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鑑 第三百七十章 需要你這樣的人

    小趙師傅這個時候，也沉浸了進去，好像進入到忘我的狀態之中，做好記號，然後就是切割粗胚、造型。

    這道工序，以前都是用手工的完成，但是現在有了現代化的工具，那就不一樣了，該切削的地方，用砂輪機，該鑽孔的，有鑽孔的鑽頭，這速度就幾乎快了一半多，第一次粗胚，很快就出來了。

    第一次粗胚出來，小趙師傅清洗了一遍，又拿在手上，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再次上圖、記號，這一次上圖記號的時間，比先前就要長了不少，也精細了許多，大約十來處，小趙師傅都是改了一次，又再改第二次，最多的，達到了四五次。

    接下來又是切削、打磨，這一次所用的時間，也幾乎比先前第一次長了一半。

    然後是再次打磨，到了這個時候，許東跟牟思晴等人就已經慢慢看了出來，小趙師傅要做的是一件做普通的坐蓮觀音玉像。

    當然，這不是說馬上就能看出來這就是一尊精緻的坐蓮觀音像了，而是在許東牟思晴等人的印象中，大致上已經是那個樣子了。

    沒用幾分鐘，一個立體的人樣，大體的給打磨出來，這時，小趙師傅在把人樣上清洗乾淨，再次上圖。

    如此，上一次圖，雕刻一陣，打磨一陣，整個工程之中，小趙師傅全部的身心，就完全沉浸了進去，仿佛在這天地之間，就完全只有手中不住跳躍的工具，以及漸漸成形的觀音像。

    足足半個小時過去，小趙師傅雕完這塊小玉件兒最後一瓣蓮花，又打磨拋光了一下，這才放下所有的工具，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整個過程，都還不到一個小時，一件很是精緻的觀音像就栩栩如生生的出現在許東的手上，看得張君成，牟思晴兩人，大氣都沒敢出上一口，小趙師傅雕出來的這尊觀音，無論是速度，還是精細程度，都已經超乎想像。

    許東把玩著這塊剛剛讓小趙師傅雕刻出來的觀音像，只見這觀音眉如小月，眼似雙星，神態莊嚴雍容，頭戴寶冠，身披天衣，腰束貼體羅裙，猛一看既有菩薩的慈祥，也有女性的柔美，與其說是小趙師傅雕刻的是一位法相莊嚴的女菩薩，還不如說是小趙師傅雕刻的是一位現代的人間美麗女子，只不過，這位被小趙師傅雕刻成像的女子，戴上了觀音菩薩的寶冠、穿了觀音菩薩的天衣，拿了觀音菩薩的淨瓶，占了觀音菩薩的蓮台而已。

    看了好一會兒，許東就覺得這位觀音菩薩的面向很是面熟，就像在哪裡見過一般，很像，但是又絕對不像。

    許東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想到一個詞「物是神非」，這個觀音的面部，的確跟牟思晴的容貌有幾分相似，但是在許東看來，這觀音像多了女性的柔美，卻沒有牟思晴已經內斂了的那種剛烈，沒有了那種內斂了的剛和烈，牟思晴也就不是牟思晴了。

    「牟小姐……」張君成接過許東手裡的這塊觀音像，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失聲叫道。

    「我勒個去，這不就是牟小姐你嗎，媽拉個巴子，這眉毛，這眼睛，還有這下巴，嘿嘿，媽拉個巴子，這手藝，也當真是到家了……」

    張君成張口閉口一開口，就少不得「我勒個去」、「媽拉個巴子」，幾個人也早習慣了，聽著是罵人的話，其實，他這是在讚賞小趙師傅的手藝。

    驚嘆之餘，張君成又笑著說道：「小趙師傅，你這是練了幾年啊，看樣子，少說也有兩三年的刀功了吧，媽拉個巴子，雕出來的這玩意兒，當真叫人愛不釋手，我勒個去，趕明兒，我去買塊上好的翡翠來，讓你給我雕……」

    小趙師傅有些莞爾，說到功力，三兩年之間如何能做到這樣，不說前面的選料，光設計上圖，就這一項，起碼就要四五年以上的功力，一個名家雕刻師，通常來說，他也有字畫大師的水平，而隨之而後的雕刻技術，更是至少就要幾十年的功底，這個是沒有巧可取的。

    雕刻需要幾個必備因素，一是天賦，二是耐心，三是功力，缺一不可，首先來說，就天賦這一項就要淘汰絕大部份人，第二第三項又是現在一般的人最缺少的，所以說，這一門技術，深厚精湛的，已經越來越少了。

