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框架搭起來,朱由崧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掩了茶杯蓋子正想喝一口潤潤嗓子,門外一錦衣衛就閃了進來。
「少爺,治所千戶那有消息了。」
「嗯!」
朱由崧目光一閃,心裡明白,白天朝臣趙南星所說的一道旨意未宣早有猜測,餘下對著原礦山人員揮手道:「你們先下去吧,現在臨近宵禁,今晚就住在校場,明早再趕回去。」
「是,少爺!」
一干人等退下後,朱由崧目光轉向了眼前的錦衣衛人員,道:「番禺千戶調去哪裡?」
「回少爺,番大人這次要調往邊鎮之地——遼東都指揮使司,寧遠衛。」
「寧遠衛?」
聽聞此言,莊木頭率先皺起了眉頭,開口道:「少爺,看來朝臣這是打算將番大人往死里整啊。」
「到是升官了,成了衛指揮使,屬下有五千六百號人吶!」
阮標巴咋著嘴,嘿笑道:「這鳥斯到是可以啊,犯在了文官手中居然還能往上爬,不過在那等邊鎮之地恐怕小命難保,出點事兒就是替死鬼的命。」
「到是個好地兒,不妨一用。」
王建義適時道了一句,瞥了一眼莊木頭,道:「兵紀再練,缺了血刃終究是強壯點的綿羊。」說罷目光看向了朱由崧,「少爺,北方韃子……」
「嗯,此事當慎重。」
朱由崧看了他一眼,目光沉凝,緩緩起身看向了門外,幽幽道:「等待時機,目前番禺那兒還不是定數,等他站穩腳跟,我等再分批次遣戰兵經歷血火。」
「不過,凡事不可操急。」
朱由崧轉過身看向莊木頭,道:「目前好好練兵紀,伏牛山那般大,驅逐獵戶於深處駐兵強練,緩緩增替人員,待時機成熟且取得番禺的認可再行事也不遲。」
在坐的眾人跟隨已久,早已人細微之處看出了異常。
到了這一刻,朱由崧也不打算再隱藏自身的野心,明明白白的表現了出來。反正這裡的人員都是一條船上,若是船翻了對誰也沒好處。
從強殺河南道提刑安察司使范長龍一事以來,相信在坐的人或多或少心裡已經明了些許。
「經後真的會參於北邊兵事?」聽了此言,莊木頭瞪大雙眼,雖然內心驚顫卻隱隱燃起了興奮,戰場揚威,這不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麼?
「少爺,這……」
葉勝臉色駭然,神色變化不定,看上去極為複雜,終究還是要走這一步?
在場也只有王建義安定的坐在一旁,不過其目光迸發出了灼熱。
成王做相,誰不曾想?
曾幾時暗夜苦讀,懸樑刺股,不就是為了取士、出閣拜相麼?
呼!嘴裡沉沉的呼出一口熱氣,王建義強忍著身軀顫動,雖然早就猜測到少爺的野心,但這一刻實實在在的表露出來,心裡難掩激動之情。
「少爺,您……」阮標內心驚濤駭浪,出身錦衣衛,對於謀反之事那是相當的敏感。
雖然這半年以來隱隱感覺哪裡不對,但這一刻實實在在的展露在自己跟前,一時間竟是無以言說,似乎自己早上了這條船了,現在想下也下不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少爺,你當真想謀逆?」
朱峰站在一側臉色冷俊,徐徐抬起頭目光直視著朱由崧,憤然道:「太祖建朝至今百年,宗親王室謀逆也不在少數,你要學成祖我也不會多說,反正皇朝一直姓朱,但現在當朝的可是你皇爺爺,我不知他究竟有何對不起你?」
「就算是太子朱常洛經後上位也不會怎麼樣你吧,為何你卻一直想要那位子?難道在你眼中,那位子就這般重要?」
此話一出,除一朱由崧本人,阮標、莊木頭和葉勝無不臉色大變,坐於一旁的王建義眼裡更是閃過了一道冷厲之色,陰惻惻的目光更是不斷的掃視著朱峰。
「你是太祖第二十五祖之子厲王朱公式之後吧?」
朱由崧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隨即言道:「嘉靖四十三年,廢伊王朱典楧,庶五子朱褒?繼安樂王,不過安樂王五行屬火,而你是峰,屬土一類,想來應該是安樂王的堂兄弟才是。」
「何意?」
朱峰怒視著朱由崧,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本王何時說過要謀逆了?」
朱由崧雙眼冷冽,開口道:「當下國朝形勢你看清了麼?北方韃子年年寇邊,東北野人已然成勢,你可看到了?山東流民、陝西甘肅乾旱無雨,饑荒連連,這都是什麼?」
「你還不明白?」
朱峰梗著脖子,厲聲道:「我明白什麼?既是國事當由國朝來理政,你這算什麼?占礦練兵,又行布政,種種舉措無不是違制,若不是謀逆誰信?」
「哼,國朝?就憑那批朋黨之流?只知相互攻奸奪利,黨群伐謀的貨色?國朝形勢如何,你心理不比我知道的少。」
朱由崧惱羞成怒,恨聲道:「本王懶得跟你說,是不是謀逆,你試目以待便是,至少現在本王還沒做出有傷國朝百姓之舉,要指責也得本王做出合該指責之事才是。」
「哼,那我就看著。」
朱峰無言以對,就算是朱由崧打算謀逆,他也無能為力,總不可能現在去告吧?有何證據,人家那是小孩子之舉,總得說來目前還在於國制之內,頂多也就是多增了些府衛,但那是在萬曆默許之下,誰能如何?
