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對一個有野心的男人來說就是一生的追求。±
一個人如果用一生來追求一個目標,不管這個目標是什麼,能不能達到,這個人也一定是距離這個目標最近的人,這個道理當然是對一些正常的,普通的,泛意的人類有普世價值。
妖孽的存在就是專門用來打破普世價值觀的,雲崢今天就看見了一個這樣的妖孽。
李常家裡今天非常的熱鬧,車馬簇簇的惹人羨慕,穿著全新衣衫的僕人從府門一直站到了大街上,但凡是帶著禮物的人他們都會邀請人家進李府喝一杯茶。
全東京的人都知道李常是一位清廉如水的好官,因此,大家在今天李府老太君壽誕的好日子裡都帶足了禮物,準備犒勞一下這位從不收禮的青天大人。
仁孝嘛,這是國策,平日裡油鹽不進的李黃門到了今日也須破例,因為人家拿來的禮物都是孝敬老太君的,不是來賄賂李黃門的。
人生七十古來稀,即便是再窮的官員,今天也會準備一點壽桃,壽麵什麼的登門祝賀。李常今天收再多的禮也沒有人會不長眼的去彈劾,他如果還想有機會這樣大規模的收禮,就要等到老太君八十歲生日再說,從這一點來看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句話說的對極了。
李常兄弟有八個,這一點非常的讓人羨慕,八個人一字排開站在李府門前迎接客人顯得非常霸氣,尤其是在穿上官袍之後,更是盛氣凌人的讓人無話可說。
在大宋,兄弟姐妹多就是占便宜,如果有八個當官的兄弟不用說,這已經是豪門了。
雲崢也非常的希望自己過七十歲生日的時候自家的門前也能站上八條大漢收禮物。不過一想想6輕盈和葛秋煙對於生孩子的態度,就覺得自己這一生恐怕是無望了。
自己得不到的那就一定是酸的,至少雲崢是這麼認為的,李家八個兄弟最起碼有七個是屍位其上,專門騙趙禎俸祿的。
李常見雲崢邁著八字步走了過來,連忙上前迎接。握住雲崢的手笑道:「軍帥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
雲崢斜了李常一眼道:「我來是給老太君祝壽與你何干?」
李常早就習慣了雲崢的喜怒無常,聽了這話一點都不生氣,笑呵呵的道:「老夫乃是家母的長子,自然要代母親迎客,軍帥這邊請。」
雲崢指指身後的馬車道:「夫人準備的壽禮,我也不知道裡面都是些什麼東西,你看著收下就好,我也算是完成軍令。」
李常笑的跟一朵花一樣。連說破費,只是嘴裡新裝的一排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製成的牙齒白的刺眼。
李常見雲崢瞅著自己的嘴巴,笑著那手指敲敲牙齒道:「象牙,波斯工匠的手藝。」
原來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專門的牙醫,這倒是雲崢不知道的事情,不過李常好歹有了牙齒,雲崢立刻就覺得自己的負罪感少了很多。
「回頭把這個匠人送到我府上,我準備好好的研究一下假牙。象牙裝嘴裡你不覺得難聽?」
李常哈哈大笑道:「已經有人說我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了,如今老夫嘴裡裝了象牙。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對於李常的無恥,雲崢是深有體會的,朝他翹翹大拇指就來到李常兄弟們的面前,聽李常給自己介紹。
「果然是滿門朱紫貴啊。」聽完李常的介紹,雲崢只有感慨的說出這句話了,他的七個弟弟官職最低的也是江寧府的通判。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李家的底蘊是如何的深厚了。
「你們兄弟竟然都是通過科考進入大宋官僚體系的,老李,我確實為此感到驚訝,更讓我吃驚的是你們竟然統統沒有作弊!」
李常嘿嘿笑道:「我李常可以為了升官不擇手段,但是李家但要是有一人通過舞弊進入官場。他的下場要比丟官慘的多。
家母一直認為,做官的第一條件就是本身的學識要和官位相匹配,如果兩者不能相等,這個官也是做不好的,說不定會因為他的能力不足從而給他自己和家裡其他人帶來災難。」
雲崢嘆了口氣,回身從自己帶來的禮物堆里翻出來一盒子人參抱在手上對李常道:「李兄請前面帶路,在下非常希望能夠親自拜見一下老太君當面向老太君請教育子之道。」
李常傲然一笑道:「軍帥請在花廳飲茶老夫這就去請老母出來。」
能進入人家的花廳,就說明李常並未將雲崢視作外人。
