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象的目光只是在鹿鳴的身上淡淡一掃,如風一般無痕。然後他的視線就略略垂下,憨厚淺笑,身子朝一旁讓了讓。
鹿鳴也看到了九象,視線飛快的落在他懷間的小鹿身上。
真可愛!鹿鳴想,但也就多看了兩眼而已。她也微微朝小道邊上讓了讓,方便交替而過的時候大家都能通行。
海棠到是歡喜又驚訝的叫起來,「小姐小姐,看,小鹿呢!小鹿呢!」她甚至不待請示鹿鳴,就朝著九象跑去。
「哎,小哥,你這鹿賣不賣!」海棠是想買了回去,好教小姐有個玩兒。
「不賣呢!」九象腳步徐徐不停,看著海棠禮貌性的笑,好脾氣的回答。
「幹啥不賣啊!」海棠失望起來,轉了身等著鹿鳴和啞伯走過來,「小姐,你想要嗎?」
鹿鳴笑笑,「不用!」並讓身,好方便已經走到她身邊的九象先行過。
九象朝她微微一笑一點頭,抬步朝前。可就在這時,變故突生。
那小鹿竟是陡然睜開眼,拼著最後的氣力,從九象懷裡睜開,朝著鹿鳴跳撞而去......。
......
「別擔心,我象兒制的都是好藥,定然不會教姑娘你破相的!」福婆拉著鹿鳴的手,一個勁的安慰著鹿鳴。
小鹿跳起來,撞在了鹿鳴的臉上。鹿鳴的鼻子頓時就被撞出了鼻血。
海棠驚叫,啞伯憤怒的揪住九象的衣領。
鹿鳴則是用手捂著鼻子,蹲下來焦急的看著小鹿,「先看看它,它好像要死了!」
九象抱起小鹿,也愧疚的請了鹿鳴回他家止止血、洗洗臉。
鼻血很快被止住,鹿鳴臉上原有的傷也給覆了些草藥。
福婆聽了九象說起事情的經過,罵了九象幾句,就拉著鹿鳴的手連連賠不是。
「沒事的,我已經不覺得疼了!」鹿鳴用另一直手摸摸自己的鼻子,看著抱著小鹿尷尬的端坐在一旁的九象,又看看九象懷抱里的小鹿,嬉笑著逗它,「你是喜歡我呀,還是跟我有仇呢?怎的見了我就撞呢!小東西。」
小鹿有氣無力的扒在九象的膝上,黢黑的眸子眯成一縫,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過鹿鳴。見鹿鳴伸手來逗弄它,卻是轉過了頭去,不願理會鹿鳴的樣子!
「無禮的毛畜生,真是殺了吃肉去!」一旁的海棠心疼自家小姐,瞪著小鹿。惡狠狠的說道。
九象就將小鹿略略擁緊。
「時候不早了,阿婆,我們先回去了!」鹿鳴輕拍福婆的手背,彎著腰身說道。
「恩,是到傍晚了!」福婆眼睛瞎,對周遭的感受卻跟敏銳,「九象,你送送人家,到大路安全地兒!」
「恩!」九象應聲,走上前將小鹿放到福婆的膝蓋上。
鹿鳴也未多客氣,謝過福婆,朝外走。
鹿鳴自然沒回家,只是到人家多的農戶借住。九象並不多問什麼,鹿鳴說到了,他點點頭轉身就走。
「這人,真是憨實到木訥了」海棠看著九象,扁扁嘴巴。他竟然都不正眼好好看小姐一眼。我家小姐多好看啊!
