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高方平怎麼看待他們,也不論他們怎麼看待高方平。大員到任接風洗塵這是必須的。
他們再不想請也得請,高方平再不想去,也得去。
不知道蔡倏是有意為之還是什麼,此番宴請高方平乃是超規格,在江州最好的酒樓潯陽樓大擺宴席,他還不止一次的強調,是他個人掏錢而不是官府掏錢。
「是啊是啊,知州大人公正廉明,自是這樣的。」席間一群人大拍馬匹。
既是如此,酒足飯飽告退的時候,高方平給了小蔡一個兩貫錢的紅包作為回禮了事。
是的這一套在古代也是很盛行的,如果是吃官府的,高方平也是官府的一員就無需客氣,如果是他蔡倏私人宴席,到場的都要給些回禮,多少隨意。兩貫錢真的不少了,相當於後世去做客包個一千塊的紅包了,嘿嘿。
高方平不給面子的離開之後,蔡倏的宴席瞬間就靜止了下來,全部尷尬的看著蔡倏,等著他說完。完全就不在是剛剛的吵鬧氣氛了。
使個眼色去,小蔡的心腹管家把紅包打開,見是一張東京錢莊的支票:兩貫?
管家尷尬的遞給了蔡倏。
蔡倏看了看之後揉做一團扔出了窗口去,笑呵呵的罵了句:「不識抬舉。」
「哈哈哈!」席間的聲音這才大了起來,其實他們沒人知道知州大人這麼笑罵是什麼意思。
要說高方平不給面子,知州大人生氣的話,可他偏偏又是笑著罵的。要說他生氣的話,可他偏偏又說高方平不識抬舉。
當然了,有一點是這些官場老司機肯定的,高方平送兩貫的意義:說明他真不是來和稀泥的,這個大魔王去到哪裡,那裡便雞飛狗跳,看來江州此番,不能再像是以往一樣的寬鬆了,興許大家的日子都會很難過……
緩步行走在街市上,朝通判衙門而去。
丁二低聲道:「明府,您是真的小氣還是故意要氣知州大人?要不就不給,不要就多給些。小的無法理解您當時的用意?」
「想多啦,你想的太多啦。」高方平嘿嘿笑道,「讀書太多的壞處就是這樣。我真沒什麼用意,一,不想白痴他的。二,他那桌酒席加之三十貫,有十八人列席。我給兩貫回禮就這個用意。」
丁二有些不信,覺得這很不可思議。然而燕小乙湊近說:大魔王就這德行……
進入了高門大宅通判司。衙門是治所同時也是官員的住所,古代就這樣。上任了就免費住,卸任了就捲鋪蓋滾蛋。此點來說比後世的某些時期還稍好些。
在後世曾經一陣子,官員去赴任,許多分配給官員的住房就收不回來了。永遠都在政府的名下,政府承擔物業和水電費,然後鑰匙在官員的手裡,永遠鎖著。
以前這裡是黃文炳的地盤,現在已經被江州的官府收拾清理出來了。裡面的後堂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趕緊的,個人緊張行動,購買添置家具,布置高方平的新家,因為未來一段時間要在這裡駐紮了。然而跟來的鳥人之中,除了燕青,就沒有一個適合辦這些事的。
讓大鬍子或者大禿驢去布置家當的話,要不他們就被賣東西的奸商蒙了,要不就是買回來的東西造型和他們差不多。
別看林沖是個家居男人,這方面也是一個大棒槌,比大鬍子他們也差不多。梁紅英跟不是那塊料,於是燕小乙的威力就顯示出來了。由他帶領著畢世靜麾下的大頭兵,很快就把通判衙門弄得和兒童樂園差不多。
高方平也不喜歡這樣的風格,然而至少是比大鬍子他們的品味高些……
次日一早,高方平去通判司的大堂坐了一個早晨,卻是除了通判衙門的隨員之外,一個來說話的人都沒有。
這讓高方平無所事事,但這也是正常的。現在是敏感時候,江州的官員在看清楚局面之前,不會來找高方平,只會以蔡倏馬首是瞻。就是一千年之後也這德行。
梁紅英望穿秋水的在衙門之外的門口看著冷情的街道,她期望著有苦人來告狀,來訴說他們的苦楚,然而得到解決。梁姐的心思就是這麼的單純又可愛。然而她一直都在失望,不但無人告狀,似乎但凡路過的,都在刻意的走快一些。
這有幾個原因,上一任通判黃文炳作為不大,就是老百姓們不信任通判衙門的理由。
於是自此開始,註定了高方平暫時只能依靠讀書度日。不愛讀也要讀,閱讀近幾年以來,江州的所有事件、政令、刑案、財政等等任何方面的東西。要把許多事件做到心中有數,才不會被人蒙。
