
他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是否受了委屈、是否覺得害怕,雖然她們都說她進宮後未曾見過當今的聖上,這樣的消息讓他稍稍放了些心。但是這樣小小的一個女兒家突然被囚禁在這樣陌生的地方,恐怕也是會受到驚嚇的吧。況且,母親還單獨盤問過她。
想到這些,趙仲針心急如焚、腳步就更快了,飛一般的邁過迎面而來的門檻,略略喘著氣,站在一個門口站有守衛的屋子前。
慶言依舊前去低聲的說了幾句什麼,守衛就走開了,門並沒有鎖,虛掩著。
趙仲針疾步向前,抬起手想推開門,可是抬到一半卻遲疑了——突然變的很緊張,有些不知所措——該怎麼面對她呢?
他站在門口輕輕的聽著,屋內一片安靜。還好還好。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慶言看了看他,彎著腰,幫他把門緩緩推開了。
門緩緩開了,屋內光線不好,有些昏暗,等他適應了之後、看清了裡面的情形,不覺有些微微發愣——三娘正坐在裡間的榻邊看書,神情安詳。雖然側著臉,卻看得出她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不安或恐懼。
應該是經常會有人來送東西,三娘並不理會開門的人,只是專注的看著書。因著是喪期進宮,三娘只穿了一身素色的紗裙,腰間繫著一根深藍色的絛子;沒帶什麼首飾,一支白玉做的梅花步搖斜斜的挽住了髮髻,鬢邊配幾朵白色帶藍色寶石的碎珠花,素淡卻不失禮節。
窗外的光暈在她清麗的臉龐上,更顯得嫻靜與篤定。
趙仲針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站在外間,故意清了清嗓子說道:「咳咳,那個、陳家妹妹……」聲音一出口,趙仲針才發現自己講話有些顫抖,不由得停頓了下來。
三娘聽到聲音循聲望去,看到趙仲針略顯侷促的站在屋內,並未起身,只對他笑了笑:「趙公子,你來了?」
一切平常的就像鄰居串門一樣,又像多年的老友,又或者像自家兄妹見面,沒有半點虛禮,沒有半點寒暄,只真心實意的笑容配著一句「你來了」,就把隔山隔海的距離倏地一聲拉到了眼前。
喜歡大宋寵妃陳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