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靼人還沒反應過來,僕從軍便舉刀砍了過來。韃靼人身上全是掠奪來的東西,基本連兵刃都沒有,被僕從軍砍瓜切菜,登時死了一地。很多人臨死前,還不甘心的氣憤質問:「賤種,為何要殺我們?!」
「殺的就是你們!」僕從軍將士,把對阿魯台的憎恨,全都發泄在這些韃靼人身上,殺死了還不解恨,還得再捅一刀!
韃靼人自然不能引頸就戮,剩下的人趕緊用鐵鍋鐵鏟,抵擋住僕從軍的砍殺,然後雙方你死我活的廝殺成一團。
守軍將士衝到近前,看到韃靼人和僕從軍在自相殘殺,一時間不由都傻了眼,不知道到底是該進攻還是觀望?守軍將士自然是傾向於親自動手、報仇雪恨,但他們畢竟兵力不足,派人去聯繫城外的明軍,希望一同發起進攻,消滅城中的敵軍。
然而城外的明軍卻回話說,先圍觀他們狗咬狗,等分出勝負再說……
這真是一場龍爭虎鬥,韃靼人戰力高,但僕從軍人數多,而且還有憤怒加成,在付出了七八千人的死傷後,僕從軍全殲了還滯留在城中的一萬韃靼人,然後便丟下兵器,跪地投降了……。
隨著僕從軍跪地投降,持續一個多月的大王城攻防戰,終於以守軍大獲全勝告終,在地道中躲了數日的老弱婦孺,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
寶音和薩娜穿過歡呼哭泣的人群,人們看到寶音,紛紛俯跪於地,頂禮膜拜這位大王城和河套的守護神,許多婦孺滿眼淚水的向寶音伸出雙手,乞求得到她的賜福。
寶音十分耐心的對百姓賜福,聞訊而來的百姓卻越來越多,薩娜看這樣下去,等天黑也走不出這條街,便大聲說道:「今日別吉還有要事,諸位還是請先讓讓吧!」
老百姓聞言,馬上便讓開一條去路,寶音對眾人溫言勉勵幾句,這才得以脫身。走出人群的視線,寶音無奈搖頭嘆氣,似乎感到頗為?惱,但旋即想起什麼,那張宜喜宜嗔的俏臉上,又綻開了甜美的笑容。
薩娜一看寶音臉上的笑,就忍不住嘟嘴道:「就算是快要見到額駙了,也不用這樣吧……」
「我就是高興,怎麼了?」卸下心頭的萬斤重擔,寶音心情輕快,故意跟薩娜逗起嘴來:「人家的援兵這不都到了嗎?你的嘴巴上,怎麼還能掛個油葫蘆?」
「他們的援軍來的也太巧了!」薩娜憤憤的瞪著寶音:「我終於懂了,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你還是不懂。」寶音忍不住得意的笑道:「以我們兩個的聰明程度,還用得著串通嗎?」
「那你們怎麼會配合的這麼好?」薩娜不信道。
「知道什麼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嗎?」寶音笑著又挑一下薩娜的下巴,得意的攬住她的脖頸道:「我知道他會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那麼只要我營造出這個時機來,他自然就會出現。」。
說說笑笑,兩人來到城西一處隱蔽的宅院中,進到後院,侍衛在雜草重生的地面上一陣摸索,才掀開整塊的草皮,又鏟去浮土,竟然露出一塊鐵板來!若非事先知情,恐怕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這塊鐵板。
然後侍衛用刀柄,在鐵板上敲擊起來,敲擊聲長長短短,顯然是在發暗號。
發完暗號,侍衛便退到一邊,神情緊張的等待著。自從開戰以來,不管戰局順或不順,從來都淡定自若、從不慌張的寶音,臉上竟然浮現出緊張的神色……看的一旁的薩娜暗暗鬆了口氣,還好,別吉還是正常人……
等了片刻,鐵板下傳來沉悶的軋軋聲,繼而,那沉重的鐵板緩緩向兩邊分開,竟露出一個井口大小的洞口來!
