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八年,陽春三月,春暖花開。
一陣踢踢踏踏的馬蹄踏過洹水上新架起的一座浮橋,當先一騎駿馬已經先踏足南岸。緊接著就是數十名騎士跟著涌了過來。馬上人物,烏帽長衣,腰帶上掛著長劍箭囊,正是大宋第一有種男兒趙楷。
道路兩旁,是大片荒草叢生的土地。現在雖然已經過了春耕的時候,但是在安陽縣東部,卻到處都是拋荒的土地。一支四五千騎的隊伍,排列著長長的縱隊,正行進在由臨漳縣南下安陽縣的官道上面。
因為這支騎兵的背後還跟著二三百輛大車,還有大批扶老攜幼的百姓,稀稀拉拉的好像條長尾巴似的,所以行軍的速度並不快。幾天行軍下來,才剛剛通過臨漳縣的地盤,進入安陽縣境內。
那些跟隨在大軍背後的大車和百姓,大多都是臨漳縣的農人。在金兵過境的時候,相州下轄的安陽、林慮、臨漳、湯陰等四縣之中,有臨漳和湯陰兩縣的縣城被打破。其中臨漳縣因為被韓常率領的遼東漢兒軍占領了一段時間,所以受害尤甚!
雖然韓常後來被趙楷的大軍嚇跑了,但是臨漳的百姓還是心有餘悸。所以這回趙楷帶兵過境的時候稍一號召,就有幾千戶農人跟著隊伍走了。至於臨漳縣城早就空了,先叫金人洗了一遍,然後又被韓常禍害了一些日子,等趙楷帶人進駐的時候已經是個空城了(也不完全空,城內存了許多糧草)。
因為這座又小又破的城池就在金人南進北撤的要道上,如果布下重兵去守,金人最多繞著走。如果守軍不多,就等於給金人送補給了......所以趙楷乾脆下令放棄了臨漳縣城,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只剩下一圈光禿禿的土牆。
在臨漳縣城南邊的洹水以南,有一座隸屬於安陽縣的大鎮,名叫永和鎮,因為永和鎮以東的洹水水深且寬,可以行船,又通永濟渠。在金兵南下前是非常繁華的,但是現在也只剩下了殘垣斷壁,一派破敗景色。
趙楷和他的幾個隨員們現在就立馬在這座破敗的永和鎮外的洹水碼頭旁邊,看著水面上排出長長隊伍的漕船。
這些漕船雖然比趙楷晚一天離開大名,但卻因為順流順風,結果就早到了永和鎮,現在正在卸船。
元帥府長史呂頤浩已經知道趙楷的人馬到了,於是就騎著匹毛驢搖搖晃晃的趕來參見了,和他一塊兒的還有個二十多歲的黑臉壯漢,穿著一身窄袖圓領的青色袍子,挎著寶劍。
這黑臉壯漢到了近前,看見立馬在「鄆王趙楷」認旗下的趙楷,也不管身邊的呂頤浩,只是納頭便拜:「俺宛亭李寶參見大(念代)王殿下!」
「宛亭李寶?」趙楷努力想了想,宛亭他知道,是個地名,就在開封府邊上的興仁府境內。不過他卻想不起李寶是誰?
呂頤浩已經開口了:「臣呂頤浩參見大王......大王,這位李寶乃是河北運司下的一位綱首,頗為幹練,為蔡學士(蔡懋)看重,因此推薦給臣。臣和他行了一路,發現他懂水戰,通武藝,也願意投軍,所以就帶他來拜見大王了。」
所謂綱首,就是漕運承包商。北宋開封府、應天府、西京洛陽等地的供應依賴漕運,每年需要從東南輸入幾百萬石糧食。而漕運這事兒在宋朝初期是個徭役,攤給沿漕州府負責,到了後來則成了個買賣——漕船可以攜帶一部分商品免稅過關,因此有利可圖,也就產生了一批身價不菲的綱首。又因為行船千里難免遇上水賊水寇,所以能當上綱首的綱商都有些勇力,而且善於在水上和船上搏殺。
興仁府臨著黃河故道,五丈河(通往開封府的重要運河)又從其境內流過,所以就產生了許多綱商,宛亭李家就是其中之一。這位李寶則是李家的公子,不過他並不在五丈河上營生,而是在永濟渠上跑運輸。不久之前被蔡懋招攬,現在又通過呂頤浩的路子投到了趙楷的麾下。
趙楷看著這黑臉壯漢,倒是威風凜凜的!於是就笑吟吟地點點頭,「好啊......本王正欲建立水師,可惜麾下並無懂水戰之將。李寶,你來的正好,你手下有多少善於操船水戰的戰士?」
「回大王的話,小的手下有600兒郎,20隻大船!」
趙楷想了想,「那就先當個水師部將,封承信郎!你的那些兄弟,都算效用士吧!」
這就當官啦!
李寶聽了趙楷的言語,笑得都合不攏嘴了,又給趙楷揖拜一禮:「小的......末將謝大王恩德!」
趙楷衝著身邊的司馬陳記道:「陳司馬,他就交給你了。」
陳記應了一聲,就領著李寶去辦理官照和點數造冊了......看著陳記、李寶走了,呂頤浩就往趙楷身邊湊了湊,然後低聲道:「大王,您看相州這邊到處都荒著,可是苦了百姓。您看這試行營田的事兒,是不是.......」
「唔......」趙楷點點頭,四下看了看,「相州這裡荒地的確很多,回頭讓韓肖胄好好點驗則個(一下),怎麼都能有幾十萬畝荒地吧?都可以歸入帥府營田司。
回頭就照著陝西、河東弓箭手的分田辦法,分給願意拿土地軍將們吧!」
啥?呂頤浩被趙楷的話驚了一下,你這位大王也太黑了吧?我本來想勸您緩一緩的。您倒好,一張嘴就想把半個相州的土地都收了去?你真當相州,不,是河北這裡的名門望族都是紙糊的不成?這裡可是相州,是韓家的相州!
韓家在湯陰、臨漳、安陽等縣擁有許多土地。那些所謂的荒地中,至少四分之一是韓家的產業!
趙楷雖然率兵兩萬七八千而來,但終究是客。而韓氏在相州紮根經營了不知多少年,自韓琦以來,更是代代都有人主政相州,儼然是相州的封君了。
「大王,這樣不妥吧?」呂頤浩忙道,「相州東部的荒地都是有主的......大元帥府可不能將之收為營田,那可是搶奪民財啊!」
趙楷點了點頭,臉色一沉,「民財?哼,孤王那麼辛苦過來,還冒那麼大的風險臨陣討賊,那是為了誰?
還不是為了保住這些有田有土的民?不過他們也不能都指望本王啊!他們應該自保自救,應該從軍入伍,應該挺身而出保家衛國!如果這些都辦不到,那就拿出一些土地,交給願意從軍入伍、保家衛國的相州男兒!」
這話聽著不是在說宋朝的事兒啊!呂頤浩一臉的糾結,雖然知道趙楷說的對,但是這大宋的世道就不是這樣來的......
趙楷殺氣騰騰地說:「呂長史不必擔心,等韓太守來了永和鎮,孤王自己和他去說就行了!」
呂頤浩聽了趙楷的話,真有點哭笑不得了,這位大王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他在搶劫韓肖胄他們家啊!
還自己去說......說什麼?難道要和韓肖胄說:「姓韓的,把你家的土地統統交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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