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江南的空氣中,瀰漫著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在江州,表面上看起來平穩,生意場上東南系的代理人雞蛋幫、和高方平戰的有聲有色。但高方平知道這裡隱藏著一些深層次問題,畢竟黃文炳通判就死在江州,而且依舊沒有進展。
甚至陰謀論者高方平覺得,和雞蛋幫不痛不癢的資本決戰,就是一些有心人在混淆視聽的手段,以便分散高方平在其他方面的注意力。
因為說白了江州的雞蛋市場也就這麼點。對於東南系官員聯盟,以及高方平這樣級別的大資本來說,圍繞這麼一個小事打的火熱,總歸顯得小題大做。
為什麼說是小事呢,江州也就是五十萬人,別說高方平現在只是虧本托市了,就算是高方平掏錢請五十萬人免費吃雞蛋,以現在的家底也可以撐個幾年毫無問題。
真實說起來,江州也就不到十萬人在吃雞蛋,目下等於高方平在每個他們吃的雞蛋上補貼一文錢左右,一天也就十萬文錢的消耗,也就是每天的虧損最大值不到二百貫錢。
這點虧損高方平承受一千年也是毛毛雨,目下每個時辰進賬的錢都不止這個數。
當然了,既然他們願意這麼玩,高方平表面上也樂意奉陪。
與此同時,安排韓世忠在暗處收集情報工作,不過卻沒有找到太過有用的信息。
小韓已經依據高方平的命令,三次秘密進入湖1口縣私訪,但是除了「陌生面孔略多」這個奏報外,並沒有什麼太多的發現。
當時高方平的判斷沒有錯,隨著黃文炳事件的發酵,許多人和事已經低調潛伏了起來,屁股有沒有擦乾淨不知,卻暫時不伸手了,不容易抓到。
不得已之下韓世忠東進蘇1州秘密調查。那是應俸局的地盤所在,同時也是東南系官員的重鎮橋頭堡,更是大宋東南的最強經濟文化中心,還是當時种師道那批老兵潛伏的主要區域。
希望小韓能快些有消息吧……
清早的時候天氣好,然而高方平心情不好。
早飯比較簡單,一碗雞蛋粥,一小碟鹹菜。
吃過早飯後,蔡倏的人來通報,說讓過去州衙,要升堂問事。
州衙升堂並非需要通判到場,專門來人請一般只有兩個解釋,事件和高方平有關,或者有較為重大的事,需要知州和通判一起同意。
於是只有去,出門的時候額外帶上林沖,外加八個虎頭營的衛兵,規格比平時翻了一翻。
平時來說只帶梁紅英,加四個虎頭衛。
另外,既然裝備一個營的盔甲已經到達,專門吩咐畢世靜所部,挑選她麾下最精銳的一個營臨時換裝之後,加緊和虎頭營磨合對練。
這個問題上,高方平和畢世靜有點小分歧。
畢世靜想裝備他的嫡系營,就是最早跟他的那些老兄弟。但高方平不同意,高方平只信任來後併入的那群种師道西北系的百戰老兵。
最終當然是高方平說了算,且都是畢世靜的麾下,所以只得同意了。
楊志此番來江州沒有正式的軍職身份,所以高方平委任楊志為畢世靜所部的「政委」,專門以永樂軍的標準,糾正和監督畢世靜所部的紀律、思想、以及風氣等等方面問題。
這些工作已經開展了一些時候,效果有些,但是畢竟暫時還不能和永樂軍相比。
許多東西就沒有完美,只能慢慢的拉扯著前進……
來到州衙的時候陣仗頗大,司戶參軍,司法參軍,錄事參軍,判官,推官,德化知縣,江州都監等等人已經在坐,就等著高方平了。
這似乎是一個江州的常委會議的說?
