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參賽名單就是徵兵對象的名單,只要在比賽中表現別太次,過後就會有官府的人登門拜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目的只有一個,把人家男人或者孩子弄到新軍中保家衛國。
當然了,只動嘴不動手,更不會有秋後算賬的危險,全憑自願,不能逼迫,更沒有任務名額。
能不能成功洪濤無所謂,即便招不到足夠的兵源,也算是節日裡的一項活動,與民同樂嘛,沒啥損失,萬一成功了不就是額外收穫。
「那中途出現狀況怎麼辦?」洪濤的回答很出乎西迪的意料之外,這位駙馬骨子裡還是挺愛民的,怎麼會眼看著子民們在上百里雪原中無依無靠呢。不對,裡面肯定有鬼。
「連一百多里路都跑不下來,到了新軍里也是廢物。你聽說過優勝劣汰這個詞兒嗎?今日本官就給你仔細講講吧。」
洪濤也知道除了個別青年團員之外,沒人能理解自己的想法。這不是智商夠不夠的問題,而是思想體系的差異。古人哪兒見識過後世那麼多思想,他們的很多想法還很質樸,沒經過提煉和升華。
「動物界裡優勝劣汰特別明顯,比如說狼群來了,雪原上的鹿群、馬群就得跑,最終被狼群抓到的往往是身體弱的、跑的慢的。次數多了,剩下的就是健壯聰明的群體。這樣繁衍下去才會一代比一代強,反之就叫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
「羊群、馬群、狼群如此,其它動物也一樣。人類本就是由動物演變而來的,站在某種角度上看,其實人類就是大地上諸多動物的一種,只是比較高級而已。所以吧,這種優勝劣汰也是必須的。人類有改變自然的能力,可以主動避免自然淘汰,但不意味著人類就不用優勝劣汰。本官就是在做這個事兒,把弱的淘汰掉,留下相對強的。」
很多時候洪濤都不太容易被別人喜歡,緣由就是他太理性了,什麼事兒都是從理性角度分析,情感的含量很少。誰樂意和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成為朋友呢,即便說的都對也會招人討厭,更何況有些事情並不一定對。
「那老人和小孩怎麼辦?」西迪就有這種感覺,不由自主的往旁邊挪了半步,否則即便穿著皮裘也依舊會感覺冷。
「老人和小孩需要保護,但所有成年人都必須加入優勝劣汰中去,這不是誰能逃避的,所有規則本身就是在做這件事兒。參軍、做工、務農、放牧等等工作都有高低級別之分,慢慢的大家就會發現,級別太低了當炮灰的可能性就大、破產的幾率更高。」
「最終這些人就會淪為窮人,政府也不會去救濟他們,眼看著這些人凍死、餓死,誰要是圖謀不軌就送到礦山里累死。在我的統治下可以壞、可以奸、可以缺德,唯獨不允許笨。短期看這是沒人性,長期看是優化種群。」
「當然了,我不說很少有人能看到這一層,大家平時也感覺不到,淘汰是在潛移默化中進行的。所以你也不要去外面瞎說,說了也沒人信,還會報告到我這裡來,然後漂亮衣服、首飾和舒適的生活就慢慢離你遠去了。」
這套理論不是誰的發明,也不是剽竊某人的,基本都是洪濤這幾輩子總結出來的經驗。要問他最恨誰,只有一個人或者叫一群人,那就是笨蛋。
不管多壞的人、多缺德的人都有交流的可能,唯獨笨蛋是無法溝通的。他們也不學習、不進步,要是讓這種基因流傳下去且擴散開來,洪濤覺得自己是在作孽。任何種群都需要淘汰,憑什麼人類就要特殊,這不符合地球的規則。
「不是由大官人或者別的官員來確定誰該淘汰、誰該勝出就好,但我還是覺得每個人都是有用的……」西迪並沒對洪濤的理論給予冷血無情之類的評價,她的思路也挺有意思的。
「那是因為你們的族人太少了,所以才覺得每個人都很珍貴。其實就算這樣,你們依舊在無意識中進行著優勝劣汰,否則幹嘛讓孩子從小就讀那麼多書、學好手藝。我想沒這麼做的孩子應該早就被現實淘汰了,他們長大之後根本無法在顛簸流離中活下去。」
其實猶太人在這方面做的比自己還嚴酷,只是他們沒意識到或者沒說出來而已。有些事兒就是能幹不能說的,說出來會讓人覺得特別難以接受,但做起來卻又覺得是順理成章。
