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志所向 第九章楊佐臣

    正在張陵無計之時,卻見楊臣將雙手一攏退到一旁,輕笑言道:「熊大俠在屋外久候,何不進來說話。」

    果然房門應聲而破,木屑飛射入艙,張陵將遮臉的手放下,看見已熊振俠不何時到了屋內。他看了楊臣一眼,然後拱手言道:「客氣了,熊某一介草民,雖有個俠字,卻夠不上什麼大俠。」

    楊臣正色言道:「熊兄過謙了,以熊兄的才具棄功名於不顧,只為了報恩,甘心在徐府上作一下人二十年,這樣的作為還談不上大俠二字麼?」

    熊振俠面上一沉,心道此是何人居然將我的來歷一口道破,於是言道:「你對我的事倒清楚得很,任憑你講得天花亂墜,若道不出個所以然來,今日休想生離此地。」

    楊臣將竹箱擱在地上,掏出包裹來,熊振俠聽方才說話,自知道這包裹中裝得是什麼,皺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臣哈哈一笑,將包裹解開提出那人頭來。張陵,周書同忍不住都啊地一聲驚呼,楊臣伸手朝那人頭一指,言道:「熊兄請看這人頭是誰?」

    熊振俠仔細辨去,忍不住驚道:「竟是宇文泰。」

    此話一出,張陵,周書同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宇文泰乃是丹陽府守備,是朝廷大員,居然如此輕易就被楊臣所殺了。

    那首級生前的面目栩栩如生,頸項底部抹著白石灰,從他的眼底仍可看出不可置信的驚懼,似不能接受他被殺身死的結果。熊振俠身子一震,對楊臣言道:「兄台替我等手刃仇人,此恩此德,徐家上下銘感五內,只是不知兄台有何示下。」

    楊臣將人頭擱在鋪上,正待說話,突然眼神一轉大聲喝道:「道上處理一些私事,請各位朋友給予方便。」原來船艙的乘客見這裡出了這麼大動靜要往此來一窺究竟,竟被楊臣一語喝破。楊臣的聲音雖不大,卻震得艙板一陣抖動,熊振俠不禁對此人更高看了幾分,也只有這般身手才配得上刺殺宇文泰。

    楊臣對熊振俠言道:「熊兄,楊某實在慚愧,此人並不是宇文泰,而是他的替身。宇文泰狡猾無比,安排下替身不說,我刺殺之時,差一些還折在他手底,若不是屬下弟兄以死相救,恐怕也無法見到熊大俠了。在下因此甚感慚愧無顏相見,否則早拿著他的人頭交予熊兄了。」

    熊振俠聽此話這才恍然明白,言道:「即是如此,熊某仍感你的這份情誼,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楊臣拱手行禮,言道:「區區楊佐臣。」

    熊振俠聽楊佐臣這三字,陡然雙眼放光,言道:「原來是淮北軍的四當家,熊某真是眼拙了。」聽到此話,張陵心中一驚卻不想此人竟是泥人石手下的大將,還是淮北軍坐第四把交椅的人物。

    楊佐臣言道:「豈敢,得知丹陽軍出兵宣城時,我尚在鍾離處理一件急事,在接到主公密信時,終還是晚了一步累的徐大人身死,實在愧對主公相托。」

    熊振俠言道:「泥公正率大軍圍攻滎陽,卻還為我等之事費心,此情徐家記下了。」

    楊佐臣忙道:「熊兄切不可如此,滎陽不過一座孤城對主公來說覆手可下,何及得上熊兄。你也知道主公是最重情義之人。主公常與我言道當初若沒有熊大哥仗義相救,就沒有他泥人石的今日。」

    熊振俠搖了搖頭,言道:「泥公言重了。」

    張陵心想原來熊振俠說得在淮北軍中有一位生死之交竟然是泥人石,實在想不到他與淮北軍還有這層關係,自己是否可以利用這點呢。於是張陵插口說道:「竟然不知楊先生是淮北軍的人,剛才冒犯之處實在抱歉。」

    楊佐臣哈哈一笑,走到張陵前一拍他的肩膀,對熊振俠道:「熊兄,這位是你的弟子麼,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機智,我楊某身經百戰從未損過半根寒毛,卻在這小子手下吃了虧,你說他了得不了得。」張陵得楊佐臣誇獎心中忍不住歡喜,忙向熊振俠看去,盼他能夸自己幾句。

    熊振俠卻冷笑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般下三濫的手段誇他作什麼,若楊兄你真是意圖不善,他有十條小命也是交待在此了。」

