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說的都有理,現在開始我什麼都聽你的。」李雩似笑非笑著豎起大拇指,「那麼就請英明神武的小彬彬告訴我,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吧!」
「這……這……」彬郎和李雩一樣對雲夢澤里的情況一無所知,他能看出這是一個圈套,但應該怎麼做卻犯了難。
李雩輕輕地把彬郎抓住自己的手撥開,嘲諷地嘴角一勾說:「這不就是了嗎?你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就老老實實地按我的吩咐做吧!老子別的優點沒有,但至少有兩條,一是聰明,二是講義氣,跟著我混就對了!」
是啊,這個雲夢澤本來就是一個圈套,就算蔡九和二蛋擺明了是槐樹精派來的,他們又能怎麼樣呢?
彬郎想通了,卻氣不過地白了李雩一眼,命令蔡九和二蛋在前方帶路,自己斷後,兩鬼一神一人就這麼魚貫進入了危機重重的雲夢澤。
……
進入雲夢澤後他們才發現,在這裡沒有人引路還真是不成的。白茫茫的迷霧中只能模糊地看到自己的腳尖,彬郎睜大眼睛也只能看到前方的彬郎和蔡九的背影,連二蛋的影子也看不到,他只有不斷地和他們說話以確定沒有暗中搗鬼。
彬郎問道:「二位在這裡有多長時間了?」
二蛋誠惶誠恐地答道:「回道長,已經八十二天了。」
「你倒是記得很清楚嘛,小兔仔子!」李雩一和從前的狐朋狗友在一起,馬上就變得輕佻熱絡了。
二蛋帶著哭腔說:「老大,我們在這裡度日如年啊!我和二蛋、小耗子是被狐狸精抓住的,可是我們的三魂七魄中有命魂和氣魄被槐樹精扣住,不得已每天要為他幹活,累死人了!」
人的三魂七魄中的三魂是天魂、地魂、命魂,七魄為和魄、義魄、智魄、德魄、氣魄、力魄,其中氣魄代表的是正義。
彬郎冷哼了一聲,在他看來,他們三個不講正義,本來就沒有氣魄。
李雩仔細看了看他們兩個,果然比一般的鬼顏色要淡得多,至少這句話沒有說謊,看來槐樹精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又問:「你們在這裡有沒有看到兩個年輕的女孩子?」
「有啊,有啊!」蔡九接過了問話,「她們每天都在哭,還說你們一定會來救她們的。」
說話間蔡九悄悄地放慢了腳步,李雩眼看就要從他左側走到前面去了,彬郎忙伸手拉住了他,示意還是讓蔡九走前面。
李雩看起來有些不以為然,蔡九的拳頭卻握得骨節都發白了,喉嚨里發出極不自然的「呵呵」的笑聲。
蔡九以前根本就不稀罕什麼神,雩廟更是從來就沒有進去過。哪怕華國上下把祭祀看得大如天,在他內心深處卻認為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完了,所以人就要及時行樂。
他沒有想到世上真的有神靈,更沒有想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小老大居然會成了神,只埋怨上天弄人這麼好的運氣沒有落到他的頭上。
現如今他們的命魂氣魄被扣住,這一個月來每天都被差遣出來打探消息,奉命要把李雩引到雲夢澤深處。
他不象小耗子畏首畏尾兩頭都不敢得罪,也不象二蛋只想著辦成了事後得到些許獎賞。他們都目光短淺,沒有魄力,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為什麼不把步子邁得更大點,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呢!
與其獻給槐樹精,還不如自己享用,那隻大野豬不就變得很威風了嗎?他不相信自己會比不了一隻豬,到時候小小的槐樹精還用放在眼裡嗎?
