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風雲錄 第一百零零章：我們不受辱於人，亦不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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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頓。

    曹小樹牽著程小玉，帶領曹小溪與陳小軍等人來到黑雲寨的聚義堂。

    聚義堂裡面的人，聽得背後的腳步聲，扭頭一看，見是曹小樹，自動左右退開，給曹小樹讓出一條通道來。

    曹小樹鬆開程小玉的手掌，雙手負背，昂首挺胸，緩緩地走過通道，直接走到聚義堂的上首位。

    他站在高台上，一個轉身，目光沉凝，神色肅穆，緩緩地掃視大廳里的眾人。

    大廳里除了龍玲、白雲、曹小梅、程小玉、曹小溪、陳小軍、魯雲培、段子奇、李原等一干屬下們，其餘的就是一眾被俘的土匪們。

    幾息時間。

    曹小樹衝著那個被他扒過衣服的小土匪與看押小土匪的中年漢子，招了招手，面淡如水，道：

    「你們兩人到前面來！」

    小土匪與那個中年漢子，神色一滯，面有難色，猶豫一下，便忐忑不安地走到了近前。

    曹小樹指著那個看押小土匪的中年漢子，突地眉頭一擰，神色一斂，冷冷的叫道：

    「你、給我脫衣服！」

    所有的人聽到曹小樹的命令，感覺很是奇葩，神色一滯，驚詫不已。

    中年漢子亦是一怔，還以為聽錯了，定定地盯著曹小樹，傻愣愣的，有些手足無措。

    幾息時間。

    曹小樹見中年漢子沒有脫衣，一把搶過身邊的曹小溪的步槍，拉了一下槍栓，子彈上膛，將槍口指著對方，氣急敗壞，厲聲呵斥：

    「沒聽見嗎，給老子脫衣服，快點！」

    中年漢子見曹小樹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居然以槍相逼，猶如瘋癲似的，嚇得肝膽俱裂，身子哆嗦。

