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縣城內馬賊和孫家的餘孽,一直清剿的夜晚方才結束。當夜張陵將抓拿到的幾十人在中心街上通通斬首,一時血流成河。次日煙硝散去,昨日躲在家中一日一夜的曲縣百姓聽了一日的廝殺聲早已是心驚,這時方走出家門打探消息,全無一人知曉情況,只是孫家在一日一夜中燒成了白地,中心大街上無頭的屍體遍地,腦袋都高高懸在東城門。
到是空曠已久的縣衙那卻張了新的告示,上面大致說道昨日魁五爺的馬賊來襲,孫家滿門都已被殺,後淮北軍派軍殺退馬賊,現重奪曲縣暫由淮北軍接管,望百姓們不要驚慌。
告示的內容一早便在百姓中傳開,一時人們將信將疑。事實證明紙是包不住火的,早有幾名逃過一死的孫家家勇逃回家裡,將昨日事實輾轉告知了全城百姓。曲縣中也有不少人家的兒郎在孫家效力,當得知兒郎身死的消息後,那些父母一個個痛哭流涕,直咒張陵的名字。於是更有一二家別有用心的勢力,推波助瀾想乘淮北軍立足未穩之際將他們趕出曲縣去。第三日一早千餘名百姓就將縣衙圍了個水泄不通,在衙門外咒罵張陵的名字。
張陵面色肅然,他同時又得知消息,高普徐若正率著三個什隊的執法隊人馬往大集鄉去拿他。眼下自己已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了。張陵面上一沉,將張國柱叫來,言道:「怎麼樣,事情都安排妥當了麼?」
張國柱稟報道:「王龍已知會來消息,他聯繫上了平涼郡的幾位當家,並已交了一半的銀兩,他們的人手已派至曲縣來了。」
張陵言道:「好,你帶上一隊信得過的兄弟隨我出城一趟。」
「可是,眼下曲縣已是亂成一團,大人不在此坐鎮麼?」
張陵糾過張國柱,言道:「眼下還有比執法隊來拿我更急的事麼,這曲縣的事好辦,告訴曾武,若是那些愚民敢動武的話,下手就不要客氣,我是不介意屠城的。」
張國柱聽了張陵的口氣不由的一驚,忙言道:「是的,大人。」
張陵又想了想言道:「當然我們也不能一味來硬的,我命裘善派人滲透入那幫愚民中的內線,這事情他辦的怎麼樣了?」
「大人,裘善還沒有向我們回報。」
「無妨,命他們牢牢記住所有煽動的首要,一定要詳細,等我回曲縣時候,一起辦了他們。」
兩個時辰後,曲縣東南二十里的一條土路上,一支人馬正在緩緩行進。這支人馬大約六十多人,里穿著淮北軍灰色大棉襖軍衣,罩衣是黑青色。兵士的裝備也較齊全,多半人背上皆背著輕便的手弩和一袋箭,手上的兵器不是丈許長的鐵槍即是一柄腰刀,甚至還有少部分兵士身著皮甲。
五六個騎在馬上的男子都是軍官,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全身披掛一層厚實的扎甲,盔甲上皆給擦得黑亮,更顯得整個人英武不凡。其餘的軍官也皆穿著鐵甲,只是套件不如那中年男子齊全。
這時那中年男子回過頭來對身後一名騎馬的軍官,言道:「聽說張陵那廝手下人馬不少,可是真的?」
那名軍官是星目唇紅的漂亮男子,自是徐若了。他答道:「回稟高大人,我這幾日不住派人打探他的消息,似乎他在大集鄉招募了鄉勇,大約有三百人馬左右。」
那中年男子就是執法隊百夫長高普了。高普聽後大笑,揚起馬鞭言道:「幾個農民有什麼本事,我執法隊乃是精銳,裝備精良,這三百鄉勇我一個什隊人馬就足以殲滅了。」
徐若心中雖不以為然,執法隊裝備雖然精良,但除了宰殺逃兵十分拿手外,兵士幾乎沒有上陣搏殺過,臨到陣前到底如何也是沒個數。但徐若精通為官之道,嘴上附和道:「大人所言甚是,幾百個鄉勇能成什麼氣候。」
高普聽後不禁微笑,徐若又進言道:「其實能不衝突最好,此番要捉拿的只是張陵一人,若殺了他們那幫屬下,恐怕全澤有會異議,雖然大人不懼這全澤,但這幾分面子總是要給的。」
