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日買扎沉默不語,上午的戰鬥他看得很清楚,祥符國士兵捨生忘死的攻擊讓他觸目心驚,東日買提一千守軍只堪堪帶回來了一半,而且個個帶傷,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已經失去戰力,雖然義勇軍團的傷亡更大,可是在自己一方占有如此大的優勢之下,正常情況之下,傷亡比率雙方應當維持在一比十左右。然而,實際情況是目前的傷亡比率最多只有一比三,義勇軍團攻下第一道關卡,傷亡約一千餘人。照這個打法,對於他們是極為不利的。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巡視準備,想必下午對方又會上來了!」東日買扎對東日買提說道。
「大哥一定要當心他們的快弩和那巨弩,我剛才差點便死在那快弩之下!」東日買提鄭重的叮囑道。
「放心吧!我這第二道關卡前的攻擊山道比你第一道關卡要長得多,對方想要攻到關卡之下,付出的代價絕對會比你們第一道關卡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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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陽峰下,黨富羽臉色異常難看,兒郎們不是不勇敢,不是不竭心盡力,捨生忘死,但這該死的黑陽鋒地形地勢也太他娘的險峻了。第一道關卡竟然付出了一千餘人的代價,他們旅五分之一的兵力已經失去,但這還僅僅是開始。仰望著高高在上的第二道關卡,比第一道關卡更大更險峻,可想而知,接下來的戰鬥將會更激烈。回望著營中正在吃飯的士兵,黨富羽咬著牙心中焦躁不已,這一仗下來,他麾下不知將會有多少熟悉的面孔再也看不到了。
義勇軍團醫療隊的人忙著救治受傷的士兵,工兵營的忙著將陣亡的士兵一個個的抬下來,在旁邊一排排的安放好,黨富羽走在這一排排熟悉的面孔之中,鼻子忽地有些發酸,這其中,有很多是他從銀州帶出來的老兄弟啊!
「這仗不能這樣打了!」黃東秋坐在帳中,看著黨富羽,沉聲說道。
「軍團長,給屬下一個下午時間,屬下一定能夠拿下第二道關卡!」黨富羽有些發急,如果就這樣放棄或者換其它旅上來,步兵一旅上午的犧牲所取得的軍功雖然不會打水漂,但是卻也是有限的很,距離他的目標立下首功還有不小的距離。
黃東秋站了起來,走到黨富羽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肅然說道:「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敵人在黑陽鋒上的防禦重心就在第二道關卡之上。如果打下第二道關卡,火陽關反而更好打一些,也更有利於我們展開攻擊隊形,可想而知,第二道關卡裡面一定駐紮重兵,按照上午這個打法,就算你打下第二道關卡,你們步兵一旅也將被打殘了,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你也要做嗎?」
「軍團長,我………」黨富羽不由語塞。
「本將不是說不打,本將的意思是說再不能這樣打下去了!」黃東秋看著黨富羽的眼睛,肅然說道:「你回去發動全旅上下,想想法子,如何最大程度的遏止對方的地形優勢!今天下午便休戰!回去後和部下好好地商量一下之後再說,反正我們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看著黨富羽出帳,步兵二旅旅長張發貴說道:「軍團長,要不這第二道關卡便由我們旅上吧!」
黃東秋搖搖頭,說道:「步兵一旅的步戰並不比你們差,他們如此吃力,換了你們旅上去,依然如此。明天再看吧!杜拉阿狼果然不凡,竟然果斷的放棄了一號山坡和黑風寨的防守,集中兵力與主峰與我們打消耗,仗得就是這險惡的地形,如果他堅持守黑風寨的話,我們反而要好打一些!」
「要不,我們困死他們!」張發貴又說道:「派兵堵住他們後路,我們自顧自地去打沙州城,這裡仰攻,又是狹窄山道,我們拋石機發射火藥包無法使用,但沙州城就不一樣了。只要我們攻下沙州城,斷了這黑陽峰的糧草,就會將杜拉阿狼困死在黑陽峰上。」
黃東秋失笑道:「怎麼困死他們,這黑陽峰上自有溪水,不愁水源,糧食儲備也充足,即便沒了糧,這大山之中,可供他們吃的東西多著呢?我們軍團三萬兵力,一萬人手還要駐守肅州和瓜州,能夠出動的就這兩萬人馬,這點兵力根本堵不住他們。更何況這些西州回鶻士兵都是精銳。」
