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其他的禁軍和廂軍比起來,皇城司的那些殺才們向來習慣用鼻孔看人——皇城司是天子親軍!
所以在接到趙桓的命令之後,皇城司的一眾殺才們就直接把守在縣衙前的兩個衙役打倒在地,為首的一個都頭更是直接帶人往後衙闖去,很快就把項城縣知縣吳麗榮給帶到了大堂上。
「反了!反了!」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
「當心爾等九族!」
諸如此類的屁話,不斷從吳麗榮口中冒出來,令坐在大堂上的趙桓大開了一番眼界。
「砰!」
猛的一拍驚堂木,趙桓怒喝道:「朕今天就要殺官,你是不是也要誅了朕的九族!狗東西,你好大的官威!」
剛剛還在瘋狂掙扎的吳麗榮頓時有些傻眼了。
按照大宋朝廷新出的《大宋律》,像禁軍、廂軍是不允許擅自闖入官衙的,哪怕就是有什麼事情需要跟地方上做交接,基本上也是派人來通傳一聲。
所以吳麗榮就有很大的把握——這些丘八一定是喝多了酒,腦袋犯了渾,只要喝罵一通就能老實。
但是吳麗榮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帶著這些丘八們占據了大堂的,居然會是當今官家。
然而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沒處發的趙桓卻沒有理會吳麗榮,直接從桌上的簽筒中抽出一支令簽擲到地上,喝道:「先給朕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趙桓的命令讓皇城司的一眾殺才們有些傻眼。
把人打死很容易,把人打的皮開肉綻但是將養兩天就能恢復也很容易,但是這個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未免就有點兒太為難人了吧?
到底是往死里打?還是要求打不死?
略微琢磨了一番後,負責行刑的兩個皇城司士卒才互相對視了一眼,默契的將手中的板子打在了吳麗榮的屁股上。
這個位置好,就算從屁股這裡把人打成兩截,這人一時半會兒的也死不了。
「砰!」
「砰!」
重重的板子聲不斷響起,夾雜著吳麗榮哭天搶地的求饒聲。
趙桓這才略微有些解氣,扭過頭來對何薊吩咐道:「帶人去搜!朕倒是想要知道,他吳麗榮到底有多麼的手眼通天!」
「微臣冤枉!」
就在何薊帶人往後衙去搜查時,已經挨了十幾板子的吳麗榮終於回過了神來,叫道:「官家!微臣冤枉!冤枉!微臣為官三年,未曾貪過一文錢,未曾害過一個百姓啊官家!」
趙桓瞥了吳麗榮一眼,卻見吳麗榮臉上的神色不似做偽,再看吳麗榮身上穿的衣衫,趙桓當即便揮了揮手,示意皇城司行刑的士卒停下來,開口問道:「你沒貪過一文錢?沒害過一個百姓?」
吳麗榮勉強吸了口氣,顫聲道:「啟……啟奏官家!微臣為官三年,未曾貪過一文錢,望官家明鑑!」
想了想,吳麗榮又接著叫道:「不知道微臣哪兒惹得官家不痛快,官家要打死微臣,微臣甘願束手就死,只求官家能饒過微臣的父母妻兒!」
被吳麗榮這麼一叫喚,趙桓的心裡難道也有些含糊——
還沒等皇城司和東輯事廠查明白怎麼回事兒,自己就先入為主的聽信了一個小販的說法,這要是打錯了人……
就在趙桓心裡轉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時,剛剛帶人去了後衙的何薊卻又折了回來,將一個小冊子呈給趙桓後躬身道:「啟奏官家,臣在吳麗榮的書房裡找到了這份賬簿。」
趙桓嗯了一聲,從何薊手中接過小冊子之後又瞥了有些傻眼的吳麗榮一眼,這才慢慢打開小冊子看了起來。
「靖康二年,四月,多收糧一萬石。」
「……」
「靖康三年,七月,預借靖康四年春稅。計七萬六千九千三百一十五貫另八百錢。」
「靖康三年,九月,預借靖康五年春稅。計八萬貫。」
「……」
前面的還好一些,越到後面,數字越大,預借、多收之類的字眼出現的也就越頻繁。
呼啦一聲合上賬本,又氣又怒的趙桓忍不住盯著吳麗榮問道:「你來給朕解釋一下,你多收、預借的這些錢糧,都跑哪兒去了!」
吳麗榮徹底傻眼了。
吳麗榮手裡確實有一本賬冊,裡面記錄了這些年撈到的錢糧。可是這份賬冊,除了自己之外根本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藏在哪兒,就算個的渾家都不知道!
任憑吳麗榮想破了腦袋也沒能想到,皇城司的人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這份賬冊給翻出來。
「砰!」
趙桓卻猛的一拍驚堂木,喝問道:「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啟……啟奏官家,這些……這些都是……都是微臣自己瞎編的。」
勉強咽了口唾沫,吳麗榮結結巴巴的答道:「微臣聽說官場上有什麼撈錢的手段,便憑著一些道聽途說的東西,瞎編了這份賬冊。」
越說越順溜,興許是說的自己都已經信了,又或是自信皇城司不可能抓到自己的把柄,吳麗榮說起話來也不結巴了。
「微臣雖然想貪,可是微臣也怕大明律,故而才胡編亂造了這份賬簿,自己留著沒事兒就翻看幾眼。」
「可是真讓微臣去貪,微臣也不敢啊。」
「若是官家不信,大可以讓這些軍爺們去後衙里搜查,只要能查出來微臣俸祿之外的錢財,無論官家怎麼處置,微臣都認了!」
說著說著,吳麗榮的語氣里都帶上了三分委屈。
趙桓卻呵的冷笑了一聲,根本就不相信吳麗榮的這番屁話——
論到貪,吳麗榮的本事只能算是一般般,論到演戲,這貨的演技可能還敢不上鹿姑娘。就這水平還想在自己面前演戲?
從最開始結結巴巴的說這份賬冊是編造出來的時候,趙桓就已經不相信他後面說的那些屁話了!
然而讓趙桓沒有想到的是,當自己將目光投向何薊的時候,何薊還真就躬身道:「啟奏官家,後衙里確實沒什麼錢財,就連米麵油柴也都只夠一旬之用。」
「那就是說,這份冊子,真的是編的?」
趙桓呵的冷笑一聲,盯著吳麗榮道:「吳麗榮,你是不是以為你自己很聰明?或者,你覺得朕很傻,很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