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山頭喝稀粥的雲崢拿筷子指指偏廂車所在的地方對王安石道:「那裡的戰局已經穩固了,現在需要把中軍向前移動,我相信,在午時到來的時候郎坦必定能夠拿下關山,這時候我們就有了一個新的制高點,到時候站在關山頂上,遼軍的虛實就會無所遁形。:../」
「偏廂車只形成了一線軍陣,如何能在遼軍群中撐得下去?」王安石的臉色並不好看。
「王公,我們不妨打一賭,如果孫大志將軍能夠在這種險惡的環境裡撐下去,段彥修之事我們一筆勾銷如何?」
王安石似笑非笑的道:「你說呢?中軍大帳中辱老夫到了極點,你覺得三言兩語就能消除老夫胸中塊壘?」
雲崢攤攤手道:「沒辦法,誰叫你最好欺負來著,誰叫你那個部下沒長腦子來著,他不死誰死?」
王安石冷笑一聲道:「這話說的好,不掩飾,不虛偽,把話說到了根苗上,老夫現在確實勢單力薄無力抗拒,手下被殺確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雲崢搖頭道:「其實算起來,我寧願得罪文彥博也不願意得罪你,只要燕雲地的變法有效果,你入朝為相指日可待,文彥博雖然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但是啊,這個人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點,為三司使自然是極好的,卻不適合當宰相。」
王安石嘲諷的哼了一聲,苦澀的道:「你倒是看得起老夫。」
雲崢理所當然的道:「我當然會看得起你,事實上整個大宋我唯一看得起的人就是你。
還記得那一年陛下要我們這群大臣親耕以示不忘農耕之苦,你身在病中,卻帶著老妻在田野上耕耘的模樣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忘掉。」
「既然你如此看得起老夫,就用羞辱來回報我嗎? 」
雲崢搖頭道:「我看得起的人自然會與眾不同,段彥修不過是一頭莽撞的野豬,如何能擔負起你交給他的使命?
我今日請你看偏廂車之戰,就是想把這個人推薦給你,你現在可以不用,等我走後。你就會發現他是目前完成你使命的最好人選!」
王安石的眼睛眯縫了起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也是他將要爆發的先兆。
雲崢擺擺手道:「燕雲之戰結束之後,我大宋必然會進入休養生息的一個階段。到了這個階段,什麼樣的將領最受歡迎?
毫無疑問,是防守型的將領,孫大志一心鑽研防守十餘年,又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將領。他隨著我從蜀中起兵直到現在,從未錯過任何一場戰鬥,也就是說我經歷了多少戰鬥,他就經歷了多少。
功勞簿上不常見他的名字的緣故是因為我總是用他來保護我的中軍大營,即便是這樣,他也做的無怨無悔。
我走之後,大宋至少會休兵十年,皇帝需要時間來成長,消耗掉的國力需要時間來彌補,十年之後正值少年時期的皇帝必定不會甘心西夏國占領銀夏二州。他定會將大宋的邊境定在玉門關一線上。
這就是說,你需要十年的時間來保持大宋有一個相對平穩的局面,有孫大志無疑會是你的不二之選。」
王安石臉上的不快之色很快就褪去了,疑惑的道:「你已經開始為你的部將找下家了?」
雲崢苦笑一聲道:「都是生死兄弟,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沒了下場,否則我即便是在海上嗎,也會坐立不安。」
王安石不再說話了,而是專心的看遠處偏廂車如何作戰,雖然看不清楚細節,只是從遼人騎兵紛紛倒折在偏廂車前的模樣。就知道孫大志對付面前的遼人顯得遊刃有餘。
一列偏廂車在不長的時間裡就變成了兩列,三列,當最前面的兩列偏廂車開始向左右兩廂衝鋒的時候,漫天的箭雨和雨點般密集的火藥彈從偏廂車上飛出來。兩邊大片的遼軍迅速的被消滅殆盡。
硝煙過後,一座由偏廂車組成的車城已經憑空出現在地面上,將遼軍騎兵徹底的分割成了兩半。
「剛才的威勢見到了吧?孫大志把猛虎齊奔這種雞肋武器稍微改良一下安裝在偏箱車上,就成了目前的樣子,任何密集型的進攻對他來說都不成問題,只會成為他殺敵建功的不二良機。
