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擺擺手道:「各位,今年的中秋詩會依舊由老夫主持,首先感謝諸位前來捧場,今日在座的都是我大宋青年一輩的俊傑,老夫與你們坐在一塊,也是甚感年輕啊,哈哈……好了,別的話老夫也不多說了,今年的詩會一切還是老規矩,未免一些初次參加的人不了解,由張公子給大家在講一遍規則。」
被稱作張公子的人名叫張元,可以說是本次詩會的副主持,此人名氣很大,詩詞歌賦無一不通。他是寒門出身,但從小發奮苦讀,六年前來到京師當即一鳴驚人,晏殊評他「負氣倜儻,有縱橫才。」可是此人運氣卻是背到了極點,科舉考試屢試不中,和他同批的很多人明明才識不如他,卻也都考中了進士,唯獨他每次都名落孫山。
張元今年二十六歲,他面頰寬大,身形消瘦,臉色也很蒼白,長期苦讀,使得他的身體並不是很好。
在坐的很多人都認識張元,既羨慕他的才華,也同情他的遭遇。尤其是一些膽大的女子,見他起身,已經爭前恐後地暗拋媚眼了。
李策暗道:誰說古代的女子就矜持了,今日這些所謂的佳人們看到了自己中意的才子,那可是毫不掩飾啊,瞧她們一個個發春那樣,就是比起男人也不遑多讓。
張元朝大家拱拱手道:「今年的詩會由兩部分組成,首先是猜字謎,可指定由誰來猜,也可搶答,但是猜不中者要罰酒;當然重點還是論詩,各位只要有佳作儘管展示即可。」
張元簡單幾句交代完後,又一拱手道:「這第一個字謎就有在下先來吧,大家聽好了。」
他稍一停頓道:「頭戴四方帽,胸前一張弓,問君何處去?深山捉大蟲。」
張元這打油詩說得頗有趣,幾個姑娘被他逗得一笑。他說完補充道:「各位隨便猜,在下就算是拋磚引玉了。」說完重新坐了下來。
先前一個拋媚眼的姑娘馬上站起來說道:「是弓箭的「弓」字。」
張元微笑著搖了搖頭,眾人紛紛鄙視地看去,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姑娘不放棄又道:「胸前一張弓嘛,不就是弓嘛……」神態竟是有些撒嬌。
張元道:「那頭戴四方帽,深山捉大蟲呢?」
女子嘴唇輕咬做思考狀,但是旋即她展顏一笑就道:「好,我喝酒。」說著端著酒杯朝張元一敬,掩面喝了。
李策一拍大腿道:「這小妞絕啊,就算猜錯也要第一個站起來,目的就是想引起張元的注意,可惜這人不是個男的,要不然肯定是個泡妞高手。」
趙沁兒小聲道:「你以為人家都像你一樣,猜錯了也沒什麼好丟人的,哪有你想的那麼不堪。」
李策也不與她爭辯只是輕笑著自顧自地飲酒,什麼詩會啊,粉絲見面會還差不多。
這時另一個女子起身道:「我猜是強盜的強字,不知張公子對也不對?」這個女子一起身,李策和趙沁兒同時一驚,此人竟是趙紫玉公主,趙吉的姐姐,她怎麼也來了?只不過因為她坐在第二排,剛才二人都沒有注意到她。
張元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怎麼解呢?」
趙紫玉似圓含喜地看了一眼張元,嬌媚地一笑道:「頭戴四方帽就是一個口字,胸前一張弓,就是一個弓字,深山捉大蟲就是一個蟲子,這三個字湊在一起不就是一個強字嗎?」說完自己咯咯笑了起來。
趙紫玉媚骨天成,她一起身只是那麼一笑,就有一股迷惑眾生的魅力,在座的眾人早就被她所吸引,再一聽她的解釋紛紛點頭讚嘆,沒想到讓一個姑娘先猜出來了,而且還是個大大的美人!
趙紫玉的出現引起了張元的注意,他在想這是誰家的閨女,怎的氣質如此出眾,更難得的是她才思也是一樣的敏捷,先前幾次詩會倒是沒有見過她。
張元點點頭道:「姑娘才思果然敏捷,在下幹了這杯。」說完端起酒杯一仰而盡。
趙紫玉嬌滴滴道:「張公子真是好酒量。」
單論相貌的話,趙紫玉確實稱得上是個大美人,不過卻也沒有美到令人如痴如醉的地步,主要還是她那一身嫵媚嬌柔的氣質,尤其是一雙勾人攝魄的媚眼,裡面不斷有春波涌動,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有一種想要蹂躪她的想法!
