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景泰三年正月十七,在大明還有許多人正在賞花燈。
漢陽城的街頭比起大明的京城就象是鄉下的小城,這裡沒有什麼燈紅酒綠,也沒有繁華的市鎮,只有窄小的街道以及一排排低矮的木屋。整個漢陽城唯一值得稱得上華麗建築的,也就是王宮了。
白名鶴所居住的這個園子,在整個漢陽城除王宮之外,也能排進前三。
可是,白名鶴身邊幾個白家的小傢伙,認為這個園子還不如關中白氏大宅呢。
正月十七日上午,胡濙、高谷、楊寧,三人帶著自己的親隨,穿上了全套的官服,浩浩蕩蕩的帶著人馬進入了李氏高麗的王宮,今天是討論三印權責的日子。這個決定也得到了文宗大王的認可。
在病床上的文宗大王明白,自己一但死去,自己的弟弟很可能會殺了自己的兒子。
但是,讓自己的弟弟放棄一切也不可能。弟弟代表著許多權貴的利益,這個弟弟當真就象當年的大明成祖。能有這樣的緩衝,自己的兒子多少也有一些機會,總不至於立即就死去,就算將來失敗了,或許大明會保他一條命的。
就在會議剛剛開始的時候,一個親隨來到了胡濙身旁。
「胡大人,有件要緊的事情要立即告訴您。」
親隨沒有立即開口,胡濙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走到門口之後那位親隨才說道:「就在剛才,咱們的人看到白大人往碼頭去了。而且李氏高麗禮部也接到了正式的公文,白大人聲稱自己有些要務需要離開,讓李氏高麗禮部也不用按儀程去相送了。」
胡濙淡然一笑,心中卻是在大罵白名鶴。
白名鶴這是調虎離山之計,這傢伙心黑得很呢,借著李氏高麗這邊的亂局把自己困住了。可你白名鶴想自己飛,作夢。
胡濙一轉身回到屋內,貼近高眾的耳朵說道:「高老,白名鶴走了。如果老夫估計的不錯,他應該是要去南京城。如果高老想保住自己在南京那些人,現在什麼也別管,立即追上白名鶴跟他起去南京。」
「他怎麼……」高谷一開口就立即壓低了聲音:「他怎麼就敢?」
「他有什麼不敢的,別忘記了,到了南京他會比在廣東更霸道,魏國公已經放出話來,他不介意自己的嫡女給白名鶴作小妾,他兒子徐輔才三歲,蒙師已經是非白名鶴不選。他庶長子徐輕,帶著他自家精選的五百精銳已經在南京給白名鶴圈了一塊地了。」
胡濙的消息絕對不會是假的,高谷可是嚇了一跳。
要知道,南京六部可以說九成九都是他的人,白名鶴這傢伙去南京絕對沒安好心。這京察已經快要結束了,京城的官員算是度了一次劫難,接下來就應該到南京了,然後才是整個大明。
「走!」高谷立即起身,給李氏高麗的官員只有一個解釋,大明些事情需要去處理。白名鶴大人已經往碼頭走了,他作為輔官也要前往。李氏高麗的事情,胡濙作為大明五朝老臣,還有禮部尚書楊寧在這裡,絕對可以幫李氏高麗完成三印案。
李氏高麗的人能說什麼,也不敢擋呀。
白名鶴已經回到大福船上了,可船卻沒有動。
「大人還要等嗎?」一直在船上的王誠在白名鶴身邊問道。
白名鶴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有一個敵人,可有一天出現了一個更強大的對頭。那麼,你會和敵人聯手嗎?當然,你這個敵人和你沒有什麼生死大仇,只是理念不同。平日見面也會喝是一杯的。」
王誠說道:「大人是在說胡濙與高谷吧。屬下和大人賭一把,如果大人在等其中一人的話,那麼來的一定是高谷。」
「為什麼?」
「因為南京是高谷的地盤,那裡的官員九成九是他的人。大人南下,不可能不進南京城。也不可能不給南京的官員找麻煩,所以他一定會來。而胡濙卻不會,高麗眼下的事情作好了,不但在朝堂上大功一件,而且還會留名青史。」王誠的解釋很完美。
白名鶴不想賭了,必輸的賭博太無趣。
正說著,一條飛燕船靠近,高谷就在船上,他連自己的行李都沒有收拾就直接趕來了。
至於行李,也沒有什麼值得非帶不可的東西。吃穿用度,書籍筆墨再讓白名鶴給重新備上就是了。