    張陵聞言頓感掃興。

    正在這時,艙頂上有人喊道:「熊先生,後方有兩艘水師戰船正在追趕。」

    熊振俠,楊佐臣聽了神情皆是一動,連忙快步上艙去。

    張陵也要跟去,卻被周書同拉住,他對張陵說:「你去作甚,不怕丟了腦袋。」

    熊振俠回過頭來,微微笑道:「不妨,有膽量就上艙頂來。」

    張陵見熊振俠出言相激,登時出口:「怕甚,去就去。」

    到了艙頂之上,江風襲來,三人上了甲板,朝西望去,但見兩艘戰艦正懸著巨帆在船尾急追,大概還有一兩里水路的摸樣。

    熊振俠看了一陣,冷笑道:「這不是丹陽的水師,而是自江都開來的,尉遲讓這老賊打得什麼主意?」

    楊佐臣言道:「熊兄有所不知,此番宇文泰出兵宣城,有一半是因為尉遲讓的緣故。」

    熊振俠身子一震,言道:「楊兄所言是真的?」

    楊佐臣頷首言道:「不假,不過尉遲讓只讓宇文泰追查徐大人內通淮北軍一事,卻並為授權他來攻取宣城,宇文泰此人心懷異心,不加詳查便吞併了宣城。」


    熊振俠聞言怒道:「難道這宇文泰不怕朝廷追究,尉遲讓身為揚州刺史也讓他胡作非為下去麼?」

    楊佐臣微微一笑言道:「熊兄不知,眼下宇文家在丹陽已立下根基,朝廷已使喚不動他們了,尉遲讓身為揚州刺史,所轄之地也不過江都左近,何況尉遲家此刻說不定也是心懷異志呢。」

    熊振俠嘆了口氣,終於明白了此番徐家覆滅的情由,眼下天下局勢動盪,朝廷已漸漸失去了對揚州的控制。宇文家,尉遲家作為揚州最大的兩股勢力,正暗中擴充勢力,以決定將來揚州的歸屬。而徐府卻沒有背景可依持,故而便遭了殃。

    張陵他們乘得不過是普通客船,論速度如何及得上水軍的戰艦。不消一刻,只見戰艦逼近至百丈附近,敵船的甲板上滿是矯捷彪悍,手持鋼刀的水軍。

    敵船上一名水軍頭領立在船首女牆之後,提刀喝道:「前方停船。」

    楊佐臣走到船尾接聲問道:「是尉遲大人派你們來的麼?」

    那水軍頭領一愣,隨即言道:「不錯,識相的速速將船靠過來。」

    楊佐臣笑道:「尉遲大人不在江都風花雪月,來插手這檔子事作什麼,實話說了吧,這船上有我楊某的妻眷,若令那好色的尉遲老兒見了,還不拿去做小妾,所以要我們停船是萬萬不能的。」這話一說完,船上的水手乘客都是哄然大笑,即使對面船上也有一二個官兵忍不住發聲低笑。

    那水軍頭領聞言大怒,言道:「竟然敢對尉遲大人不敬,小子你作死呢,待會要你好看。」

    楊佐臣聽了仰天哈哈一笑,熊振俠走到楊佐臣身邊言道:「這是丹陽水軍的虬龍艦,順水而行可不遜於艨艟的速度,每船又可載兩百兵士,若讓船逼近,憑我們倆武功再高也是抵擋不住的。」

    楊佐臣微微一笑,待敵船又靠近了十餘丈,對熊振俠言道:「熊兄,讓見識下我的手段。」說完問船老大取了一柄弓箭,張手搭箭提弓。但見敵船距此還有兩百步遠時,楊佐臣一箭射出,只聽敵船中一陣驚呼原來主帆被箭射落。又是一箭另一艘船的主帆亦被射落。

    寬大的大帆罩在甲板的兵士,敵船上登時一陣騷亂,而虬龍艦上少了主帆已追不上前方的客船了。那名頭領爬起身,一副怒不可遏地摸樣,提著刀言道:「好你個小子,竟然對官船放箭,有膽的留個萬兒。」

    楊佐臣哈哈大笑,言道:「就憑你還不配來問我楊某的名號。」說完張手又是一箭,將那頭領的鋼盔射飛。那頭領心驚膽戰下,見了楊佐臣這般絕技,氣焰登時減了三分,只得作罷。

    客船上張滿了帆,船老大親自掌舵,江面上一時長風浩蕩,不多時已不見虬龍艦蹤影。三人回到船艙,熊振俠對楊佐臣道:「久聞楊兄長弓無雙,今日一見大開眼界。」說完對張陵說道:「四當家是淮北軍中第一文武雙全的人物,你若是能跟在他左右,則終生受益匪淺。」

