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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永斌眼見這隊吐蕃軍,大多臂力過人,皆以鐵骨朵之類的重兵器為主,他自己卻是使刀,心中見怯,不敢力敵,便帶了一隊人馬,繞著混戰在一起的兩軍放冷箭。他知道自己武藝平平,所以在弓箭特別是在快弩方面下了功夫,有過苦練,箭法很準。所以此時嗤嗤數箭,便射落幾名吐蕃騎兵,但吐蕃人哪容得了他在一旁使冷箭,一個吐蕃軍小頭領得了個空當,收起骨朵,摘弓搭箭,一箭射向馬永斌。馬永斌慌忙策馬避開,另有兩個吐蕃騎兵已經拍馬殺到跟前,一人使槍刺向他的腰間,他拍拍馬頭,戰馬輕巧的一躍,避開刺來的那一槍,但另一人已揮舞著鐵骨朵,砸向他面門,馬永斌驚出一身冷汗,電光火石間,本能的拔出佩刀往上一架,只覺虎口一震,佩刀竟被砸飛了。
馬永斌再不敢戀戰,院忙伏低了身子,驅馬疾馳,他部下的幾個班長一涌而上,擋住使槍的那個吐蕃軍小頭領,另一個小頭領卻識得他是祥符國的武官,對他緊緊追著不放。
馬永斌慌亂之中,以快弩朝追趕的小校射了一箭,但因為太過慌亂卻沒甚準頭,落到那小校三尺開外的地方。他心中更是著急,百忙之中,發現曾國勇與拓跋風熊還在苦戰,曾國勇渾身是血,也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正被三個吐蕃小將圍攻:拓跋風熊看起來似是左肩上中了一槍,招式有些沉滯,但他氣勢未減,整個戰場上,都能聽到他的大吼聲。馬永斌暗暗叫苦,此時他的副連長也已與吐蕃騎兵混戰在一起,雖無人管他,但丁加剛治軍,軍法甚嚴,更別說他們連裡面還有軍法官,蓋朱城雖近在咫尺,可友軍尚在苦戰,他更不敢往城門逃去,只能在戰場上繞圈子。但不管他怎麼跑,那幾個吐蕃騎兵便似認定了他似的,就是死死的跟著不放,前面還時不時的冒出幾個吐蕃兵,斜地里刺一槍、掄一錘的,弄得馬永斌左支右絀,防不勝防。
幸運的是,馬永斌的窘狀,竟沒有影響到他麾下人馬。他的連指揮旗本該死死的跟在他身後,而戰旗在哪裡,士兵們便朝哪裡匯聚、衝鋒。但這場戰鬥一開始,他的部下們各自陷入苦戰中,根本無法會聚。而他與連旗也被那兩個吐蕃軍小頭目衝散,摯旗士兵一時找不著馬永斌,依照相關作戰條例,便朝著副連長所在靠攏。但他的副連長與摯旗士兵竟然很快就戰死了,吐蕃騎兵拼命想要奪這面旗幟,又被幾個士兵拼命護住,保住戰旗,聚到了曾國勇附近。
朱雀軍團到底是本身戰力不俗的精銳,曾國勇與拓跋風熊身先士卒,勇猛無比,便是普通的班排長雖然隊伍被沖亂,一片混亂,但面對吐蕃騎兵,亦絲毫沒有怯意,人數雖少,但短兵相接毫不落下風。
軍隊改革之後,祥符國的騎兵近戰皆以長槍為主,而這隊吐蕃騎兵則以鐵骨朵為主,兵器上面,雙方各有所長。最主要的是朱雀軍團皆是鋼甲,鐵骨朵原本正是對付甲盾精良的敵人的好兵器,以往尋常的盔甲一骨朵砸將下來,不死也成重傷,但面對鋼甲效果卻是大打折扣,而吐蕃騎兵則是一半為極為尋常的鐵甲,另一半只是身穿皮甲而已,再加上朱雀軍團騎兵鐵槍的槍尖都是精鋼打造,一番衝刺,借著馬匹的衝力,一槍便可洞穿任何吐蕃騎兵。
兩軍混戰,一方刺、纏、點,一方是砸、掛、擂、沖,朱雀軍團要將槍使得好,需要無數次的訓練,技藝生疏者,到了這戰場上,幾個回合,非死即傷。而吐蕃騎兵則要求臂力過人、體力耐久,這鐵骨朵砸將下來,虎虎生風,威力驚人,但要讓人揮舞著這兵器戰鬥過久,亦不免很快體力不支而露出破綻。
兩軍戰得一陣,眼見著吐蕃騎兵雖然人多,可是卻占不了什麼便宜,朱雀軍團反倒是越戰越勇,漸漸占了上風。眾將士也漸漸匯聚到曾國勇與拓跋風熊旗下,連馬永斌也終於被幾個親兵找到,幾條長槍守護著,與田、荊二人會合在了一起。指揮這一千騎的吐蕃將領觀察著戰場的形勢,正待鳴金收兵,不料便在此時,東面大營卻突然鼓角齊鳴—遠遠的,從東面又有五百名吐蕃尚波千部的騎兵疾馳而來,他精神一振,又提起骨朵,催促著部下繼續廝殺。
然而,不等那五百名尚波千部騎兵形成夾擊之勢,從蓋朱城的北門之中,又衝出幾百祥符國騎兵擋在尚波千部這隊騎兵的路上,雙方廝殺起來。