    他慌亂地扔了手中的弓弩，手指顫抖地開始脫衣服，當他脫去一層層的外衣，只剩下了內衣之時，方才聽得曹小樹喊停。

    曹小樹把槍收起來，扔給曹小溪，目光復又變得柔和，盯著中年漢子，問道：

    「你現在身上感到冷嗎？」

    大山里本就涼風嗖嗖，氣候寒涼，更何況現在正是半夜三更，有了霜露，那就更是涼上加涼了，因此，身上僅僅地穿著裡衣的中年漢子，稍頓，自然是被凍的雙臂抱胸，瑟瑟發抖。

    他見曹小樹情緒反覆，愣了一下，即兒，眼中含淚，點了點頭，囁嚅著道：

    「冷！」

    曹小樹微微頷首，瞅著曹小樹、陳小軍與段子奇等人，唇角一扯，淡淡一笑，問道：

    「曹小溪、陳小軍、段子奇，這位大哥穿的這麼少，你們說說，他現在冷不冷呀？」

    曹小溪嘻嘻一笑，道：

    「老三，晚上這麼冷，他穿的這麼少，他當然會感覺到很冷了！」

    陳小軍面淡如水，點點頭，道：

    「冷！」

    段子奇見曹小樹問的蹊蹺，必有深意，略一思忖，嘴唇蠕動，欲言又止。

    曹小樹逼視著段子奇，眉頭一挑，撇嘴冷笑，淡淡地問道：

    「怎麼，難道段大哥覺得他不冷嗎？」

    段子奇遭到曹小樹的逼問，見到曹小樹氣勢咄咄，感到自己遭到了冒犯，突地有些惱怒，天然地有些抗拒，但是，他卻又不能跟曹小樹翻臉，更不能睜眼說假話，惹人鄙視。

    他猶豫一下，眉頭微皺，神色冷淡，淡然回道：

    「冷！」

    曹小樹點點頭，指著那個被他扒過衣服的小土匪，問道：

    「諸位，這位小兄弟現在要是沒有穿衣服，你們說說，他會不會感到寒冷呀？」

    曹小溪嘻嘻一笑，輕浮地叫道：

    「小樹，只要是一個人，在這樣寒冷的夜裡，只要他不穿衣服，那有不冷的道理，你嘰嘰歪歪地說了這些屁話，究竟想幹什麼呀？」

    曹小梅一愣，瞥了曹小樹一眼，眉頭一蹙，臉色一變，連忙從後面伸手扯扯曹小溪的衣角，搖了搖頭。

    曹小樹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扭頭盯著曹小溪，聲音里不帶一絲感情，道：

    「陳小軍，曹小溪目無長官，為下不恭，按照軍法，應當施以棍刑，十棍為誡，立即執行！」

    曹小溪笑容一斂，待得回過神來，臉色大變，顫聲叫道：

    「三弟，我就算說錯話了，可是，我可是你的二哥，你不能打我，你不能打我呀？」

    曹小樹冷冷地道：

    「曹小溪，這裡沒有兄弟，只有長官與屬下，因此，那怕你是我的大哥，只要你以下犯上，不守規矩，同樣也要接受懲罰！」

    即兒，瞪著神色猶豫，面有難色的陳小軍，目光凌厲，厲聲呵斥：

    「陳小軍，難道你想抗命嗎？」

    陳小軍略一猶豫，衝著曹小溪，面無表情，淡淡地道：

    「曹小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既然犯了錯，就得接受懲罰，我也是奉命行事，所以，還請你不要為難我！」

    曹小溪性子倔犟，本就是一個刺頭，見曹小樹不念兄弟之情，執意要處罰他，現在又遭到陳小軍的逼迫，感覺很是沒有面子，登時有些怒了，開始犯混。

    他熱血上頭，失去理智，突地端起了步槍，將槍口指著陳小軍的腦門，咬牙切齒，沉聲呵斥：

    「陳小軍，你敢打老子，你動我試試，你動我試試！」

    眾人見到曹小溪反應過激，居然拿槍指著陳小軍，作出這種極端的舉動，皆是一怔，吃了一驚，臉色大變。

    曹小梅見曹小溪當眾對曹小樹言語輕慢，很不恭敬，本就蠢不可及，而現在居然跟陳小軍扛上了，真是太丟臉了，又氣又急，恨恨不已。

    她上前抓著曹小溪的手臂，眉頭一蹙，氣惱地叫道：

    「二哥，你鬧夠了沒有，還不把槍放下，還不快點把槍放下！」

    程小玉、龍玲與李原等人慌了，也紛紛勸道：

    「小溪兄弟，快把步槍放下，小心擦槍走火，小心擦槍走火啊！」

    而段子奇等暗中不服曹小樹的人，見曹小樹一方內部出現了衝突，面上雖然不露痕跡，心裡卻是暗自竊喜，居然希望事情越鬧越大，讓曹小樹下不來台。

    曹小樹瞅著不識大體，舉止瘋癲的曹小溪，大失所望，暗自嘆息一聲，即兒，臉色陰沉，冷冷地道：

    「梅子、小軍，你們都退下，都給我退下吧！」

    曹小樹智慧超群，手段精妙，精心布置，輕而易舉地攻破了固若金湯的黑雲寨，現在，曹小樹的威望達到了頂點，曹小梅與陳小軍等人對其，簡直是抬頭仰視，視若神明。

    所以，他們聽的得曹小樹的呵斥，瞅著曹小樹一眼，猶豫一下，便紛紛退在了一邊，讓曹小溪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去直面曹小樹的怒火。

    曹小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一下激動的情緒，扭頭定定地瞅著曹小樹，目光沉凝，道：

    「曹小溪，我說了，這裡沒有兄弟，只有上下級的同事，你出言不遜，蔑視長官，必須接受懲罰。

    我現在給你二個選擇：

    第一、甘願接受懲罰，然後，繼續留下來，跟著大家一起打拼事業，造福百姓；

    第二、上繳武器，明天滾回老去，愛幹嘛幹嘛，以後，就不要跟著我去闖蕩江湖，出人頭地了。

    怎麼樣，我把選擇權交給了你，現在，你決定吧？」

    曹小溪抗拒曹小樹的懲罰，槍指陳小軍，只是激怒之下，所做出的衝動之舉，待得聽了曹小樹所開出的條件，真是一劍封喉，瞬間擊中了他的軟肋。

    曹小溪是一個跳脫的，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讓他回家種地，平平淡淡過日子，那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他念頭閃爍，猶豫一下，愁眉苦臉，一臉無奈，突地步槍遞給大妹曹小梅，雙膝一曲，跪在地上，四肢撐地，露出了背脊，老老實實地接受懲罰。