看官吏名冊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戴宗。
《水滸》之中把這個傢伙叫做戴院長,叫什麼兩院節級,實際上也差不多。他的職位就是傳說中楊雄的那個職位,牢城營都管,然後賤人劊子手頭目。是的,傳說中的「秋後問斬」,執行死刑的也是戴宗同學,或者是他的手下。
這是一個很重要也很吃香的職位。但是不算官,算是吏。算是江州衙門六曹官之一:司法參軍麾下的一個重要頭目。
在大宋,參軍不是軍官而是政務官之一。大宋沒有「省級」行政區,州只算是市。府則是大些的地方,在後世叫「副省級城市」。那麼每個州的曹官,就是後世的市政府裡面的那些局長。
司法參軍,就是後世監獄局長兼司法局長。戴宗,就是江州司法參軍麾下管理鑑於和死刑的大頭目。乃是一個相當強大的肥差。
高方平這個通判,更像是個後世被剝奪了「最終決定權」的市1委1書1記。
從職務屬性來說真的很想,主政是知州,高方平原則上不去主張,卻只是觀察知州做些什麼,然後去和他撕逼。雖然沒有決定權,但是高方平一票否決權。
也就是說,高方平不能去干涉政務,但是沒有高方平同意,蔡倏什麼毛事也做不了。
媽的這就叫錯位了,高方平這樣的能臣想做事想執政卻弄來做通判。而蔡倏這種不作為的蠢貨卻放在政務官的位置上懶政。最怕的就是這種啊,懶政就沒有錯誤,加之他爹是宰相,所以弄個通判來也告不到他小蔡。
就這麼的yy一番之後,高方平放下卷宗道:「叫戴宗來見我。」
通判司的一個隨員愕然道:「明府為何想起召見這麼個小人物?」
「小人物?為毛我覺得他不是呢。」高方平嘿嘿笑道。
於是趕緊的,去交了戴宗前來。果然號稱神行太保,來的夠猛的。
「卑職戴宗,參見通判相公。」戴宗跪在地上行禮。
「昨天在碼頭的迎接隊伍之中,就看到你了,為何你鬼鬼祟祟的模樣,像是有什麼話要說?」高方平摸著下巴道。
戴宗一陣尷尬,恨死這個傢伙了,表面搖手道:「相公勿要亂用詞,卑職是長得不夠儒雅,談犯不著用鬼鬼祟祟來形容。」
「你是個專職砍人的劊子手,能長得儒雅才是奇怪了。」高方平好奇的道:「聽說你能日行八百里,號神行太保?」
戴宗更加尷尬的道:「那是江湖中給面子的朋友誤傳。其實是藉助了一套家傳寶物甲馬,裝配在腿部,才能有如此效果。」
「哦,把甲馬拿來我看看。」高方平道。
汗。
戴宗猶如死了爹一樣,也猶如當初徐寧被人問及家傳寶甲一樣的緊張,急忙搖頭,說死不從。
高方平分析應該是某種助跑裝置。就比如後世用溜冰鞋後,就會比腳快些省力些。當然了,戴宗的甲馬肯定不是溜冰鞋,因為大宋的道路無法使用那個東西,不過道理應該差不多,就是那個概念。
這些方方面面其實都是送人的創造力,直說是許多許多的秘方被大家隱藏了起來。並且套上了神秘的神色光環。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後,高方平也就不多想了。他的甲馬或許神奇,但是應用的要求肯定很高,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譬如溜冰就不是人人會的,不會的那個人穿上就寸步難行,還要摔成豬頭。譬如撐杆跳能讓人蹦躂的很高,但不是那個人就掌握不了那種技巧和平衡,摔撲街也是肯定的。
甩甩頭,高方平陰笑道:「聽你的說辭,你似乎……認識不少的江湖人士?」
戴宗嚇得跳了起來,在官場提及這些不是誇獎,而是較為敏感的問題。
「通判相公誤會了。認是認識一些的,但那是因為職業釋然。俠以武犯事,老城之中多數是這些人,所以卑職想不認識他們也難。而一但他們服役離開之後,就天南地北的擴散,所以就容易造成卑職江湖朋友遍布天下的錯覺。卑職此點上無罪。」戴宗急忙分辨道。
「你想多了。我沒說你有罪。我也沒說認識江湖朋友就是壞事。」高方平道。
「謝大人明達。」戴宗這才鬆了口氣,之前真的險些以為要因為站隊的問題被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