蓋朱城北門外的這一番惡戰,從黃昏戰到天黑,雙方才各自收兵。
朱雀軍團定要保護出城牧馬砍柴之活動空間,而格旺多傑卻絕不肯讓祥符國大軍輕易達成此目的。雙方針鋒相對,自這一日起,一連三日,北門外早晚時分,幾乎必有惡戰。
到了圍城的第四日,也是七月二十一日,吐蕃大軍讓工匠們終於趕造出了近十座箭樓,每座箭樓可容二十人站在上面射箭。格旺多傑將這些箭樓全部部署在城南,避開東門的弩台,又自各軍中挑選出數百名能挽強弓善射者,登上箭樓,晝夜不停的向城中射箭。如此一來,近半座蓋朱城,都處在吐蕃大軍的射程之內。不僅僅百姓出門都要背著門板擋箭,城牆上巡守的祥符國大軍,一不小心,也會被冷箭射中。箭樓上的弓手都有良好的防護,以弓箭還擊沒有作用。並且沒過多久,吐蕃人又開始射火箭,危害極大。箭樓上的吐蕃軍視野又極好,專挑城中易燃之建築射火箭,比如茅草蓋頂的房子、牲圈之類,一旦射中,城內軍民就要出來救火,然後他們就趁勢射殺城中軍民。
這些箭樓給蓋朱城造成了巨大的威脅,尤其是心理上的。城牆保護不了他們,不
分晝夜,每個人的生命都處於危險當中,隨時都會有人受傷、死去,即使在睡夢中,也要提防房屋著火。城裡的醫者疲於奔命,而草藥也很快就變得緊缺。儘管朱雀軍團在北門外的爭奪戰中勉強控制住了局勢,但城中的士氣,仍然不可避免的一落千丈。隨之而來的,是軍中對於固守蓋朱城的質疑聲,越來越強烈。而且丁加剛和幾個營長明白吐蕃人自己是打造不出望樓和箭樓這種先進的攻城器械,即使光有從蘭州城中擄來的漢人工匠也做不到此事,顯然這其中有宋國一名精於攻城的人物在指點著吐蕃人。
丁加剛帶人經過一番研究之後,命令城頭以綁著燃油包的巨型弩燃槍還擊,效果非常好,一會就打擊燒毀了近半箭樓,才讓吐蕃人不敢再以箭樓囂張。
另外,丁加剛將麾下四個營分成四部,一營出城護礁牧馬、兩營守城、一營待命休息,每日輪流轉換。又嚴令城牆上的弓手、拋石機、巨型弩.槍,只要吐蕃大軍未入射程之內便不得還擊。
丁加剛威望極高,治軍又嚴,普通士兵對他的一切行為,幾乎只知服從,而根本不敢有半點反抗。即便是那些武官,心中雖然大不以為然,但旅長既然頒下令來,也無人敢有異議。
而城外的吐蕃大軍,仿佛格旺多傑已經徹底忘記了七日破城之令,一直到了七月二十二日距離郢成藺逋叱所定的破城之期,只剩下最後兩日,吐蕃大軍也沒有正兒八經的攻過一次城。
吐蕃人似乎完全滿足於用箭樓圍攻蓋朱城與北門外的小爭奪,格旺多傑麾下諸將也不催促。曹瑋自然更不會著急。
但吐蕃各部族領兵將領卻不能不急。他們都懼怕郢成藺逋叱,如此消極避戰,一旦追究起來,倒霉的絕不止格旺多傑一人而已。
所以,這五天使得一些部族將這領卻是變得極不耐煩,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城池,據說擁有無數的財貨、器械、糧草,他們親眼看著該座城池,從城外可以直接射箭進城中,如今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蘭州城攻城短短五天時間死傷五千人的事情忘了,他們對於城牆的敬畏之心,早已經被一種輕蔑的態度所取代,況且他們如今還有雲梯,在箭樓的掩護下,有望洞悉祥符國大軍的部署。
在他們看來,蓋朱城的城牆,比一道竹籬笆強不了多少。無休無止的耗在一座城池之外,打這種無聊的戰爭,讓許多的部族、屬將領感到憋悶、煩躁不安,更何況還有這該死的悶熱的天氣,格旺多傑又不准許他們移營。他們都盼著儘快攻下這城池,然後可以縱兵大掠,將之洗劫一空,然後他們可以進城,在陰涼的房屋中,好好休整一段時間。他們的耐心已經耗盡,而他們也不關心格旺多傑如此消極作戰是否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或者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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