這裡是一個不大的隔間,花窗外面就是李家的小花園,之所以說是小花園,是因為這個花園和雲家的花園比起來確實算不得大。
雲崢在花廳坐了片刻,馬上就現這個小小的隔間竟然有無數的美景可看,只要身子移動一步,眼前就會變幻出一幅截然不同的畫面。
花窗外的幾竿青竹被花窗截成一幅活生生的翠竹圖,向前一步,翠竹邊上的一叢蘭花就進入了眼帘,翠竹圖立刻就變成了蘭花翠竹。向後一步,一盆粗壯的勁松盆景用它樞密有致的結構被扇形的花窗截成了一幅絕妙的扇面。
小小的畫廊並不深,但是天井裡落下的一束陽光恰好照在一個長滿青苔的古樸石瓮上,有一朵白色的蓮花開的正艷,娉婷的侍女端著茶水從一棵石榴樹下經過,那顆石榴樹上的紅花開的如火如荼,侍女不經意間碰落了一朵殘花,殘花落在白色的瓷盤上,卻多了一分淒涼意。
一個老嫗從卵石鋪就的小徑上走了過來,頭已經雪白,臉膛卻格外的紅潤,行走間見不到老態。
李常縮著脖子雙手抱在胸口,亦步亦趨的跟在老嫗的身後,遠遠地朝雲崢眨眨眼睛,那張老臉上竟然有了一絲調皮的意味。
雲崢起身恭迎老嫗坐在主位上,單膝下跪向老壽星祝賀滿壽,並送上自己抱來的人參祝願老人家長命百歲。
老嫗呵呵笑了一聲道:「起來吧,讓你一個無敵的大將軍跪拜一介老嫗有些委屈了。」
雲崢拱手道:「晚輩與李兄平輩論交,見到老太君自當執子侄禮,此乃順理成章之事何來委屈可言。」
「就是你打落了我兒的八顆牙齒?」
打了人家的兒子,如今被人家母親問罪,雲崢臉皮再厚這時候也弄了一張大紅臉,囁囁喏喏的不知該如何應答。
李常在一邊笑道:「母親容稟,雲兄最初和孩兒政見上有衝突,當時互為仇敵,生那樣的事情難免。
後來孩兒與雲兄相交,現彼此都為至誠君子,談及往事皆後悔不迭,孩兒記得很清楚,軍帥與孩兒統軍來到了唐縣,我們只有一萬人馬,遼國的軍隊足足有一萬五千人之多,殘暴至極毫無人性可言的遼國野人耶律花塔交鋒在唐縣幹了滅絕人性的慘事。
軍帥決定與耶律花塔決戰於唐縣,臨出戰前軍帥對我說:如果他此役戰死,就讓我忘記他毆打我的事情。
孩兒說自己已經忘記了,還請母親莫要再提此事。」
老嫗看看兒子,又看看雲崢,起身握住雲崢的手道:「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老身聽聞你在唐縣身先士卒浴血沖陣,便是這一條,老身就不怪你,我兒回來說起那一戰的慘烈處,即便是老身也是脊背涼,野人殘暴,我輩士卒自然只有死戰一途。
大將軍,請受老嫗一禮。」
雲崢連稱不敢,扶著老嫗重新坐定之後拱手道:「多謝老太君寬宏大度,雲崢當年少不更事,仗著有些微末之功就在朝堂上肆意胡為,如今思及往往汗流浹背追悔莫及。」
老嫗嘆息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一輩子不是磕磕絆絆的過來的?即便是我兒,也是被你毆打之後才幡然悔悟的,看事物的眼光不知不覺的就高了一層,即便是從這一點來看,八顆牙齒就掉的不冤枉。
以前聽我兒說起你,總以為你會是一個少年跋扈的將軍,現在看你已經知道藏拙了,這是好事啊。
老身只祝願你們能夠相互扶持著把這輩子走完,莫要等到老身這個年紀了才知道真情的珍貴,人如果老了,幹什麼事情也就晚了,除了念想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雲崢躬身謝過老夫人的教誨,老嫗起身道:「你們多坐一會,老身有些睏倦小睡一會,還要幫著這些不成才的子孫攬財,老身明明已經七十有五,卻非要辦什麼七十壽誕,沒得惹人笑話。」
目送老太君被丫鬟攙扶著送走之後,雲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對李常道:「我只想知道老太君是如何把你們兄弟全部都培養成才的!」
李常有些痛苦地道:「此情實在是不足與外人道,老夫只能說家母的家法實在是厲害了些。
我們兄弟八人,並非一母所生,家父不過是擔任過一任知州,如果論才能,家母說比不過我們兄弟中的任何一個。
為兄自幼就活在家母的陰影之中,課業完不成緊接著就是一頓板子,在乾州的時候,有人給家父送來了一些桃子,我們兄弟八個一人分了一枚,就因為沒有按照長幼次序拿,我們八個全部都遭受了懲罰,自那之後我就再也不吃桃子了……」
雲崢驚愕的道:「難道說……」
李常憤憤不平的道:「我們現在的本事就是被家母打出來的,從小到大,我挨得棍棒可能比你這個將軍挨的棍棒還多些。」(未完待續!
ps: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