洞口中有燈光透上來,侍衛趕忙朝下頭喊話道:「巴圖、德勒克,我們已經贏了!可以上來了!」
聽到這一聲,地洞中的人才徹底放心,幾名公主府侍衛爬出洞口,其中一人背上還背著個滿頭小辮子的女孩兒,那女孩兒大約六七歲,肌膚白嫩如瓷、模樣伶俐可愛,雙眼緊閉,就像睡著了一樣。
「阿蘅,你怎麼了?」看到女兒上來,寶音趕緊上前,想要抱住她,卻見她緊閉著眼睛不睜開。寶音登時花容失色,那顆平素里冷靜睿智、鎮定無比的心,一下就亂成一團。
卻聽小女孩忍不住咯咯笑起來,聲音與泉水一般叮咚清脆:「娘親,你可真笨,從下頭上來當然得閉著眼,不然會瞎的。」
寶音登時滿臉黑線,聲音充滿鬱悶道:「現在是陰天,用不著閉眼……」
「我在下頭又不知道,當然要小心為上嘍。」小女孩這才睜開眼睛,那雙晶瑩剔透的大眼睛裡,滿滿都是狡黠靈動,看著寶音氣鼓鼓的樣子,她伸出一雙小手,奶聲奶氣道:「娘親抱。」
「哎……」寶音登時便沒了脾氣,一把抱過女兒,緊緊摟在懷裡,親了又親,吻了又吻。
一旁的薩娜暗暗偷笑,這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這時,馬車來了,寶音抱著阿蘅上了車,阿蘅問道:「娘親,我們是要去見爹爹嗎?」
「你怎麼知道?」寶音吃了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還不到七歲的女兒,不知她是怎麼知道的。
「娘親上次笑得這麼好看,是那年在京城和爹爹一起時……」阿蘅很認真的回答道。
「撲哧……」薩娜忍不住笑出聲來,寶音春風滿面、桃花帶笑的樣子,確實是平時難得一見。
「那時候你才三歲!」寶音揉著阿蘅的小腦袋,搖頭不已。
「我就是知道,」阿蘅得意洋洋的樣子,跟寶音簡直如出一轍,她歡天喜地道:「真的是爹爹來了?阿蘅終於又有爹爹了!」
寶音聞言心中一酸,算起來,這孩子竟然只和王賢見過兩次,一次還是出生時,另一次則是那年先帝遷都,她去北京朝賀,才讓女兒和她的父親相聚了不到一個月……
寶音不由替女兒委屈的不得了,當然也免不了替自己委屈起來。如是一想,她把車簾一掀,對驅車的侍衛道:「不去了,我們回府。」
「啊,娘親,可是我想去啊!」阿蘅登時癟下小臉,可憐巴巴的央求道:「就讓我去看一眼吧。」
「……」寶音摟住阿蘅,好一個心酸,然後才柔聲道:「阿蘅別急,該是你爹來看你才對,我們回府,好好收拾收拾,等他回家。」
阿蘅雖然冰雪聰明,但也不可能理解成人世界的複雜感情,只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乖乖依偎在寶音懷中,跟她回了公主府……
馬車駛入餘燼未滅的公主府中,在前院緩緩停下。薩娜先跳下車來,一看滿地狼藉的狀況,登時心如刀絞,氣得跺腳流淚道:「殺千刀的韃靼賊,你們都得下地獄!」說完她轉過身去,對馬車上的寶音道:「別吉,家裡沒法住了,火都沒滅呢,咱們還是去別處落腳吧。」
寶音透過車窗,看著被燒毀大半的宮室,滿地碎掉的瓷片玉器,還有被砸碎的琉璃瓦、大銅缸,也是一陣陣肉疼,不由咬牙切齒道:「真該死!」雖然當時大義凜然,說不在意那些強盜沖入自己的公主府,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她能不心疼就怪了!這可是傾注了她無數心血的家啊!
「他要是早點來,公主府就能保住了……」薩娜對王賢的不滿又被勾了起來,說完她趕緊看了一眼寶音,心說,我這不是自找沒趣嗎?別吉肯定會嫌我多嘴。
誰知寶音這次居然深以為然道:「就是!」
沒想到寶音的態度居然大轉彎,薩娜不由愣了一下,又聽她吩咐道:「總還有能住的屋子吧,咱們哪也不去,就在這兒住了,讓他個一家之主好好瞧瞧,把我們娘倆丟在這草原上,都讓人欺負成什麼樣了!」
薩娜聞言這個汗啊,心說,是您欺負阿魯台好嗎……不過她這次肯定不會多嘴,馬上大讚道:「對!好主意!就要讓他內疚死!」
說完,薩娜便趕緊讓人找了個還算完整的小院,請寶音母女入內梳洗更衣。娘倆舒舒服服洗了個澡,給女兒換穿新衣,寶音便開始對著鏡子認真打扮起來。
阿蘅看著娘親十分罕見的在那裡描眉畫眼,開始還有點興趣,但見她衣裙首飾換了一套又一套,就是怎麼也弄不完了。小女孩終於無聊的抗議道:「娘親,天都黑了,你怎麼還沒弄好!而且爹爹怎麼還沒來啊!」
本來一直沉浸在歡喜期待中的寶音,聞言一下子愣住了,攥著剛要插進髮髻的簪子,看著外頭昏黃的天光,登時慍然不樂道:「薩娜,去看看他怎麼還沒來!」
薩娜趕緊讓人去打聽,才知道朝廷的大軍根本就沒入城……
當時,城內的守軍將俘虜收拾停當後,便邀請朝廷大軍入城,然而對方卻回話說,為了防備阿魯台的反撲,大軍暫不入城、移師城北駐防。至於統帥王賢,就更是無從得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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