高普聽後不耐煩地言道:「這是當然,衝突起來有死傷,折損的都是自家弟兄。希望張陵不要走到這一步。」
徐若又言道:「其實高大人,張行野百夫長的人馬也在這左近,他手下也有幾百精兵,何不調來一用,雖我們不太要他幫忙,但威嚇一下張陵也是好的,何況屬下聽說最近這曲縣不太平,前日馬賊與孫家剛火拼了一場,具體情形到現在還是不知。」
高普聽後一愣,言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既然這樣,你就去張大人那裡一趟,你們是老熟人了,自然比較好講話。」
徐若見高普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怎麼不知他在想什麼。徐若心底大怒,但還是說道:「屬下領命。」
人馬此刻正行到一處土坡,突然四周哨聲四起,在執法隊的兵士一愣的時候,兩邊山坡上無數的箭矢射出。這些執法隊的兵士疏於戰陣,又是措不及防下,登時被射倒許多。
「伏下。」高普大喊一聲,待要翻身下馬時,身上也中了數箭。高普翻身落馬,中箭處卻沒有想像那般疼痛,他從地上抓了幾支箭來看,原來山坡上射來的箭十分粗製,許多箭頭上甚至只包著一層鐵片,甚至還沒有鐵皮的。如此的箭矢怎麼能射透他的厚甲。
高普見此大罵一聲,嘴上說道:「兄弟們莫慌,不過是一夥草寇罷了,連副整齊的箭都湊不齊。」高普不知他這麼說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全身有甲護著當然是不懼,但兵士多半都是只穿著一件棉襖的,即使是竹箭也是擋不住。眾兵士只能爬在地上不敢出頭。
不多久,山坡上的人似乎將箭都射完了,只聽四面喊殺聲,好幾百人的山賊從舞著刀槍沖執法隊的兵士殺來。而此時高普手下能站起來的人只剩不到四十人了。
在距離這裡不遠處的一處小山坡上,正好可以俯瞰整個戰局。張陵正滿面春風地,看著高普的執法隊受幾百山賊圍攻的局面。這些山賊都是他花六千兩銀子從平涼郡請過來的,就是為了襲殺高普這六十多人。至於為什麼不讓他手下的鄉勇來伏擊呢,當然是怕走漏了風聲。如被長官拿到證據,那麼襲殺執法隊這樣的重罪,殺頭幾十次也是不夠的。所以張陵才花了大價錢從外郡請來了山賊辦理此事,這樣即使將來要追查也不可能越境追查到涼國平涼郡的山賊去。想到支出六千兩銀子,張陵不禁感到一陣肉痛,好容易從孫璋手裡賺到的這點銀子,又花了大半。這山賊的生意可不好做,在這亂世執法隊的一條人命居然也值得一百兩銀子。
不過這幫山賊倒是很講操守,一收到錢後立即用心給你辦事。張陵的要求是絕不能生逃了一個,否則他花了這麼多錢就沒有意義了。
戰局一切進展順利,高普已被五六個山賊亂刀砍死了,剩下的執法隊的士兵抵抗更無章法,張陵似遠遠可以看見徐若披散著頭髮,背上滲著一道驚人的血痕,正滿面不甘的舉刀與四五個山賊作最後的搏鬥,早已不見當初優雅從容的氣度。徐若可能直到死,也不明白為何觸怒了這股山賊而遭喪命,但張陵還是對徐若沒死在自己手上有幾分遺憾,他一直很想親口告訴他張過確實是自己殺的。
正在張陵看到徐若咽下最後一口氣時,一名兵士走到張陵身後稟報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
「回稟大人,曲縣的百姓與曾大人的人馬衝突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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