幾個世家公子已經在暗暗打探趙紫玉的身世了。
卻聽一個聲音懶洋洋道:「別瞎打聽了,那人你們高攀不上。」
「丁爺,您見過識廣,一定認得這小娘子,給兄弟們說說?」一個才子猥瑣地說道。
原來此人乃是宰相丁謂的小兒子——丁玘,他花高價弄了張票,和一幫世家紈絝子弟混進來,就是想獵個艷。
丁玘財大勢粗,平日裡身邊的姑娘數不勝數,但那些姑娘都是些尋常貨色,即便貌美如花者,也都是些花瓶,沒什麼內涵,時間久了,丁玘自然就有些厭倦了,別看他自己是個草包,可也喜歡有才華的女子。所以想借著這次詩會的機會,來搜尋幾個女才子,他的想法是小爺我雖然沒才,可我有的是財!
丁玘被這幾個紈絝子弟一頓吹捧,得意說道:「這乃是咱們大宋朝的永固公主,小元王的姐姐,就你們幾個這熊樣還想惦記人家?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們自己。」
幾個紈絝子弟一聽頓時傻了眼,原來人家是公主!幾人看向趙紫玉的目光也不由敬畏起來,這小娘們他們惹不起。
趙紫玉待張元喝完,沖他誘惑地一笑,然後才落座。
趙沁兒羨慕道:「想不到紫玉姐姐還有如此才識。」
李策冷笑道;「什麼才識?我看是她身邊那些下流才子們替她想出來的吧?」
他一指趙紫玉身邊的幾個書生,趙沁兒看去果然見幾個書生和她在竊竊私語。
這時又有人站起來道:「小可也有一個字謎,出東海,入西山,寫時方,畫時圓。」
「這個簡單,日頭的日嘛。」他一說完,就有人起身道。
出謎的書生搖搖頭,端起酒杯喝了酒。
中間不斷有人出謎,不斷有人解謎,詩會的氣氛很融洽。
趙沁兒聽得津津有味,不時跟著緊張,跟著激動,李策在一旁卻是昏昏欲睡,猜字而已嘛,有什麼好玩的。
李策正想著今日三河商會的事情,趙沁兒突然捅捅他道:「你知不知道啊?」
李策一愣道:「知道什麼呀?」
「字謎啊,上無半片之瓦,下無立錐之地,腰間掛個葫蘆,口吐陰陽怪氣。」趙沁兒小聲急道。
「靠,怎會有人出這麼稀奇古怪的字謎,我怎麼會知道。」李策翻個白眼道。
趙沁兒不由大急,輕咬著嘴唇苦苦思考。
卻聽趙紫玉笑道:「沁兒妹子,猜不出來嗎?」
李策這才知道是趙紫玉點名要趙沁兒解謎了,他冥思苦想了一陣,實在是想不出這是個什麼字,猜字謎本就不是他的擅長,讓他對兩個對聯嘛,說不明他還能蒙上幾個。
想了好長一會兒,已經有人等得不耐煩了,趙沁兒終於喪氣地說道:「我猜不出來,還是喝酒吧。」說著端起酒杯,掩面喝了一杯。
先是一個那騷魅入骨的姑娘,看得眾人燥火難耐,現在又一個清純有若仙子的姑娘,今年這場詩會就是光沖這兩個姑娘,也算不虛此行了!一眾才子紛紛點評感嘆著,只不過這些人表面上裝得只是欣賞點評,可那一雙雙餓狼般的目光,那幽幽綠光就沒離開過人家姑娘!
李策雖然看到了一雙雙**的眼睛投到這裡,此時卻沒心思理這些所謂的才子。
他擔心的趙沁兒喝酒,雖有心阻止她喝,可無奈事先講好了規矩,輸者喝酒,自己也不好公然耍賴。
「到底是個什麼字?」有人問道。
「不如讓在下一試。」張元道。
「哇,張大才子果然厲害。」有姑娘花痴道。
「我猜是個卜字,上無瓦,下無地,腰間有個點,不知對不對?」張元緩緩道。
「張公子果然大才,不錯,是個卜字。」趙紫玉道。
本以為這就算完了,誰知道趙紫玉剛坐下,他身邊的另一人起身道:「在下也有一個字謎,也想請剛才的這位姑娘猜一猜。」
趙沁兒臉色一變,又是我?