老王。聽我的沒錯,一個將軍好不好我最有發言權,孫大志為人憨厚,一旦和他結恩,他便一生不叛。你還猶豫什麼?」
王安石撇撇嘴道:「只有當你走了之後,老夫才能去收攏此人,現在去收攏他,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當然,這必須建立在他確實是一個知恩回報的人的前提下。」
雲崢不耐煩的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就囑託給曾公亮了,他一樣能在我走了之後把這個與世無爭的好人給照顧好。」
「要啊,為什麼不要,你還有什麼遺產儘管招呼給老夫,老夫照單全收。」
看著王安石無恥的嘴臉雲崢大笑了起來,好半晌才停下來道:「最喜歡看見你們這些士大夫的無恥嘴臉,
孫大志的部下是防守力最強大的軍隊,但是一個將軍想要防守,這和後方的支援分不開的。
這天下沒有攻不破的城池,只有攻不破的防線,這個防線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無形的,甚至可以是概念上的,這和將領的素質有關,雲崢認為,孫大志已經完成了自身的蛻變,只要能夠獲得王安石的全力幫助怎麼也該到光芒萬丈的時候了。
在雲崢可以預見的未來,王安石絕對是大宋的主宰,自己走後京西軍受到壓制,拆分已經不可避免。
問過姜哲和郎坦,姜哲打算歸隱田園,郎坦準備找一個富庶的地方享樂終生,至於吳傑,因為祖籍在河北的緣故,他準備留在韓琦的門下繼續為自己的高官厚祿奮鬥。
聚散歷來都是人生旅途中避免不了的過程,父母妻兒最終都難逃聚散二字,何談其他。
兩人說話的功夫,忽然聽見關山上傳來一陣歡呼聲,扭頭望去,只見郎坦的飛虎旗已經高高的插在山頂上,無數的軍卒在山頂歡呼,而山後依舊傳來密集的火藥彈爆炸的聲音。
居高臨下,正是火藥彈發揮最大威力的時候。關山已定!
姜哲見關山已經落在郎坦手中,也下達了最後的攻擊命令,驚慌失措的遼軍在不大的範圍內左突右奔,無數的遼軍跳下戰馬跪地投降,兀自努力作戰不降者一一的被手持長槍的宋軍捅落馬下。
偏廂車陣的前面屍積如山,當姜哲率領部下大肆慶祝的時候,孫大志的部下已經開始打掃戰場,回收施放出去的箭矢和石彈。
王安石滿意的瞅著眼前的孫大志笑道:」將軍辛苦!」
「都是將士之功,孫某何敢奪人之美。」孫大志不輕不重的回了一句話,抱拳施禮之後就去了自己的軍隊,那裡還有很多傷兵需要找軍醫照顧。
王安石有些尷尬,不過當他看到雲崢投射過來的揶揄的目光,挺挺胸膛跟著孫大志去了偏廂車軍營。
文彥博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這場大戰從凌晨廝殺到黃昏,軍營中的每一個人都感到非常的疲憊,文彥博關注的是右軍,同樣勞累不堪。
「耶律乙辛失去了八門金鎖陣的門戶屏障,今夜定會趁著我軍立足未穩的時候偷襲,大將軍不可不防。」
雲崢抬頭指指天上明晃晃的大月亮道:「就怕他不來!」
文彥博失笑道:「確實如此,十五的月亮照的大地一片慘白,與白日無異,在這種天象之下,耶律乙辛想要偷襲難度很大。
怎麼,大將軍準備讓那些民伕連夜修築火炮上山的道路?」
雲崢點頭道:「事不宜遲,既然明月當頭,不做這些輔助的事情可惜了,只要火炮上了山頭,耶律乙辛的八門金鎖大陣的前軍就在火炮的覆蓋之下,我倒要看看他的這座大陣到底能夠支持多久!」
文彥博皺眉道:「老夫聽聞狄帥還在河間府與耶律洪基對峙,大戰連場之後,各守疆土未分勝負,看來想要突進南京道,必須由我們這一方發力了。」
「這是自然,文公只需要看看沙盤就會明白,河北,以及河間府真定府面對的地方都是遼國的繁華之所,大宋和遼國在那一帶對峙了快百年之久,各種要塞星羅棋布,那裡本身就不適合大軍突進。
我們這裡地域廣袤,迴旋的餘地很大,再加上地廣人稀,一日千里乃是順理成章之事,只要我們在銅頭關擊潰耶律乙辛,耶律洪基那裡只剩下退走中京道這一步路好走了。」
文彥博嘆息一聲道:「進了銅頭關,我們面對的也將是星羅棋布的各種堡壘。
老夫聽說南京道里部族勢力橫行,他們連寨結壘,對大宋非常的仇視,我們也唯有一路前進,一路拔釘子了。」
雲崢笑道:「不至於,李常已經進入了南京道!」(未完待續。)
ps:第二章,您先看著,孑與繼續會一直奮鬥到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