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第一奸臣 第一章 現如今唯有欺君

    大明嘉靖朝,荒唐之事多如牛毛。

    其中,最荒唐的莫過於曾銑一案。

    嘉靖二十五年,兵部右侍郎、督察院右副都御史、陝西三邊總督曾銑上《請復河套疏》和《重論復河套疏》,欲斷北虜寇邊之根源,以確保韃靼鐵騎不再踐踏中原。

    結果,曾銑竟然因此獲罪,被緝拿回京交三法司會審,他一家老小也被打入刑部大牢!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京城三月的天還帶著濃濃的寒意,尤其是夜裡,水放到外面都能結出寸許厚的冰來。

    這會兒雖然很冷,曾銑和曾淳父子卻是被接連不斷的審訊和嚴刑逼供折磨的昏睡在冰涼的青石地板上,就如同兩具凍僵的屍體一般,他們身上那點乾草看上去都有點像裹屍的草蓆。

    夜色漸濃,昏睡中的曾淳詭異的抽搐了一陣,突然間睜開了眼睛。

    他那略帶稚嫩的臉上還有許多灰塵,他那修長的身軀上還有很多血痕,他那如同精雕細琢般的嘴唇都凍得有點發紫了,但是,這一切都遮掩不了他那如同周郎年少時一般的絕世英姿。

    這麼一個俊朗非凡的少年真要就此冤死了嗎?

    此時,他那劍眉星目之間好像帶著一絲疑惑之色。

    因為,他做了一個頗為離奇的夢,這個夢很長很長,在夢裡他活了二十多年!

    莊周夢蝶亦或是蝶夢莊周,他都有點搞不清自己到底是來自幾百年後的靈魂又或者只是做了個夢。

    夢裡他好像就是幾百年後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生平愛好也就兩個,刷劇和看書,也就是捧著個手機不撒手那種,吃飯都捧著,躺床上都不撒手,廢寢忘食。

    這愛好在後世好像沒有什麼用,不過在這一世好像卻有大用!

    因為他就愛看明劇,喜歡看明朝的書,他對明朝太熟悉了,特別是大明嘉靖朝,那部劇著實太經典了,他刷了不下三遍。

    他夢遊般的回想了一陣,這才反應過來,他就是劇中那個鏡頭都沒有的龍套,他就是那個莫名其妙冤死的曾銑之子啊!

    這一世經歷的種種緩緩回到他的腦海,他不由氣得鋼牙緊咬,眼中都快噴出火來了。

    太冤了,太冤了,太冤了啊!

    他爹曾銑是大功臣啊!

    曾銑,嘉靖八年進士,初任長樂知縣,因政績卓越而升督察院御史,巡按遼東。

    他巡按遼東期間平定了遼陽兵變,因功升督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山東,又平定劉儀叛亂,緊接著又巡撫山西,於浮屠谷大敗俺答汗,因功升督察院右副都御史,總督陝西三邊,自此與俺答汗在河套、塞外大戰多次,屢戰屢勝,打得俺答汗多次求和!

    如此功臣,什麼結果?

    曾銑、曾淳父子結交近侍,賄賂首輔夏言,欺君罔上,斬立決,妻趙氏及兩幼子流放三千里!

    這簡直是千古奇冤啊!

    他結交近侍,賄賂首輔夏言?

    宮裡的太監他一個都不認識啊,夏言長什麼樣他都不知道,而且,他沒錢,他一個月的零花錢才一千文,再怎麼省著花那也剩不下幾文錢。

    幾文錢怎麼結交近侍,賄賂首輔夏言?

    他爹曾銑更冤,那時候他爹正率軍在西北與俺答汗作戰呢,莫名其妙就被抓回來了,他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麼,到底怎麼回事呢?

    如果沒有這個夢,曾淳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現在他卻是明白了,原因是嚴嵩想整死夏言奪取首輔之位!

    這案子最冤屈的地方就在於嚴嵩和夏言跟他爹曾銑就沒什麼關係!

