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將領的吆喝聲和嘈雜聲,鬧哄哄的正在整頓隊形,分配攻城器械。葉塵看見王和展熊武已經帶人領了一部分器械,去了另外三面。
邵州城周圍雖然比較開闊,寬度卻也有限,正面一次性攻城也只能出動兩千人左右。
葉塵又等了一會兒,薄霧幾乎被風吹散,他視力遠常人,看見城樓上一眾人簇擁著一名文官,另有一員大將到處大聲指揮部隊散布在城頭,將守城用的各種器具武器全部放於城頭各處,並講授著如何使用。
城頭上眾人的神色表情葉塵甚至都能夠看得見,那名文官雖然故作鎮定,但葉塵從其眼睛中看到了恐慌。反倒是那名武將神色雖然凝重,但一臉堅毅,從其排兵布局來看,是個知兵事的人。但他麾下將士就顯得有些不堪了,動作忙亂,神情慌張,腳步無力,大多數一臉驚恐毫無信心,更無拼死之心,暴露了他們多年未打過仗的真相。不過,隨著這名守將的吆喝,這些守軍漸漸鎮定下來,有了一些戰意。
「或許將那守將李從新射殺,城中守軍失去了主心骨,此城輕易便破了。」葉塵喃喃自語。
「攻城!」葉塵一聲令下,他身邊的傳令旗手雙旗晃動,山坡下的急促的鼓聲響起。
負責攻的曹瑋聽到聲音,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十多架投石車已經開動,巨大的石塊呼嘯著飛向兩三百步外的城牆,但能精準的砸上城牆的不到五分之一。
城牆下面的宋軍士卒洶湧而至,上下紛紛放箭,雲梯像巨大的木頭「坦克」似的被一群群的人推著靠近城牆。曠野上的場面無論有多麼壯觀,器械又多麼大,但威力還是有限的。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投石車的石頭能把城牆砸毀的。
弓矢、弩箭、石塊、火球都只是前奏,最終還是回歸了葉塵曾經在去年晉陽之戰時見識過的攻城方式————『無腦爬牆攻城法』。
當然在這個時代,還有個更形象的術語叫『蟻附攻城法』。
只見一架雲梯被推到牆邊,下面是車廂和兩排木輪,上面摺疊的梯子隨即展開然後放倒在城頭,「啪」地一聲梯子剛搭上,立刻就聽見一陣瘋狂的吶喊,宋軍士卒洶湧而上。
不料就在這時,城頭上有大喊一聲,聲音中有著驚恐和慌亂,但伴隨著這道聲音,一個木桶頓時潑了一片黑油下來,隨即扔出幾支火把,「轟」地一下黑油觸火便著。
雲梯頓時燃起了熊熊大火。宋軍士卒慘叫聲簡直不忍聽聞,他們從雲梯上摔下來,有的沒死在地上痛苦地打滾,一些人拿水潑,但很不容易潑滅。不少人受不了直接跳進了那小小的護城河。
空氣中黑煙滾滾,一股燒瀝青的味兒中夾雜著頭燒焦的糊味。
葉塵光是站在幾百步外看,也是一陣頭皮麻,南漢國哪裡挖出來的石油,這玩意居然還可以這樣用。
此情此景,讓葉塵心裡充滿了陰影,他覺得上戰陣拼殺都算不得恐怖,攻城才是噩夢。
城池裡也有投石車,似乎在城牆後面,葉塵看不見,但能看到邵州城守將陳守義站在城頭上一面看一面回頭嚷嚷,似乎在觀察方位。不多時,果然就見十數個燃燒的瓦罐從城裡飛了出來,那瓦罐像一團火球一般準確地掉進了幾處人群,「哐」地一聲碎開,石油和火光四下飛濺,那幾處人群一鬨而散,著火的人在地上亂滾。
城牆上下濃煙滾滾,邵州城北面很快就籠罩在黑煙和火光之中。
宋軍前仆後繼,一番弓弩對射,雲梯再次架上了城牆,還有一些更簡陋的梯子從四面架上去,人們像螞蟻一樣拼命往上爬。幾名指揮使在後面大喊:「將軍有令,第一個爬上城牆賞千兩銀子,都頭升指揮使,士兵升都頭!」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宋軍又都是精兵,死亡並沒有讓他們退卻,無數軍中好漢又架起雲梯,沖了上去。
可是升官財的影兒都沒見著,先見到一桶石油迎頭就澆下來!幾個人全身著火直接掉落下來,木梯子上瞬間燃起大火…………這石油對南漢軍來說當真好用,一下子就能點火,不然要燒雲梯也不容易。而且從城頭向下倒,即使是尋常百姓都能做得到,南漢軍雖然次上戰場,且平時疏於訓練,但在守城一方,有『利器』在手,在良將的指揮下,依然可以讓宋軍損失慘重。