    曹小樹哼了一聲，道：

    「陳小軍，不要手下留情，給我行刑！」

    陳小軍點點頭，從大廳的角落裡找來了一根鞭子，衝著曹小溪拱起的背脊，抽了十鞭。

    陳小軍雖然手下留情，沒有傾盡全力，但是，卻也不能下手太輕，免得眾人不服，所以，還是使了一些力道，十鞭下去，痛得曹小溪齜牙咧嘴，額頭見汗。

    曹小梅見曹小溪的懲罰結束了，連忙上前扶起了兄長，壓低了聲音，心疼地問道：

    「二哥，你沒事吧？」

    曹小溪咬牙忍住了疼痛，搖了搖頭。

    曹小樹厲聲問道：

    「曹小溪，你服是不服？」

    曹小溪心裡怕了，哭喪著臉，點了點頭，輕聲道：

    「服了，服了！」

    曹小樹又沉聲問道：

    「那你可也知道錯了？」

    曹小溪點頭不迭，連忙回答：

    「我知道錯了，在這樣正式的場合，我不該嬉皮笑臉，對長官出言不遜，態度不恭！」

    曹小樹眉頭一舒，扭頭瞅著段子奇，面淡如水，沉聲問道：

    「段大哥，你覺得我對曹小溪的懲罰可也妥當？」

    段子奇見曹小樹對親兄弟都能下得了狠手，足見心志之冷硬，不由得心頭一凜，竟然生出了一絲畏懼。

    他遭到了曹小樹的詢問，還以為對方發現了他的幸災樂禍，不安好心，神色一滯，愣了一下，便點了點頭，應付一下。

    曹小樹長長的地舒了一口氣，神色柔和一些，又指著那個曾經遭到他扒衣的小土匪，叫道：

    「諸位，先前我身上沾滿了血漬，想要將身子沖洗一下，就扒了這位小兄弟的衣服作為替換，我之所以這麼做，那是因為他就住在這裡，自然會有替換的衣服的，可是，等我洗澡回來，他卻赤身裸體地居然蹲在牆角，被凍得瑟瑟發抖，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即兒，指著那個不讓小土匪穿衣服的中年大漢，叫道：

    「因為就是這位大哥，為了防止對方逃跑，方才不讓他穿衣服的！」

    遭到曹小樹指控的中年漢子，以為大禍臨頭了，眼中閃過一絲驚恐，臉色刷的變的蒼白，臉肉抽搐，身子哆嗦。

    曹小樹盯著中年漢子，道：

    「大哥，念你是初犯，今日我不會處罰你的，但是，我想告訴你，以及在場的所有人，只要不穿衣服，任何人都會感到寒冷的，而我們是人，不是畜牲，將心比心，以己度人，既然我們不喜歡寒冷，別那麼，我們就不應該故意讓別人遭受寒冷與痛苦，虐待別人！」

    中年漢子見曹小樹不會懲罰他，暗自鬆了一口氣，抹抹額頭的汗珠，點頭不迭。

    曹小樹目光凌厲，神色肅穆，掃視了陳小軍、白雲與段子奇等人，頓了一頓，朗聲叫道：

    「諸位，今日我要告訴你們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人人生而平等，沒有誰比誰更高級，誰也不是誰的大爺，我們活在天地之間，不去受別人的欺辱，但同時，也絕對不能隨便地欺辱別人，這叫良知，知道嗎？」

    現在的大康社會正處於半封建半殖民的狀態，人民愚昧封建，大家腦子裡還沒有什麼人權思想。

    而千百年來，百姓所見所聞，都是世人為了功名利祿，那是人欺人人壓人人害人，都覺得這是正常的現象。

    他們被人欺壓侮辱迫害，都歸結於命運，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心裡何曾有公平二字。

    所以，當眾人聽了曹小樹這人人平等的理論，真是振聾發聵，深受震撼，齊刷刷地盯著曹小樹，仿佛看到了一個異類，一個讓人敬佩的異類。

    曹小樹目光灼灼，繼續昂然叫道：

    「諸位，任何人都是有尊嚴的，那怕土匪也是有尊嚴的，如果你們以後還想要跟我著混，那麼，自今往後，你們要學會尊重生命，善待別人，不可以任意打罵、侮辱、虐待別人，誰要是膽敢違反了這條規矩，屆時可別怪曹某軍法從事，翻臉無情！」