張發貴沉默了,作為一個老行伍,對方士卒的精銳程度只消一開戰,他便一目了然,這杜拉阿狼所部的確難打,至少不比他們去年在銀州打的遼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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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沒有戰事,黨富羽的步兵一旅卻是熱同非凡,上至各營長,下至普通士兵都針對如何在儘可能減少自己損失的情況下攻破敵人的第二道關卡進行著熱烈的討論。
黑陽峰第二道關卡裡面,守將東日買扎卻不敢掉以輕心,對方才付出很大的代價拿下第一道關卡,卻突然停下了進攻的步伐,這只能是意味著當對方再一次發起攻擊時,必定會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難纏。他是絕不會相信祥符國軍隊會遇難而退的,這不是他們打探到的情報中黃東秋的風格,更不是祥符國軍隊的風格。
當夜,東日買提一夜沒有睡好,每半個時辰都會上關牆上巡視一趟,祥符國士兵夜襲關卡不是沒有前例,那宋國的岷州城如何被攻下的消息已經隨著商人傳到了沙州,要是讓祥符國那什麼特種兵趁黑摸了上來,稀里糊塗丟了關卡,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但是祥符國軍隊整整一夜沒有任何動靜,東日買扎依稀可以看到,山下義勇軍團的大營中,卻是燈火通明,整整鬧騰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時分,他才靠在牆上稍稍打了一個盹。
凌晨,天邊剛剛出現魚肚白,進攻的鼓號聲便將東日買扎驚醒,他一躍而起,大步跨上關牆,麾下士兵早已嚴陣以待,能大量殺傷對方的石球早已推到了預定位置,只等他一聲令下,便會推將下去。
從第一道關卡開始發動進攻的祥符國士兵與昨天卻不太一樣,一架怪模怪樣的,用巨木打制的欄杆被一排排的士兵抬著緩緩推進,兩邊是長約數丈,碗口粗細的樹杆,在樹杆之上,每隔一兩米便同樣用碗口粗細截斷的樹杆接接中間綁上一層層用麻繩編制的軟網。
只看了一眼,東日買扎便明白對方這是針他們的防守滾石而設計的這個東西,巨木攔住第一波攻擊,然後一層層的軟網可以將滾石的衝擊力逐一化為無形,這法子很笨,而且推進的速度極慢,但卻非常有效。
本來在這種地形之下,滾石擂木是最有效的殺傷手段,能大量地殺死義勇軍團的有生力量,而且死狀極慘,很多甚至被碾壓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張皮,而且對於義勇軍團的士氣也是極大的打擊,但眼下對方的這個笨法子卻能夠將傷亡降到最低。
「狡猾的漢狗!」東日買扎低罵了一聲,原本想等敵人攻到中段之後再放擂石,儘可能多地殺傷敵人,現在卻不行了,只能延長石彈的滾動距離,加大衝擊力度了。
「放!」他咬牙切齒的下令道。
數枚石彈隨著他的命令蹦蹦跳跳地沿著狹窄的山道向下滾去,速度越來越快,義勇軍團士兵停止了前進,一聲吆喝,將那道攔網停在路中央,死死地頂住。
一聲巨響,前面的攔木被從中擊斷,巨大的衝擊力讓最前面支撐的兩名士兵向後飛出,人在空中嘴裡卻是鮮血狂噴,眼見已是不能活了,後面的士兵眼睜睜地看著那石彈突破了一道攔網,擊斷第二道攔木,再撕破第二道攔網,終於再第三道攔木前,彈動幾下,停了下來。
義勇軍團士兵一聲歡呼,這一次受到的損失微乎其微。
後面的士兵抬著新的攔木飛快向上,被攔下來的石彈迅速被撬到路邊,一批工兵營的士兵蜂湧而上,錘子釘子齊上,動作熟練的三兩下將這一架攔木修好,數十名士兵抬著,緊跟著前面的士兵向上衝去。
看到法子奏效,站在第一道關卡上的黨富羽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只要能順利攻到第二道關卡之下,展開肉搏接戰,他相信,沒有人能擋得住他們步兵一旅士兵的近戰攻擊。
東日買扎臉色陰沉得能夠滴下水來,戰場形勢卻是發生了極大的轉變,他們地形優勢一下子失去了很多。
他一邊不斷的命令將擂木和滾石不斷的滾下去,一邊準備迎接敵人的攻城戰,關卡上的西州回鶻士兵也緊張起來,較之昨天攻擊第一道關卡時的情況,敵人顯然吸取了教訓。
在關卡內休息的東日買提急匆匆地跑出來的時候,關卡上正好發出一陣歡呼聲,卻是一枚石彈不知被一塊巨石彈了一下,突地跳了起來,飛到空中,越過了攔木,一路狂滾下去,在祥符國士兵中帶出一溜血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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