他自認為有一個旁人都不具備的大大有利的條件,那就是李雩對自己毫無防範。他哪裡是什麼天下第一聰明人,真正聰明的人就不會把這句話時時掛在嘴上,真正聰明的人就不會為了件破棉襖往火里鑽。
現在他就在自己的手掌心裡,只需要咬上一口,然後就可以利用重重的迷霧躲得遠遠的,只是背後有一雙可惡的眼睛令他一直不敢下手。那是一個受了重傷還能一招就打敗了狐狸精的傢伙。他不敢冒險,一旦失手他們兩方面都不會放過他的。
過了一片草地,前方是密密的樹林。地面上厚厚一層已經腐敗糜爛的樹葉,整個森林裡只有一種樹——大槐樹,其餘的就是些灌木和雜草,身邊是迷霧,頭頂是灰濛濛的一片天。
他們倒還好可以腳不沾地地飛行,遇到樹木荊棘就直接穿過去。只是苦了在後面的彬郎,捨不得浪費法力飛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一邊要繞開大樹,一邊要在迷霧中緊緊地盯著蔡九的後背,還得時時提防有可能突然從路邊和身後竄出來的妖精,不敢有絲毫大意。
彬郎不時地要求他們走慢一點,蔡九卻暗中催促著二蛋快些走,倒是李雩深知自己法力低微不敢離彬郎太遠,經常停下來等他。
一邊走,李雩一邊仔細地觀察著,他想要把來時的路徑牢牢記住,可是沒過多久就發現完全是徒勞了。他驚人的記憶力沒有一點兒用武之地,卻也悄悄地在沿路做了些只有自己看得懂的標記。
一路走著,也打聽到了雲夢澤里只有玉兒和一隻槐樹精,再也沒有其它妖精了,玉兒似乎很怕槐樹精,至於他們是怎麼勾結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因為那是蔡九和二蛋被抓來之前的事。
越往裡走瘴氣越重,彬郎不得不採用龜息法,可仍然漸漸頭昏腦脹,呼吸越來越沉重。龜息法是凡人為了突破自己極限想出的儘量少呼吸的功法,可是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完全不呼吸,只是多少而已。
彬郎早就準備下藥丸,連忙取出了一顆含在舌下。這種藥只能提神和緩解,並不能徹底解毒。他曾從上空看過雲夢澤只有方圓三里,原本打算要速戰速決或是引出雲夢澤再打,只要抓住了槐樹精就可以逼他交出解藥,可是到現在還沒找到槐樹精的影子,不由得焦躁起來。
彬郎是仙,又還不是仙,他畢竟只是肉身凡胎。他的狀態相當於登上了神位,卻還沒有脫胎換骨時候的李雩。
他可以元神出竅去做神仙才能做的事,比如到城隍廟裡交接打點。因為沒有脫胎換骨,他不能象李雩一樣隨意切換肉身與真身,所以把肉身放在了假山中的密室里,這樣進出都要方便一些。只是有一個缺點,元神出竅的時間不能太長,否則元神和肉身都會受到損傷,甚至有可能元神再也不能歸位。
因為他是仙,所以三色花的花瓣對他的傷勢有很好的療效。因為他是人,所以雲夢澤的瘴氣也能侵害他的身體。
這次到雲夢澤他當然同樣可以元神出竅,那樣就不怕瘴氣了,但是有一些法術不能施展,又受到時間限制。現在能幫得上李雩的只有他一個人了,不能為了自己的安全不盡全力,而且有藥在,應該能支撐一陣子。
他只是肉身有些不適,暫時對法力並無影響,可如果中毒太深也還是不行的。
他的這些苦衷沒有向李雩言明,反正是要去的,何必被他奚落是膽小鬼呢?