話說高方平都還沒有參加過這種級別的會議呢。在濟州鄆城的時候,鑑於和付群倫有仇,小高又比較跳,有洲級的重大會議時,時文彬從來不叫小高。害怕高方平在會上犯渾,又和誰個濟州官員懟了起來、甚至大打出手的話,濟州官統也就淪為笑話了。
汗。其實他們本身已經是個笑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然而今次的年終政績審核,他們的臉全部被高方平打腫,他們全部加起來,財稅也只有高方平的一半不到。
yy著,高方平走上堂去,在蔡倏的旁邊平排落座。
小蔡捻著不長的鬍鬚呵呵笑道:「高通判總算是來了,你都這樣睡懶覺嗎?還是昨夜在女人身上花費了太多的功夫,看你眼睛都是紅腫的。」
「哈哈哈哈。」滿場哄堂大笑了起來。
有的人笑,是因為別人笑他們也跟著笑,有的是一種打趣風流才子的意思,譬如張綿成這傢伙就是這種心態。
至於另外的當然就是嘲笑,這種意味的笑聲,是江州都監許洪剛聲音最大。
蔡倏也只是隨口一說,到此不在多言,一敲堂木河道:「升堂!」
「威武」
一群差人不是太有精神面貌的敲擊著殺威棒喊威武。
書記官展開筆墨做好準備,他的職責是把這次會議中發生的每一個事,每句話記錄下來,如果記錯了是要被吊起來的。
當然有些時候蔡倏會說「某句無需記錄留存」,遇到那個情況,而又沒有通判反對的話,也就不記錄了。
「近來我江州並不太平。」蔡倏開場便環視眾人,話卻是直接指向高方平道:「皆因高方平胡亂作為,在一定程度上的擾亂了江州的原有次序……」
「我?」高方平愕然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蔡倏道:「大家看,通判大人主動承認了,書記官記錄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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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方平不禁非常口渴,趕忙抬起茶水喝一口壓驚,媽的老子好怕啊,一個書記官記錄估計會把我的尿嚇出吧?
這麼想著,高方平聳了聳肩道:「別停,繼續。」
蔡倏微微敲擊著桌子道:「本州三令五申,江州治下的穩定極其重要,其他皆是次要。然而現在德1安縣,瑞1口縣,湖1口縣,彭1澤縣,皆有文書進江州彈劾高方平胡亂作為,干擾江州的雞蛋市場次序。現在有非常多的人都專職成為倒爺,奔赴上述四縣大肆收購雞蛋,推高當地雞蛋價格,其後雞蛋收集後,用於在江州本城不正當競爭,致使本地養殖戶大受衝擊,許多人破產轉業,這些造成了相當不好的影響。」
高方平道:「我能插一句嗎?」
「現在還不行,等本州說完。」蔡倏說著又看向書記官道:「我這句就不用記錄了。」
「……」
高方平不禁和張綿成面面相視了起來,都覺得他們這是逆天了。媽的有個老爸做宰相就是不同尋常啊。
蔡倏繼續輕輕的敲擊桌子強調:「除此之外,這些不尋常的人奔走販貨,造成了江州治下的匪患抬頭。各縣匯報中,近來搶劫商道的土匪越加的肆無忌憚。原本安穩的江州商道,就因為非常規的出現大面積的收蛋人士,變得熱鬧了,土匪油水多了,於是紛紛聞風而動,各地治安問題頻發,各種受到土匪襲擊的商人在持續增加。」
「末將有話要匯報,請明府恩准。」江州都監許洪剛列席卻不能坐,他一直是站立。
「講。」蔡倏點頭道。
「各縣奏報確有其事,和卑職監押司監控到的情況一模一樣。」許洪剛淡淡的道:「匪患抬頭,則代表標下無能,我不服。前有黃文炳通判被土匪加害,現在又這般光景,江州之匪患猖狂到了無以復加地步,顯然已經不再把朝廷放在眼裡,不能再姑息。」
高方平大皺眉頭,原來這次會議的目的是這個?蔡倏這小子關心的不是匪患,而是要撕開口子,響應他那個宰相爸爸的剿匪政策。
思索著,高方平看向了在另一邊遠處的梁紅英,意思是詢問真有匪患嗎?
梁紅英點了點頭,表示的確治安事件頻發。小方力都不止一次受害了。
高方平第二次皺眉,不禁抬手捏了捏眼角。
接下來蔡倏也沒有說話,各種官員你一言我一句的來往,顯然就快把出兵剿匪的事件定調了。
趕在蔡倏說話前,高方平抬手打住道:「剿匪並非小問題,再過一段時間看情況吧?」
「還看什麼情況,再看來看去的,黃花菜都涼了。他們已經搶光了江州財富,流竄去別處,再也找不到了!」許洪剛大聲道。
高方平不禁大怒,手扶在桌子上猛的起身就想發作。自打來大宋後,不論官職大小,還真沒有任何一個武將敢這樣和高方平說話的。
但是遲疑少頃,看了看不動聲色的蔡倏,以及群官等著看好戲的眼神後,高方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得又坐了下來。
別隨便在這樣的公眾場合上當,一但落人口實高方平破壞江州禮治,總是不太好的。興許這個局面就是故意發生的。
思考著,高方平一陣鬱悶,又抬起茶喝了一口。
許洪剛真的一副找事的樣子,不服氣的又叫道:「咋地了,末將身為江州都監,難道不能在江州匪患問題上說話,你高通判脾氣一向壞,不尊重軍人,臉色擺給誰看!難不成,你要如同在陳留和孟州殺都監一樣,一言不合就把我給斬了?」
高方平不說話,眯起眼睛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