「好吧,女王說的對,大官人真是非常有思想的智者,放到我們的族群里您照樣會成為領袖。」
西迪有一個優點,至少在洪濤看來是優點。她相對理智,可以跳出宗教、風俗,單純的去討論一件事兒的規律。
「哦?現在本官難道不是你們族群的領袖嗎?」這純屬明知故問,猶太族群啥時候也沒承認洪濤的統治,只是屈服而已。
「想成為我們的領袖需要加入我們的宗教。」西迪上當了,或者說她之所以鑽進這位帥司大人的帳篷,並不全是想得到漂亮的衣服和首飾,還有其它目的。
「據本官了解,你們的宗教好像並不願意吸收外人加入吧?」這才是洪濤想說的話,猶太族群非常頑固,即便人口減少也不願意通過宗教擴充。他想搞清楚這些人是怎麼想的,直接問肯定不會得到想要的答案,通過聊天側面了解反倒容易些。
「是有一些難度,但只要官人能學習我們的宗教,並通過拉比的考試還是可以的,想來以官人的智慧這些都不成問題。」
西迪有點小激動了,假如能用自己的身體換來帥司大人的入教,那她就是猶太族群的英雄,好處可想而知。
「如果他們也學會了你們的宗教,也通過了考試可以入教嗎?」洪濤半仰著頭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很認真但又不太放心的樣子,繼續提出了疑問,並指著城門外那些報名參賽的人。
「他們肯定不會通過拉比的考試……」西迪讓洪濤繞糊塗了,不小心說出了實話,哪怕只有半句。
「嘿嘿嘿……這就明白了,合算你們的耶和華也是個勢利小人,根本沒有規則可言。本官有用就可以通過考試,他們無用即便學的再好也會被拒之門外。怪不得你們善於經商呢,根源就是在這兒呢。告訴你一個機密,本官唯一信奉的宗教就是規則,唯一的神靈就是規則之神,並願意為它奉獻終身。想和本官繼續合作下去,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咱們是在做一筆生意,互通有無,基本的誠信才是做成生意的保障,任何有損雙方信任的事兒最好想都別想,明白了嗎!」
只需要半句真話洪濤就明白了大部分事實,然後把臉色一沉,開始給西迪上課,或者叫溝通,也可以稱作醜話說在前面。
「……你是個魔鬼,狡猾的……」西迪真是懊悔到了極點,小心小心還是露餡了。
被人如此耍弄難免氣急敗壞或者叫惱羞成怒,又讓她失去了理智,竟然進入了詛咒狀態。然後突然警醒,覺得這樣可能會給族群招來禍事,馬上把後面更難聽的話咽了回去。
「哈哈哈哈……以前我認識很多羅馬帝國的人,他們的罵人水平和你差不多,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魔鬼、白痴、蠢貨、無恥、低賤這些詞彙。多學學漢話吧,以後可以專門寫一本有關髒話的書,再翻譯成你們的語言,用來提升整個族群的語言表達能力。走吧,隨本官下去露個面,鼓舞鼓舞民心,然後也報個名。你說的也有道理,這麼做成本是有點高,所以本官決定了,第一名必須自己拿,先省一百畝地再說!」
結果洪濤的表現讓西迪更覺得無地自容,他沒生氣、更沒發火,甚至連不高興都沒有,反倒樂呵呵的接受了這些辱罵。
還覺得不夠勁兒,並給出了如何提高罵人水平的忠告。看樣子真不是假裝大度,確實情緒很好,還要去親自參賽。
「屬下不想參賽,官人最好也不要去,那會非常危險!」西迪可沒啥情緒去荒原上瞎跑,她在大漠了生活了十多年,從小就嘗到過什麼叫苦寒之地。冬日出去遠行是個非常危險的活兒,就算部落里最勇敢的人也不敢輕易嘗試。
「很好嘛,都知道為本官擔心了。我們國家有句話說的就非常貼切,叫做一日夫妻百日恩。放心,我們的好日子還沒過夠呢,本官不會為了區區一百畝土地去找死的。但女人都喜歡勇敢的男人,這一百畝土地贏回來就當禮物送給你。碰見我這麼大方的魔鬼,你就偷著樂吧。」
沒有十足的把握洪濤根本不會出手,更不需要別人勸。但話不能這麼講,得換個角度說,說得煽情一些。不管西迪信不信,反正洪濤自己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