走著走著,李雩輕輕地放慢了腳步,在彬郎的耳邊低聲道:「抓住他們!」
彬郎早就發覺到了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聞言二話不說,寶劍「倉啷啷」出鞘,幾乎與此同時蔡九回過頭來時只見一柄劍已經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二蛋感覺身後的異樣也回過頭來,卻看到了彬郎鐵青的俊臉和寒光閃閃的寶劍,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地大叫:「老大,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被逼的呀!」
還沒有拷打就交待了,蔡九惡狠狠地瞪了二蛋一眼,大罵:「你這個沒有用的東西!」
「呵呵,蔡九啊蔡九!我離開沒兩天你就當了老大,可是你在老子面前就還是只有當小弟的份,勸你放老實一點!」
彬郎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蔡九,卻是對李雩問道:「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個傻瓜,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比你早!」李雩得意地叉著腰道。
「吹牛!」彬郎壓根都不信。
「如果我說是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你信還是不信?」李雩回頭看了一眼彬郎不信的樣子,更加得意了,「他們東張西望卻根本就沒有看樹上,也沒有看草叢,哪裡可能是採集露水的,分明是替槐樹精巡山!裝模作樣只能是一時,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來,他們又怎麼可能裝得了一個月?
蔡九你這傢伙,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老子死的那天村子裡許多人都哭了,可唯有你小子的眼睛是乾的,還假惺惺擦眼淚,以為老子沒看到嗎?看你平日裡還算聰明,本不想與你計較,但老子心裡是有數的。
我只不過和小彬彬演一齣戲好讓躲在暗處的槐樹精掉以輕心罷了,小彬彬你配合得還不錯,回去後會按功行賞的!」
彬郎一路上提心弔膽卻是被耍了,心中有氣,憤憤地說:「你還叫一聲『小彬彬』試試看,信不信我撒手不管了?」
「好嘛,不叫就不叫,反正就是那麼一回事!」李雩扭過頭,又是一臉的殺氣,「蔡九、二蛋,現在給你們最後的機會,槐樹精到底把我的人藏在哪裡了?」
二蛋想要開口,瞥了一眼,見蔡九面無表情便不敢說話了。
「哼,以為我真的要求你們嗎?不過是給你們一個機會罷了,這個雲夢澤能有多大?才方圓三里而已,剛才你們帶著我們兜圈子已經在走老路了,不信看這裡!」
順著李雩手指的方向,蔡九看到了樹上畫的同心圓。
趁著三人在說話,二蛋起身想要開溜,才走出三步背後就感到了森森的寒氣,回過頭一看李雩提著劍正抵著自己的後背冷冷地笑著。
「哈哈,這就是老子一直以來當兄弟的傢伙們,當初還真是瞎了眼!」李雩口中在笑,眼神卻冷峻得可怕,「還敢耍著老子玩?早就告訴過你們,老子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你們其實從來沒有相信過,是吧?你們被槐樹精拿住,你們怕了他,就不怕我了嗎?」
李雩最恨的就是被欺騙,他覺得他們兩個比小全,比玉兒還可惡,他們看不起自己的智慧,也沒有把老大當回事,他說得越來越生氣,越來越大聲了。
說著說著,李雩居然聽到蔡九發出了一聲冷笑,這更是激起了他的怒火。
「怎麼,以為老子一次出老千被你看出來了就了不起嗎?可是我得告訴你,想在老子面前出老千,門兒都沒有!」
「哈哈……」蔡九有恃無恐地一陣長笑,「二蛋,你怕什麼?別看他的樣子凶,到最後還是得求咱們!你以為他是怎麼成的神?我才不相信他是真的好心想要保護族譜呢!八成是為了我放在裡面的破棉襖,上輩子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他的這個跟班就快要頂不住了,是他們要來求咱們才對!李雩,來談個條件吧,看在你還有點兒用的份上,我們只要你的一隻手或腳,你自己選,然後我就放你們出去!」
李雩用劍把二蛋逼著和蔡九站在了一起,嘆了一聲道:「看來做人還是不能太心軟呀!我只不過是用這招騙了你十年,心中不忍才手一軟讓你看出來了,本想把法子教給你,大家一起發財,沒想到你卻豬油蒙了心連老大過冬的棉襖也敢拿。腦子笨就是腦子笨,長了蚤子的破棉襖有什麼好的,生財之道才更好,不是嗎?」
一席話把蔡九說得啞口無言,既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
李雩突然左手一指他們的身後說:「我已經用不著你們帶路了,我要找的人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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