說白了,朱峰就是怕朱由崧走向那條路,但是目前當政的還是人家的親爺爺呢,總歸自個現在是個小人物,犯不著鬧心。說不過他,脾氣發了一通,也就啞了火。
「你既然做了王府錦衣衛,疏理密報,本王希望好好用心,不是你想的就不要多想。」
朱由崧瞥了他一眼,道:「本王一切為民,為了國朝,心始如一,爾可試目以待便是。」
一番話落下,朱峰動了動嘴最終不再言語。
當下,朱由崧又拿出了三本簡體切音的文集,《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以及一本按照《九章算數》編排的阿拉伯數理。
「柳中,這幾本你拿去印製,嗯,在王莊開設一印廠。」
「是,少爺!」
柳中接過手翻了翻,目露驚奇,朱由崧看了其一眼轉向葉勝,道:「待這些印製出來,在於學堂教習,記得招募的人員自身不排拆此類,如若反感,不如不要再招過便是。」
「少爺,這簡化之字到是好學,要不也推行到工匠當中還有莊木頭的兵練裡頭如何?」
王建義早是見過,在此提出了建議,雖然早些時候內心隱隱反感,不過自家少爺說了一番話感覺很有道理,「開民智,學以致用,易學易懂。」既然如此,不如實質性的推廣開。
「嗯,最好讓所有的工匠與兵練都學會,至於孩童,只要上了五歲不管男女童必須在王莊學堂習之。」
朱由崧點頭道:「年齡在十二歲以上者可不來學堂,但必須讓他們自學。」
「王莊可以定製一個律則,凡是學會了此間數理與字例便可在用工上得以提拔,許以銀錢。當人數上來時,可再次擴建學堂,數理方面如若有強項之人也可深研,王莊出錢貢奉之。」
「再則,爾等留守人員,招募了教習當編著教案文書,以歷朝尊崇名人名事為則,如漢時霍去病驅逐匈奴、宋時岳飛精忠報國等等諸多事例為準。」
「是,少爺,屬下定當用心去辦!」葉勝身為新任王莊長使,關於規建學堂在於他的政務之內,理當由他負責,當下上進行禮。
「少爺,你放心吧,到時那些兵痞子我讓他們個個都會一手好字。」說話間,莊木頭拍起了胸膛一臉的自信。
「嗯,有信心就好!」
朱由崧笑了笑,又對阮標道:「以後錦衣衛安全局當以簡化字為主,也當習之,就算是經後被截取了密報也沒多少人認得這字,算是加了一層密。」
「少爺大才,屬下定當讓那些傢伙習會。」阮標腰一彎抱拳行了一禮,神色間多有訕媚,大家也都習慣了。
此番離去,何時回洛陽,朱由崧心裡沒底,只有儘可能的將一切安排好。
天色已晚,待諸人退下後,王建義悄聲道:「少爺,既然已經設立學堂,教習文書,不如再添置忠義之心。」
「忠義?」
什麼意思?朱由崧不明所以,若是說進行洗腦教育,其實之前所說的文案例子已經便是了。
「少爺,忠義之心可不如此。」
王建義知道其心所想,直白道:「普通人家的孩童可讀書習字,這可是不多見,普通百姓連文書案寶都買不起,又談何讀書習字?如今少爺給予的厚恩,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學堂掌諭不如留於少爺,這般等他們學成,少爺便是學子的恩師,豈不是更好?」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少爺給了他們食宿,再又讀書明智,這一切可以說沒有了少爺,就沒有他們經後的好生路,因此屬下以為這一切當告訴他們,明明確確的讓他們記在心裡,時時尊崇。」
王建義一臉的崇敬,臉上似綻放榮光說不出的怪異。
朱由崧愣怔了,說到底自個還是不了解大明普通百姓的生活,也不知道他們內心所期待的是什麼,王建義突然的這麼一說,心底隱隱感覺他是對的。
「就如你說,讓他們時時尊崇吧!」說出這番話,朱由崧感覺有些耳熱,步子一提快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