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天子 第七章 俠義本分 中
「你有什麼資格活下去？」洛凡塵微微抬手，長劍鋒芒畢露，漸漸直抵咽喉。
「我我我……」那漢子想了半天，要說殺人放火的事情張嘴就來，可要是想個理由求得活命還真不容易，但也不知他是不是在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腦袋忽然靈光了起來，飛快道：「這些都是大當家吩咐的，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若是完不成，回去必受斷指之罰。」
說完，他眼神驚疑不定，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洛凡塵。
「去，把他們的繩子解開，若是敢耍花樣，你知道後果。」洛凡塵略作思索之後收了劍，緩緩說道。
這句話讓那漢子頓時喜出望外，站起身來，右肩有點往下耷拉，卻仍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然後走了過去。
那二十幾名百姓手被困住，練嘴也被塞住，但此時卻無一不向洛凡塵投來感激眼神。
「你叫什麼名字？」洛凡塵忽然問道。
「小人姓徐，沒名，家中兄弟行二，您叫我徐二就行。」徐大手腳利索，解著繩子回道。
「徐二。」洛凡塵嘴裡念叨著這個勉強可以當做名字的稱呼，緩緩走了過來，看徐二還算是老實，便將長劍收入劍鞘。
這個徐二雖然為禍一方，說不定死後要下地獄贖罪多久，但現在好歹還算識時務，沒什么小動作，再加上被他解開的人越來越多，一小會功夫，這二十人便全都鬆了綁，恢復自由。
「你還我娘命來。」聚在一起的人堆里忽然衝出一個十五六的少年，嘴裡叫喊著，揮舞著拳頭朝著徐二衝去。
要是按照徐二的脾氣，早就把少年一腳踹飛了，可現在有洛凡塵在側，他不敢還手，不敢躲閃，生怕這來路不明卻武功高強的青年隨手甩出點什麼東西打穿自己的喉嚨。
只好任由少年捶打。
可少年畢竟年紀不大，一路折磨再加上被馬拽著狂奔，早就沒什麼力氣了，此時全靠由心中怨氣支撐。
「你還我娘命來……」
少年的拳頭逐漸無力，聲音也逐漸沙啞，直至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口中呢喃，無聲啜泣。
「這就是你們幹的好事。」洛凡塵拇指頂住長劍吞口，神色冰冷。
「這……奉命行事，奉命行事……」徐二這話從骨子裡就透著蒼白無力。
「咳咳……」一聲咳嗽響起，一位老者在幾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走的走出來，聲音虛弱：「快……快去把小源拉回來。」
「連老人都不放過？」洛凡塵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他們的殘忍程度，若說抓半大孩子，還能多驅使幾年，抓這花甲老人做什麼？
「這是老黑幹的事，跟我無關。」徐二連忙擺手，把責任推到死人身上，跟自己甩開關係。
兩個中年人帶著幾分畏懼，從徐二身邊拉起名叫小源，已然聲嘶力竭的少年，回到老者身邊。
「扶我過去。」那老者說著，在攙扶下走到洛凡塵身前，卻忽然甩開攙扶著的手臂，哆嗦著的身子緩緩下擺：「老朽叩謝恩公。」
洛凡塵趕緊雙手拖住老人，將其扶起，道：「老人家無須客氣。」
他心頭怒火本就未退，再看看老人顫抖的身體，蒼白的臉色，手指點了點徐二，冷聲道：「過來給老人家當凳子，不許搖晃，要是做好了，便饒你一命。」
徐二當然不情願，可無奈形勢比人強，磨磨蹭蹭的走過去，雙手、雙膝撐地，上半身
「老人家，請坐。」洛凡塵指了指徐二比一般人寬闊許多的後背。