    因為他爹曾銑不是清流也不是貪官污吏。

    大明文官分為三種,一種是自詡清高的清流,一種是貪得無厭的貪官污吏,第三種就是正常的文官,也就是做正常事的文官,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就幹什麼那種。

    清流爭權,貪官污吏奪利,正常官員辦事,這三種官員本就沒多大關係。

    大明朝堂上下大大小小官吏足有上萬,這上萬官員並非除了清流就是貪官污吏,很多官員還是比較正常的第三種文官,要不然,整個大明兩京十三省早就亂套了。

    清流和貪官污吏在朝堂之上爭權奪利,正常官員在地方上到處忙碌,能有多大關係?

    曾銑就是大明第三種文官,他從來就沒參與朝堂之上清流和貪官污吏的爭鬥,他甚至都沒在朝堂之上待過。

    因為他金榜題名之後便外放當了知縣,隨後十幾年又是巡按遼東、又是巡撫山東、又是巡撫山西,又是總督陝西三邊。

    他當官這十幾年基本都在地方上忙碌,朝堂之上的爭鬥跟他能有什麼關係?

    這事的起因就是《請復河套疏》。

    曾銑任兵部右侍郎、督察院右副都御史、陝西三邊總督,那職責就是清除北虜之禍,上《請復河套疏》本也正常。

    關鍵就是,這《請復河套疏》被首輔夏言給看中了,首輔夏言想借收復河套之功來證明他是個大能人,大賢臣,首輔夏言甚至有點急不可待,幾個月後又催曾銑再上了一封《重論復河套疏》!

    如果大明真能集結大軍收復河套,北虜就會被擋在長城之外進不來,那困擾嘉靖一朝的北虜南倭之禍就去了一半了,這也是一件大好事。

    奈何,這件大好事卻因為清流和貪官污吏在朝中爭權奪利變成了一個大禍端。

    清流支持的,那貪官污吏肯定不會附和,他們不但不會附和,還要想辦法把這好事變成壞事,讓清流因此跟著倒霉。

    嚴嵩那是早就窺探這首輔之位,只想把夏言給拉下馬,自己坐上去。

    夏言極力支持曾銑收復河套,嚴嵩便開始利用這事來給夏言挖坑了。

    嘉靖原本也挺支持收復河套之議的,他甚至都已經把河套附近幾個懼敵怯戰的總兵都給撤了,這擺明了就是想收復河套了。

    結果,京城突然間謠言四起。

    陝西澄城山崩,疑為上天示警,若集結大軍收復河套惹怒北虜,土木堡之變必將重演!

    緊接著,嚴嵩便發動言官上疏:收復河套是一場騙局,曾銑根本就打不過北虜,曾銑這幾年在西北屢戰屢敗,曾銑剋扣軍餉賄賂首輔夏言為其掩過飾非!

    他們甚至還搬出了一個所謂的證人,這個證人就是因畏敵怯戰貽誤戰機而被打入大牢的甘肅鎮總兵咸寧侯仇鸞。

    嘉靖聽到謠言,再一看言官和咸寧侯仇鸞的奏摺,立馬就改變主意了。

    他直接就將首輔夏言革職查辦,並緝拿曾銑回京交三法司會審!

    嘉靖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這對君臣好毒啊!

    嚴嵩想整死夏言,嘉靖也想整死夏言,他們父子只是人家整死夏言的工具而已,這對君臣壓根就不在乎他們父子是不是被冤枉的!

    曾淳氣得,那真是牙都快咬碎了。

    這莫名其妙的冤屈誰受得了?

    他不能就這麼認命,他不能就這麼含冤而死!

    問題,他怎麼洗刷這冤屈呢?

    他要想洗刷這冤屈那就必須證明,他沒有受他爹的指使結交近侍、賄賂首輔夏言,他們父子沒有欺君罔上。

    這個可能嗎?

    現在他們一家人都被關刑部大牢裡了,而且就連一個來探視他們的親朋好友都沒有,大家都怕被牽連,誰敢給他們證明?

    再說了,他能證明是被冤枉的又如何,嚴嵩和嘉靖壓根就不管他們是不是被冤枉的,人家就是要整死夏言。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怎麼辦呢?

    現如今,唯有欺君才有活路!