    小趙師傅因為一場事故，導致了從事故之後，就再也不能參加其他的工作，但從那之後，十幾年來都一直潛心雕刻，少說也做了六七年，雕刻過的東西，起碼也有數百件上千件，到現在為止，雖然還達不到「名家」這個地步，但僅僅只是製作普通雕件，也絕對算是已經小成。

    要不然，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一步。

    在幾個人讚嘆之間，小趙師傅的媳婦用托盤端了幾碗麵條出來。

    看樣子，小趙師傅家裡也不怎麼寬裕，要不然也就不會用普通的麵條待客。

    許東跟牟思晴、張君成三人也不客氣，接過麵條，吃了起來，尤其是張君成，嘻哩呼嚕的，不一會兒，一碗麵條，連麵湯都吃得乾乾淨淨的。

    張君成一抹嘴巴上的湯汁，嘿嘿笑道：「媽拉個巴子，好久沒吃到這麼香甜的麵條了，我勒個去，嫂子，還有沒。」

    小趙的媳婦兒掩嘴一笑，這個張君成倒也爽快，沒吃飽就直接明說還要，當下，應了一聲，又回去重新給張君成添煮麵條。

    吃完了麵條，小趙師傅又開始為許東作那件比較難一點兒的，所以，今天晚上是拿不到了，不過，許東也不在意。

    一邊看小趙師傅設計雕刻，一邊更小趙師傅閒聊。

    許東問，小趙師傅有這麼好的手藝，為什麼不直接加大投產的力度。

    小趙師傅一邊給材料上圖記號，一邊苦笑著回答說：「自從摔斷了腿之後，工作沒有了，家境也每況愈下，孩子又要讀書，老母親也是常年臥病在床，到處都需要錢，像我們這種人，就算有那個願望把生產規模擴大一點兒，可是又有誰相信，又有誰敢給我們投資呢。」

    牟思晴微微笑了笑問道：「這加工玉石的生意，應該是很賺錢的啊，怎麼就沒人相信呢。」

    小趙師傅苦笑著，說道：「在銅城這個地方，做玉石生意的大商家，大公司，又何止一處兩處，想我們這種人，想要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拼個名堂出來，那又談何容易，再說，憑我一個人之力，一年下來，又能做出來幾件，又能有多大的收益……」

    微微頓了頓，小趙師傅又嘆了一口氣：「限於資金原因，我們沒辦法去拿到好的材料，再說，就算拿到好的材料，我這雕開的手藝，也算不得上佳，幾年前我也湊了一筆錢，試著去買了一塊好的材料，只是雕出來，不但沒能賺到錢，還賠了幾萬塊……」

    幾萬塊錢，對許東、張君成牟思晴等人來說，那的確只是一點零花錢，毛毛雨，但是對於小趙師傅這樣的家庭來說，那可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小趙師傅說，到了現在，老賬新債，生活開支，都還有四五萬。

    許東也是替小趙師傅一家嘆息了一聲，隨後又問小趙師傅，如果有個加工廠，當然，是那種挺普通的小加工廠，請小趙師傅過去設計雕刻、加工，小趙師傅都有哪些要求。

    到了這個時候，牟思晴也明白過來，許東不惜食言，不回去跟桑媽媽等人吃這頓說好的晚飯，原來是看中了小趙師傅的雕刻手藝。

    不過，許東跟李四眼商量要開加工廠的事情，許東一直都沒跟牟思晴說過，商量要找設計雕刻的師傅這事，牟思晴也不知道。

    不過現在許東說得這麼直白，牟思晴這才想了起來，許東跟秦羽合作買下一條礦脈，要賺大頭的錢，當然要有自己的加工廠。

    小趙師傅微微嘆息了一聲，說道：「什麼條件不條件的，大公司大商家，要請的，那都是非常有名氣的好師傅，像我這種人，人家哪裡會看得上眼。」

    許東搖了搖頭，說道：「小趙師傅要是不願意，我也就不敢多說了，如果小趙師傅有那個意思，我倒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需要小趙師傅這樣的人才，而且，條件也還算是優厚……」

    小趙師傅看著許東，很是感激的說道：「小兄弟，多謝你的指點，要真有那樣的地方，我肯定不會錯過。」

    許東呵呵一笑，當下讓牟思晴留下一個地址，給小趙師傅，約定了，明天，讓小趙師傅去古玩街找老林苑裡的李四眼商談。

    小趙師傅小心翼翼的收好牟思晴留下來的地址，然後才問許東，既然許東好像很熟悉那邊的情況，能不能介紹一下那邊大致的情況。

    許東笑了笑，簡單的說道：「那邊，因為業務需要，準備開一間小型的加工車間，小趙師傅你有這手藝，過去的話，那就是第一批的人員，無論在工資、待遇上，那肯定都好得多……」

    小趙師傅聽著，原本有些艱澀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