「不可，不可。」老者連連擺手，看來是徐二這幫人折磨的沒了膽氣，到了這時候，還是什麼都不敢。
「我來。」
誰都沒想到，名叫小源的少年忽然站了出來，拍掉身邊拉扯的手臂，直接坐在徐二背上，還用力蹦了幾下，依舊紋絲不動。
「爺爺放心，穩當極了。」小源在徐二的背上拍了拍。
老者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也坐了上去。
徐二這時候低著頭，心中大罵洛凡塵，更是暗下決心，等我回去一定聚集全寨人馬血洗了你們，但身子不敢有絲毫抖動。
「老人家，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匪人橫行，官府就不管管？」洛凡塵席地而坐，問答。
一老一少相視一眼，嘆了口氣，那十幾人在另一旁坐下，也是一臉的愁雲慘澹。
「公子，不瞞你說，咱們這個地界是幽州，貝輝府，生在此地之人，無不後悔自己投錯了胎啊。」老者緩緩回道。
這裡是幽州？那個無人願去的混亂之地？洛凡塵想了想，得，這回不用琢磨書上描述了，自己就在這，可以仔細感受了。
「那你們怎麼沒想著去其他州府逃難？」洛凡塵疑惑問道。
「早些年的確是能跑出去，可後來越來越多的逃犯到了幽州境內，這兒地方大啊，隨便找個地方一蹲官府就找不著了，等過了風頭，聚集二三十人就是一夥勢力，占據一個村落以搶為生，人要是都跑了他們搶誰去，所以看得越來越緊，不讓跑。」老者慢條斯理的講了個清楚。
「官府不管？」洛凡塵問道。
「不是不管，沒法管，就那么二三十人，分開了藏，誰都找不到，後來有膽大的，乾脆花錢給官府，打通了關係，官府自然就不管了。」老者無奈道。
「你們就沒想過反抗？」洛凡塵皺眉道。
「吃都吃不飽，連棍子都拿不穩，還怎麼反抗。」老者越說越多，說到這裡乾脆也就不管了，有什麼就說什麼，「而且周圍每個村鎮都有徐二這種團伙，就算是打垮了他們，抓了人關起來，過些日子就有一夥新的人占據此地，沒完沒了。」
洛凡塵一時語塞，他沒想到這裡的情況比書上寫的要更加惡劣，而且當時看書時，書上有幾處語焉不詳，遮遮掩掩的地方現在也全都明白了。
但他同時也犯了難，原本他的想法是把徐二放回去，暗中跟隨，直接把這些人全都滅了就完事，可沒想到這是治標不治本。
而且與這夥人類似的，在幽州也是遍地開花，憑自己一人之力很難做到將他們全部掃清。
「請公子教我武藝。」
在洛凡塵思索時，小源忽然跪了下來，語氣堅定的說道。
「未報母仇？」洛凡塵想到他那副淒悽然的模樣，問道。
「不只是這樣，幽州不能永遠這樣下去，需要有人站出來，我願意做第一個。」平靜下來的小源有股不符合年紀的成熟，而他說著，語氣忽然有些哀傷：「這是我娘對我說的。」
洛凡塵嘆了口氣，沒有合適的話來勸慰，他忽然覺得自己看的那些書都白看了，關鍵時刻總是說不出半個有用的字。
但他仔細想了想，小源的話給他提了醒，一個想法在心中萌發，但仍需仔細考慮，因為只憑一己之力絕對做不到，加上一個少年也是於事無補。
「拜師之事容我考慮考慮，先起來說話。」洛凡塵將小源扶起，然後走到徐二身側，『倉啷』一聲，長劍出鞘，緊貼在徐二腦側，冰涼的劍鋒讓他的身子顫抖了一下，老者趕緊站了起來。
「敢動，就沒命。」洛凡塵冷聲道，接著劍鋒一划，徐二右耳削掉。
徐二倒也硬氣，一身冷汗滴滴答答掉在地上，手深深插進土裡，手背青筋迸現，身子居然不搖不晃，連聲哼哼都沒有。
「好，是條漢子。」洛凡塵在徐二身上擦乾了血跡，緩緩道：「把你同夥的首級拿回去，告訴你們當家的，殺人者洛凡塵，三日後親至寨中與其一會，你要是說的明白，明天正午，回來取你的半隻殘耳，滾吧。」
徐二站起身，順手抓了一把土，揉在傷口處，算是止住了血，連頭都沒敢回，跑過去拿起老黑的頭顱，加速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