    這年頭老實人就只能被人欺負,膽子大到敢欺君才有前途!

    嚴嵩就是膽大包天,敢玩弄各種手段來欺騙嘉靖才權傾朝野的。

    你們說我欺君罔上是吧,那我就欺君罔上!

    他那劍眉不由往中間一聚,星目中頓時冒出一絲凌厲的光芒。

    嘉靖,我不欺你一欺,你就不分青紅皂白冤殺我們父子?

    你還真當我好欺負!

    問題,他們父子都被關在刑部大牢裡面,還怎麼欺君呢?

    嘉靖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哪能欺到人家?

    這個很簡單,人家誣衊他結交近侍,那他就招供。

    他把嘉靖身邊最得寵的太監招供出來!

    嘉靖朝最得寵的太監是誰?

    這個不用想,肯定是陪伴著嘉靖一起長大的大伴黃錦。

    他就招供他結交的太監是黃錦,而且死咬著黃錦不放!

    黃錦會被他牽連嗎?

    這個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死咬著黃錦不放,硬要當面對質,人家黃錦肯定得意思一下,來走個過場,這是規矩,黃錦這個人,擺明了壞規矩的事是不會幹的。

    黃錦只要來了,他的機會就來了。

    曾淳細細謀劃了一陣,隨即便忍著渾身的疼痛,爬到老爹曾銑身邊,邊輕輕蹭著,邊附耳低聲道:「爹,快醒醒,兒有要事相詢。」

    曾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冷得哆嗦道:「淳兒,什麼事啊?」

    曾淳直接趴他耳朵上,儘量壓低聲量問道:「爹,你敢欺君不?」

    曾銑嚇得,連忙勸道:「淳兒,你別犯糊塗啊,伱千萬不能招認這莫須有的罪名啊,招了我們就死定了。」

    你以為不招就有活路嗎?

    欺君都不敢,哪裡來的活路?

    曾淳又低聲問道:「爹,嚴嵩說你是夏言一黨,吏部好像都是嚴嵩的人吧,你選上巡撫和總督的時候吏部都是誰在主事啊?」

    對啊,這個說不過去啊。

    曾銑不假思索道:「當時的吏部尚書是嚴嵩的知交好友唐龍,吏部文選司郎中是劉伯躍,這劉伯躍也是嚴嵩一黨,他都把女兒嫁給嚴嵩的外甥了。」

    果然,嚴嵩為了培植黨羽,一直想盡辦法把持吏部,他爹官職的升遷不可能是夏言一黨經手的。

    這點是關鍵,只有撇清了跟夏言的關係嘉靖才有可能放過他們父子。

    曾淳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又輕聲問道:「爹,你會修長生不老之術嗎?」

    你是不是被打糊塗了?

    曾銑莫名其妙道:「淳兒,什麼長生不老之術,你幾時見爹修過這個,你問這個幹嘛?」

    嘉靖就痴迷這個啊!

    曾淳又附耳低聲道:「爹,嚴嵩想整死夏言取而代之,當今聖上也想夏言死,你覺得我們還有希望嗎?」

    原來是這麼回事!

    曾銑愣了一下,隨即幽幽嘆息道:「唉,淳兒,是爹連累了你啊!」

    這個時候唉聲嘆氣是沒用的。

    曾淳鄭重道:「爹,現在沒人能救得了我們,我們只有自救,你唯有學會修習長生不老之術我們才有希望。」

    你這是讓我拍當今聖上馬屁?

    曾銑並不是那種自詡清高的清流,為了救自己救家人拍嘉靖馬屁這種事他還是願意去乾的,問題,現在還來得及嗎?

    他想了想,還是無奈道:「淳兒,這是刑部大牢,我上哪兒找人學長生不老之術去?再說了,就算我學會了也沒機會見到聖上了,那還不是沒用?」

    你又不用真會,你只需假裝會就行了,拍馬屁這種事情還需要自己都變成馬嗎?

    曾淳連忙將自己的謀劃合盤托出。

    這能行?

    曾銑聞言,不由目瞪口呆。

    不過,他細細想了想,還是咬牙點頭道:「現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明天我們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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