等九象再回來的時候,福婆懷裡的小鹿,正在吃食。
「象兒啊,我試著又餵它,它竟突然就開始吃東西了呢!」福婆的神情里滿是驚喜,「送那姑娘到大路的吧?那姑娘人是不是很美!娘眼睛是看不到,但能感覺到,這姑娘人不錯,心眼好的!」
「呵呵,是人挺好看的,好看的人,心眼都跟娘一樣好!」九象在福婆膝旁蹲下來,手撫著小鹿,應和著母親的話。
「你說也奇怪,怎麼好端端的,這小東西撞人家姑娘去了......」福婆笑嘻嘻的,「你說,這是不是是老天爺給的緣分呢?」
「我的象兒年紀也不小了,要娶媳婦羅!」
「恩,要娶媳婦,娘喜歡怎麼樣的,兒替您娶來!」九象應答著,心裡卻想著小鹿撞擊鹿鳴的那一瞬間。
他是完全能阻止的,但是他沒有那麼做。
它想撞誰,便撞誰!只是,這不是意外。
是它垂死時豁出去性命撞向她!
為何?
九象凝眸看著小鹿。
小鹿似有感應,停下近食,抬起頭,黢黑靈動的眼睛也看向九象。
「那姑娘,是哪個村頭的?」福婆還在追問。
「那在附近咧!」九象撒謊道。
屋外夜色漸深,風吹的樹葉嘩啦啦作響,給人以一種群魔亂舞的錯覺。但屋內,燈火融融、炭火暖暖,母子倆的對話,輕輕悄悄......
......
回到鹿宅,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原本她們還想將這次的事情瞞著老阿婆的,但老阿婆還是從海棠嘴裡問到了實情。知道了真相的老阿婆好好的責備了海棠一頓,說她不該帶著小姐跑到山林里去。
當然被小鹿撞傷鼻子並流血的事情,海棠打死也不敢說。她相信老阿婆要是知道小姐流血了,肯定會關她起來餓她幾天的。
對於鼻子的發紅,鹿鳴解釋是自己不小心撞到樹了。
老阿婆聽了是又氣又急的。
吃過晚飯,鹿鳴又進到房裡思索如何解開那隻匣子,但最後想的腦仁都疼了,還是沒有什麼眉目。
老阿婆則在邊上邊縫補,邊有些奇怪的打量鹿鳴,時不時的還偷偷的笑。
「什麼事情啊,阿婆這般高興!」鹿鳴撇眼見到老阿婆偷偷樂的神態,起身搖著身子走過來,探究的看著老阿婆。
老阿婆將手裡的活計朝身邊一放,拉了鹿鳴的手,讓她在自己身側坐下。然後老阿婆眉眼笑開的看著鹿鳴問:「小姐,你覺得李大叔家的那個李開如何?還有何嬸家的張大年?」
鹿鳴就神色警惕起來,並將身體稍稍遠離老阿婆一些。她擺出一副瞭然的神色,斜眼看著老阿婆,「有人來做媒了?」
小姐真是聰慧!老阿婆笑著點頭。是有人來做媒了。而且有好幾撥人,老阿婆也是想替小姐把把關,所以之前一直沒說。如今說開來,是因為李開和張大年這二孩子真是不錯,家裡的長輩也是厚道仁善的。還有老阿婆也悄悄打聽了年份月份,和小姐的一估摸,應當是很匹配的。
「嫁人了,然後呢?」鹿鳴的身子這才重新靠近了老阿婆,腦袋朝老阿婆的肩膀依靠,手則環住了老阿婆的腰,她出口的話語,卻帶著惆悵。
「然後就是生孩子啊!有個孩子,又有男人給你撐起一片天,小姐你就不用害怕,有依靠了啊!」老阿婆手撫著鹿鳴的發。她是真心想看到小姐幸福過一輩子的。
鹿鳴這次沒有接話,抱著老阿婆沉默好久好久,才又開了口,「阿婆,我剛在腦子裡將我一輩子過完了。所以我這一輩子,就是嫁人生孩子,然後守著一方小院子!」
哪個女人不是這樣過的呢?老阿婆心想。這巫家的女人到是比男人自在,但活的也比男人苦啊,那些拋頭臉謀生計的事都是巫家女人在做,這般辛苦,有什麼好?女人啊,還是躲在男人身後,才是有福氣的!
「無趣的很!」鹿鳴嘆息一聲,將頭從老阿婆的肩膀上移開了,她拉著老阿婆的手,神色認真,「李開哥和大年哥自然都是好的,但我有話,要老阿婆幫我去問清楚他們的意思!」
「什麼話?」老阿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