    張陵心中一動,聽熊振俠話中的意思,他居然主動要自己投入楊佐臣的門下。

    楊佐臣眉頭一皺言道:「熊兄抬舉我了,我素來一人獨來獨往習慣了。」張陵聽出楊佐臣言語中的拒絕之意,他這幾日四處被人看低,有幾分習以為常了,但仍不免灰心。

    熊振俠怎看不出張陵臉上失望的神色。熊振俠撫著張陵肩背言道:「這人在亂軍叢中奪回徐大人的首級,是忠義之人,於我和徐府都有大恩。我知道四當家有自己處事的規矩,但熊某還是懇請四當家代我照看一二,我不勝感激。」

    張陵從未想到熊振俠有一日會這般低聲下氣為自己求懇,忍不住問道:「熊先生你為何肯替我求人?」

    熊振俠笑道:「你還記得初來府中時說得那鯤與燕雀的故事麼?」

    張陵心中一動,想起原來當日在門外出聲的人竟是熊振俠,還讓子順誤以為遭了鬼怪。熊振俠言道:「當時我聽了這故事,心底很有感觸,你這小子初看平平無奇,但我心裡有預感你將來並非是池中之物,所以忍不住想幫你一把,這情由可以麼?」

    張陵聽完無比鄭重地點了點頭。

    楊佐臣見熊振俠開口,言道:「既然熊兄金口,我便應承下此事。」楊佐臣說完看向張陵言道:「小兄弟,你可想清楚了?淮北軍在朝廷眼裡可是叛軍,擔得是殺頭的干係不說,若是一心存了升官發財,出人頭地的打算還是莫來了。」

    張陵嘴唇一動,低聲問道:「為何不能存了升官發財,出人頭地的打算?」

    楊佐臣一愣,他本以為張陵會感激涕零的答應,卻不想他會出此言。他隨意一笑,言道:「看來小兄弟對我淮北軍還不甚了解,當年泥公與我等兄弟起事,何嘗想到今日麾下會有十萬子弟,踞地千里之勢。只是朝廷逼得緊了,為了有口飯吃能夠活下去,不得不殺官造反。泥公曾言若一日天下得以太平,百姓皆有一口飯吃,有衣穿,官吏不再欺人,他即解散淮北軍,回鄉務農,絕沒有染指天下的野心。正因為如此泥公才得到天下英雄敬重,四方豪傑來投,所以小兄弟若存了一門子出人頭地,升官發財的心思還是免了。」

    到這時,張陵自然不會傻到將心底所想說出,他開口說道:「四當家,我記下了。」

    熊振俠心底高興,面上卻又告誡了張陵一番道:「我也不知道讓你去淮北軍是好是壞,將來這條路怎麼走還看你自己的,不過你我恩怨已清,互不相欠。」

    張陵聽了熊振俠這話,心底一沉只得低聲答應。江風疾吹而來,這時一隻白鴿從船頭上飛過。楊佐臣見此鴿臉色微變忙低聲作哨。此鴿在空中盤旋了一陣,隨即落在楊佐臣臂上。楊佐臣取過信鴿腳上的竹筒,拆開其中的密信,方看了幾眼臉上便流露出喜不自勝的神色。

    「信上說泥公已攻破滎陽,且擊潰了朝廷從洛陽來的援軍。至此南北漕運全在我軍掌握之中,長安的皇帝小子已是氣數將盡了。」楊佐臣暢快地大笑,對熊振俠言道:「滎陽落入我手,兩淮皆要看淮北軍臉色行事了,熊兄此路已是暢行無阻了,到時就等泥公在滎陽設宴為你洗塵吧。」

    熊振俠微微搖頭,言道:「泥公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滎陽還是不去了,以後就勞楊兄代我照看徐府上下了。」

    楊佐臣一怔,急言道:「熊兄何必如此著急,待見泥公一面也是不遲,眼下泥公求賢若渴,盼能有熊兄這幫人物能助他一臂之力。」

    熊振俠笑道:「楊兄,熊某是野管了的人,眼下好容易放下心事,正好可以歸隱山林,從此不問世事。還請泥公和楊兄多包涵。」

    楊佐臣聽熊振俠口氣堅決,心知再勸下去反讓他看輕自己,當下說道:「即是如此,楊某也不勉強了,待日後天下太平了,楊某退隱之時,定攜上好酒登門拜訪。」

    熊振俠嘆了口氣,言道:「天下太平,不知還要等到何年何月,還請楊兄多多保重。到時登門的一刻,熊某定然掃榻相侯。」

    楊佐臣亦一拱手言道:「也請熊兄保重。」;



第九章楊佐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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