    所有的人聽得曹小樹說的鄭重，心頭一凜，神色一斂，連忙點頭。

    曹小樹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會兒，方才扭頭仔細地打量著那些被俘的土匪們，卻見他們蓬頭垢面，衣衫破損，傷痕累累，滿身血污，樣子非常地狼狽，而在這二十個土匪之中便有楊小兵。

    他走下了台階，上前幾步，站在楊小兵的面上，定定地盯著楊小兵，唇角一扯，邪魅一笑，聲音裡帶著一絲戲謔，淡淡地問道：

    「楊小兵，你還認識我嗎？」

    今天晚上，楊小兵正在被窩子裡做著噩夢，卻被一聲槍響給驚醒了，處於危機反應，他連忙從床上跳了下來，一面慌慌張張地穿著衣褲，一面大聲問道：

    「誰在打槍，發生什麼事了？」

    待得穿好了衣服，抓起床頭的步槍，出門的時候，被一個衝進來的一個土匪撞了一個滿懷。

    土匪指著外面，氣喘吁吁，目光驚恐，神色慌張地叫道：

    「小當家，不好了，不好了，有敵人打上門來了，山門都被他們給攻破了？」

    楊小兵心頭一顫，臉色大變，驚恐不已，大聲叫道：

    「那還不快帶上兄弟們，奪回寨門，寨門要是讓人攻破了，讓敵人衝進了寨子裡，屆時要想將他們驅逐出去，那可就難了！」

    他連忙把所有的兄弟們從被窩子裡叫了起來，大家操起武器，誓要奪回寨門，待得往外一衝，沒過多久，便與攻進了寨子裡的曹小溪等人迎頭相撞，雙方一時火力全開，激烈地廝殺起來。

    但是，稍頓，就在楊小兵一干土匪們與曹小溪等人廝殺正酣，難解難分的時候，在黑雲谷的谷底突地槍聲大作，火光沖天。

    楊小兵聽得自背後的山谷里傳來了密集的槍聲，神色一滯，驚恐萬狀，衝著一個土匪小隊長叫喊起來：

    「老左，有賊人從後山懸崖滑了下來，進行偷襲，你帶領一隊人馬，速去剿滅那些賊子，快去，快去啊！」

    老左應了一聲，連忙兵分兩路，帶著幾十個土匪往黑雲谷的谷里衝去，稍頓，便與由陳小軍與李原所率領的，從黑雲穀穀內那些懸崖滑下來，進行偷襲的人，迎頭相撞，瞬間便殺在了一起。

    黑雲寨在全盛時期，也不過三百來號人，先前黑雲中了曹小樹引蛇出洞的奸計，就帶著二百來人出了門。

    結果，這二百來人在松安縣的城郊中了曹小樹布下的三道埋伏，被曹小樹等人殺的是人仰馬翻，血流成河，待得他們衝出了三道包圍圈，真正逃回黑雲寨的不過二三十個人。

    所以，現在留守黑雲寨的土匪們，不過一百來號人，因此，這一百來號人，在曹小樹一方三百來人的前後夾擊的偷襲之下，不一會兒，便打的七零八落，節節敗退。

    而又血拼了一會，挨到最後，便只剩下了楊小兵等幾十個人之時，此時此刻，他們除了繳械投降，便再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當傷痕累累，滿身血污的楊小兵自掩體中站起身來，放下了武器，瞅著拿槍指著他的曹小溪等人，眼中泛起了淚花，悲傷絕望，哀嘆不已：

    完了，完了，黑雲寨這回可算是真的完蛋了啊！

    然後，他便被曹小溪等人五花大綁地押到了聚義堂里，等著曹小樹對他的最終審判。

    而當楊小兵瞅見了仇人的大首領，居然是來自玉泉溝的，那個讓他吃了大虧的曹小樹，神色一滯，大吃一驚。

    他目光發直地盯著曹小樹，念頭閃爍，心情複雜，愣了一下，待得回過神來，嘴唇抽搐，囁嚅著道：

    「小魔…………，怎、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