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看著四周死靜的漆黑,死靜只是表面上,事實上地面上的顫抖還在繼續,並沒有隨著圓丘那邊山石歸於平靜而平靜,黑暗的夜色里有黑色的烏雲撲向了那幽幽的光芒。
誘餌的誘惑開始了。
嗆的一聲,一道寒光砸向碎裂的山石,就像星光碎裂無數細碎的鐵片飛濺,噗噗的聲音間或響起,山石似乎有人顫抖那不是活人在顫抖,而是適才被倒坍的山石砸死的屍首被鐵片刺入身體的顫抖。
隨著鐵片的散開,七八個身影出現在這裡,他們全身上下皆是如墨色一般黑,手中握著長刀,幾番起落分不同的方位站在了山石上,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後向前方的通道衝去,在他身後背著一個人,斗篷罩住邁入通道中幽光照耀出其身形並不大,纖弱似是個女孩子。
雖然背負著一個人但高大男人的速度依舊很快,眨眼就到了通道的中間,就在這一刻一柄長刀忽的從通道上方刺出直向來人的頭頂,出現的無聲無息誰能想到堅硬的毫無縫隙的洞壁上會劈下一把刀。
嗆的一聲,沒有刀入肉的聲音,只有鐵器相撞的聲音,疾行的人似乎頭上長了眼睛,在長刀劈下的那一刻,抬手兵器相迎,不是刀而是一把鉤鐮槍頭頂上的刀被劈開同時用力的一甩,洞壁如同糊紙一般裂開,握著長刀的人從上被甩下不待落地鉤鐮槍翻轉,嗤的撕裂聲響伴著一聲慘呼握著長刀的人頭顱斬飛,血在空中飛濺,幽幽的洞壁上頓時如梅花點點盛開。
戰鬥並未因此而結束,而是剛開始,堅硬的洞壁似乎被飛濺的血融化,無數把長刀破壁而出,其後亦是上下一片的黑衣人,密密麻麻的撲向沖行的男人,恍若鬼魅。
不管是人是鬼,沖行的男人沒有絲毫的畏懼,奪命的鉤鐮槍狠狠的穿透最先撲近的男人,而在外的男人們也沖了進來,狹窄的洞壁內廝殺在一起。
隱匿的圓丘上方的薛青看著這一幕,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團體作戰的五蠹軍,這些人應該沒有四褐先生那般渾厚的內力,但卻有著最厲害的殺招頭顱斷肢血肉橫飛,血腥無比,薛青一動不動如同不存在,與夜色融為一體。
在不遠處也有眼睛看著這邊的廝殺,雖然因為距離什麼也看不到。
「我可以想像這慘烈的場面」一個黑甲男人說道,聲音冷冷沒有絲毫的感情,「武烈大人好運氣,這次終於能見到篤大人。」
「明知是假的,篤可會愚蠢的出現?」又一個聲音響起。
黑甲男人看過去,身邊的男人並沒有穿著鎧甲,而是綠色的官服,手中沒有任何的兵刃,就像一個普通的文官。
「段大人。」黑甲男人道,「您雖然也殺過不少人,但不得不說,你並不了解真正的殺人,尤其是軍士,雖然我們和他們都知道這對戰並不是真正的目的,但殺人卻是真的,只要是真的殺人,那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
這個我們包括篤,因為他也是一名軍士。
段山哦了聲,道:「我很期待。」
他們的視線看向遠處的夜色,嗅著空氣里越來越濃的血腥氣。
狹窄的通道里不斷有人死去,前方的路已經被死屍以及裂開的石壁堵住,廝殺的人馬向洞外而去,洞外又有新的人馬圍來,加入了混戰中,其中又有一個高大的身影不理會身邊的廝殺,只撲向一個方向,那裡是先前出現的高大的身影,身上依舊背著一個人,雖然雙方廝殺,但有意無意的一方圍攏護著這個男人。
所以當那個高大的身影揮動著長刀直撲過來時,便有三個男人從不同的方向阻攔。
撲來的身影沒有絲毫的停留甚至沒有理會這三個男人,長刀一抖橫掃,那三個男人竟全部被震飛真正的高手終於到了嗎?薛青甚至沒有看清他的動作,這三個男人沒有給他造成絲毫的阻撓,隨著被震飛他到了背著人的男人身前,手中的長刀橫劈向下
嗆嗆聲不斷,眨眼間長刀鉤鐮槍已經相撞七八次,到底是背負著一個人,手握鉤鐮槍的男人動作有些凝滯一個空隙出現,長刀直直的刺入他的腋下,血頓時湧出。
痛楚之下男人發出一聲長呼,身上的斗篷被掀開,露出身後背負的人灰暗的夜色里辮子散開,是一個女孩子女孩子受驚發出一聲尖叫,雙手舉起卻沒有掩住自己的頭,而是一揚,寒光向貼近的長刀男人而去。
鏘鏘鏘,三把彎刀直刺向男人,如此的近的距離如此猝不及防長刀男人高大的身形卻在一瞬間變的柔軟,整個人向後倒去左右搖擺硬生生的避開了三個方向的彎刀,避免了被刺穿就是挨一下也受不了,彎刀閃著藍光,可見其上淬毒。
因為這個躲避,一條路被讓了出來,圓丘外大網一般的圍攻被撕裂了一個口子,被長刀刺中的男人由此背著女孩子跳了出去,一陣亂刀相撞,在幾個男人的護送下向遠處疾奔而去,眨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在他們身後無數黑影也如箭般追隨,避開三刀的男人亦是發出一聲怒吼跟了上去,圓丘這邊瞬時陷入安靜。
「他們帶著公主殿下向東逃了。」
一個黑甲上前稟告,段山身邊的黑甲衛回頭看了看身後,在他身後密密麻麻的黑甲如同一堵牆,只等候他一聲令下,便能將整個皇后陵碾平壓碎。
黑甲衛只是一動不動,道:「公主殿下嗎?公主殿下怎麼會玩這麼危險的刀篤大人真是太莽撞了。」
黑甲沒有再說話躬身退了下去。
段山看向前方的夜色,眯起眼似乎在欣賞夜色的寧靜。
圓丘下很寧靜,地上閃著點點幽光,那是適才碎裂的石壁,到處散落著屍首,但除了血腥氣並沒有半點的呻吟所有的對戰都是一招致命,死的痛快又乾脆。
薛青依舊匍匐在圓丘之上,不知道這個姿勢保持多久,似乎能夠一直這樣保持到天長地久,安靜之中她比先前的廝殺時還要更警惕小心,呼吸都屏住,豎起耳朵,漸漸的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傳入耳內的時候,人影已經站到了圓丘之下,來人身形高大,三步兩步踏近,看著前方被屍首和落石充斥的洞口,沒有任何猶豫的走了進去,踏過屍首和碎石,輕鬆隨意站在其中,那裡還有殘存的石壁散發著幽幽的光芒,照出了男人的形容正是篤。
篤臉上濃密的鬍鬚又長了出來,遮擋著面容,只餘下一雙眼依舊閃亮,他抬起手,長刀一揮劈向前方。
嘩啦一聲石壁裂開跌落,露出了一個洞口,洞內沒有幽光,只有灰撲撲的石壁以及鄉下的台階,這才是真正的地宮入口。
今天工匠忙碌的並不是為了打開圓丘,而是在圓丘里造出一條假的通道,通道的石壁後埋下伏兵,而真正的地宮入口則被石壁擋住。
誘餌引來了獵物,獵物又帶著獵犬而去,那麼現在可以做正事了。
篤轉過身,看向洞口外的上方。
「下來吧。」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