但這一波的宋軍將士分外勇猛,有的人居然不顧死地從燃燒的梯子上強衝上去!完全是一股不要命同歸於盡的干法。葉塵看得清楚,第一個衝上去的士卒手腳上都燒起來了,那慘叫聲傳得幾百步外都聽得見,他上去就抱住一個南漢兵,徑直從城頭跳了下來…………第一個衝上去的人,又有什麼用,反正是死。如此勇猛不顧死的士卒,竟然這樣毫無意義地死掉?葉塵心中大為可惜和不值。
還有一些人付出了極大的傷亡,少數人從簡陋的梯子上翻上了城牆,但見刀槍亂舞,恐怕會被剁成肉泥。
但此舉卻是將南漢城頭守軍嚇了一跳,葉塵甚至看到有不少兵士跳起來轉身跑了幾步,但被那守將陳守義帶人呵斥,又跑了回去。
目睹此景,讓葉塵越加肯定只要這陳守義死了,去了守軍的主心骨,破此城難度大減,麾下兒郎死傷定會少許多。或許如眼前這般攻城法,多來上幾次,守軍漸漸不止,打上幾天南漢軍隊大多會崩潰,從而破城。但葉塵已經不願意自己麾下兒郎死傷如此慘重。
有了決斷,葉塵大喊道:「傳令,立刻暫停攻城!」然後他帶人下了山坡,去了帥帳。
鼓聲和令旗傳了出去,曹瑋心中疑惑,但毫不猶豫的執行了葉塵的命令,數千人像潮水一樣緩緩退卻,收兵於兩百步外,緊接著曹瑋、羅耀順、楊延平、展熊武、王收到命令,來到了帥帳之中。
不多時,帥帳中傳出幾聲爭執。
「將軍!此事萬萬不可,主將乃一軍之膽魄和靈魂,焉有主將親自上陣者。」羅耀順急切說道,語氣中已經帶有一些責怪。
「將軍大可放心,今日天黑之前,我等一定能夠將這邵州城拿下。」曹瑋大聲說道。
「是啊!將軍,剛才末將仔細觀察過守軍兵士,雖然占有守城之利,讓我軍有所死傷,但那守軍實乃不堪一擊,只要同時有十數人攻上城頭,此城必破。」楊延平也緊接著說道。
很少說話的王和展熊武也紛紛勸道。
葉塵說道:「本將自然相信你們所說,但等你們攻下來,我軍至少死傷近千。如今配屬我軍的一萬西南禁軍去了川蜀平亂,我軍本來數量太少。若是攻一座小州城便死傷十分之一,後面還能攻破幾城,還如何攻桂州這樣的大城?」
說到這裡,葉塵看五人略有意動,緊接著說道:「放心吧!本將有信心在一百五十步外,一箭射殺那陳守義。除了城內投石車之外,敵人其他攻擊手段根本碰不到本將。」
五人還在猶豫,畢竟葉塵生死太過重要,甚至不光是一軍主將的問題,他本身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可是堪比半個南漢江山的。
不容五人猶豫,葉塵神色一肅,說道:「好了,你們執行命令吧!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這是本將最後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五人互視一眼後,勉強抱拳稱是。
半炷香之後,宋軍再次開始攻城,葉塵換了一聲尋常弓箭手的衣服,混在攻城弓箭手中,向邵州城走去。
他目光如電,牢牢鎖定了城頭陳守義。手中寶弓拉到滿月,特製鋼箭上弦,從邵州城頭遠遠看去和尋常宋軍中的弓箭手並沒有什麼區別。
陳守義身邊一直有三十多名親衛跟著,身邊始終有四名士兵拿著盾牌,替他抵擋飛箭,以及防止有宋軍攻上城頭。陳守義也很注意自己的安全,指揮部隊時,也大都躲在城垛之後,不會將自己暴露在城牆缺口之中。
嗡嗡嗡……………
宋軍弓箭手掩護架設雲梯宋軍,向城頭射出了一波箭。陳守義趕緊躲在城垛之後,旁邊四名親兵還將手中盾牌護在了前面。
隱隱一道不同於其它飛箭的破空聲響起,夾雜噪雜的攻城聲中,沒有人聽得見,更沒有注意得到其中有一根飛箭遠比其它箭度快得多,甚至邵州城守軍肉眼根本捕捉不了。
陳守義在牆垛之後,任何飛箭都不會中途拐彎,所以射不到他,即使有拋射進來的,也會被盾牌擋住。
葉塵射出的鐵箭自然也不會拐彎,他也沒有選擇拋射,但他的箭能夠穿牆,砰的一聲,特製鋼箭從陳守義身前兩尺厚的牆垛一穿而過,射在了盾牌上,又是一穿而過,扎在了陳守義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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