李策一拍桌子,就要罵娘,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趙沁兒用眼神制止他,不情願地答道:「公子請說。」
那人一笑道:「唐虞有,堯舜無;商周有,湯武無;古話有,今文無。」說完看著趙沁兒等她作答。
趙沁兒秀眉緊蹙,開始努力沉思起來。
李策大眼瞪著那書生,眼神里滿是威脅,小子讓你替人出頭,待會出了這園子,看小爺怎麼收拾你!
趙沁兒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來,李策也幫著苦思,無奈也是毫無頭緒,什麼商周堯舜的,他哪知道哪些。
趙沁兒無奈直到又低頭道:「我認輸。」說著端起酒杯一皺眉又喝了下去。
「哈哈……姑娘倒是好酒量。」出謎的書生讚嘆道。
「不知還有人猜嗎?」那人繼續問道。
晏殊是認識兩位公主的,見她們兩個掐起來了,也是大感頭疼,他有心出來救場道:「這個謎,老夫來解,其實謎底也簡單,就是個口子。唐虞有,堯舜無;商周有,湯武無;古話有,今文無,不是口又是什麼?」
李策低頭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也不知這些人怎麼能想出這麼多彎彎繞,真是吃飽了撐的。
「晏大人高見,小生佩服。」那人恭維了一番晏殊,重新坐了下來。
他一坐下卻是另一人起身接道:「既然這位姑娘酒量如此之好,在下也想請你猜一猜。」
艹!又來?
「媽的!還要不要臉?」李策終於忍不住一拍桌子罵道。
趙沁兒兩大杯酒下肚,臉上已經泛起了紅暈,若是這妮子待會喝醉了,怎麼送她回去?所以於公於私李策都不能讓她喝了。
眾人都等著看這小美人喝酒,沒想到李策會突然發難,他這一聲暴喝,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趙沁兒紅著臉拉著他衣襟,要他坐下,李策卻一甩手道:「這麼多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也不害臊,虧你們還自稱讀什麼聖賢書,尊什麼孔孟之道,聖人就教的你們這個嗎?」李策對著站起來的那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罵。
那書生傻了眼,顯然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被李策這粗人當眾一頓訓斥,他也是怒不可遏,當下反駁道:「豈不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逑你大爺!就你這樣的還敢妄稱君子?我雖然讀書不多,可也知道君子不趁人之危。」李策不等他說完就又罵道。
「有辱斯文!」站著的書生被他氣得渾身發抖,有心與他對罵,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卻又拉不下臉。
「這小子哪冒出來的?」有人打聽道。
「能坐在第一排,不是文采出眾,就是家世顯赫,瞧這小子這霸道樣,定是紈絝子弟,還是莫要招惹的好。」有人議論道。
丁玘的臉色已然大變,他旁邊的幾個朋友見他罕見地露出害怕之色,紛紛大為奇怪,這丁玘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整個京師他都橫著走,什麼人能令他如此驚慌。
一人小聲道:「丁爺?」
丁玘打一個冷顫,低聲道:「這個煞星怎麼也在這,還是陪著公主來的。」
「煞星?什麼煞星?還有你丁爺害怕之人?」有人笑道。
「你懂個屁!對面那個姑娘那是永玉公主!那是陛下的妹妹,太后唯一的女兒!身邊那個白面小子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媽的,他一個武將怎麼也來參加今日的詩會。」丁玘恨恨罵道。
幾個紈絝一聽,更是大驚,今日這詩會怎麼來了兩個公主?而且看樣子這兩個公主還有些不對付?再瞧丁玘那神色,自然不是害怕公主,難道是他說的那個白面小子?
晏殊怕事情鬧大,站出來道:「大家猜字謎也只是娛樂而已,當不得真,大家不要傷了和氣,這位公子,也是打抱不平過於衝動了,你們呢也有不對,總不能逮著人家一個人灌吧?詩會還要繼續,大家各自退讓一步,如何?」
晏殊是個和事老,兩個公主她誰也不想得罪,所以便兩個都加以安撫。
「晏大人說得對,這小子雖然狂妄粗鄙,可那幾人做得也有些過了。」看熱鬧的才子佳人們議論道。
既然晏殊發了話,那起身的書生也不敢再做刁難,他搖搖頭就要坐下,李策卻突然道:「慢著,不就是字謎嗎,老子也會,你給我聽著。」
那書生一愣,這小子還不肯善罷甘休,居然點名要自己應答。
趙沁兒感動他仗義出手,卻也知道他就是個草包,哪會什麼字謎,可別牛皮吹大了待會再丟人,她悄悄一拽他的衣襟要他坐下。
李策一擺手冷笑道:「無妨,我也考一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