「高老!」白名鶴一臉笑容的扶著高谷上了船。
「白名鶴,你不是好人。」高谷這已經是在罵人了,以他的修為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在罵人了。
白名鶴只是陪上笑容:「其實晚輩沒有太多心思,就只是想把您與胡老分開一段時間。你們在一起聯手,晚輩壓力太大了。不要太久,三個月就夠了。」
「你,極惡之徒!」高谷也反應過來了,他如果與胡濙真的聯手了,白名鶴就算不怕他們,作事也會處處制肘。
「在南京,你可否給老夫一個面子。」高谷直接就開口問了。
白名鶴也反問道:「那就先看高老是不是願意先給晚輩,以及兵部一個面子。」
「那老夫再問,你可否有事能給老夫支一聲?」
「可以,先問過高老再辦,絕對沒有問題。許多事情還指望著高老您給予一些意見呢,晚輩畢竟年少,經驗不足。」白名鶴一臉陪上笑容,讓高谷想發火也難發出來。說完,白名鶴語氣一變:「高老,先說第一件正事。」
「你說!」高谷先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剛才趕路有些急了,畢竟是年齡大了。
白名鶴很嚴肅的說道:「有些事情可能是晚了點,但去年的臘月二十九卻是岳王四百年大忌的日子,可惜岳王廟的修整還需要些日子,所以推遲了一些,就按整月計算,正好今年的正月二十九就是岳王四百年零一個月,新廟建成自然要大祭祀,此事可能會多少奢華一些,但卻是必須要祭祀的。」
高谷愣了一下,也是一臉正色:「此為大事,些許奢侈不為過,岳王忠烈自當大祭祀。」
「那有勞高老作為主禮了。」
「這是老夫的榮幸!」
事實上是白名鶴把日子記錯了,在現代的記錄中,岳飛是死去一月二十七日的。白名鶴也就是按著這個日子來計算的。
可白名鶴卻是沒有想到,東廠的記錄更詳細。
按照東廠的記錄,是南宋紹興十一年臘月二十九。白名鶴聽到這個日子才反應過來,這就是陽曆與陰曆的差別了。給東廠這些人的藉口是,不能為了趕時間讓岳王廟修整的不夠好,寧可推遲一個月,也要一個完美的岳王廟。
怎麼才算完美。
原本依白名鶴的意思,那就是要金身全像。可東廠這些人卻說,岳王一生節儉,現在用金是對岳王不敬。所以改用銅,上等的紫銅。
此時,杭州城。東廠在江南大半的精銳都在這裡了,調了南京精銳士兵兩萬人。大明南京鎮守魏國公徐承宗親自帶動,上千人正在搬運一個有一丈高的木箱。每天只能行進三里,只要到了碼頭那一天就可以到岳王廟。
從大明各地調集過來的十萬兵痞,此時幾乎都赤著上身在岳王廟內幹著苦力。
原本這裡的十萬民夫已經打發回家了,除了必要的工匠之外,所有的活全部交由這十萬兵痞去幹了。
此時的杭州還很冷,特別是在水邊更是寒。
晴天,可岳王廟卻象是被籠罩在霧氣之中,十萬人身上出汗,每個人周圍都有一層霧氣,這霧是十萬賣足力氣幹活的十萬大明軍士身上的霧組成的。
大明的人還是非常信鬼神的。
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他們都深信,在修建岳王廟上出力能得到岳王爺的保佑,上了戰爭百戰百勝,一定可以活著回來。
徐承宗到了,沒有任何一個將士來迎接他,每個人都是賣力的幹活。就是那些石像都有許多人不斷的在用軟石與木塊不斷的打磨著,要讓石像發光發亮一樣。
「國公!」一位文臣迎了上來。
「孫都督!」徐承宗抱拳一禮。
這位孫都督名孫原貞也是大明一位名臣,永樂十三年進士。浙江都司都督,原領兵部左侍郎銜,也是在幾天前才升了一級,依然是浙江都督卻變成了領兵部尚書銜。
先不說此人是不是于謙的親信,只說為人,如果他當時在京城的話,也能和于謙一樣,為保大明而盡全力,絕對是忠烈之人。雖然為進士,卻是少讀兵書,在數次平定叛亂的戰鬥之中指揮得當,深受浙江將士所尊敬。
兩位大員就站在西湖邊上,孫原貞說道:「這位白名鶴倒是大手筆。岳王廟耗資黃金三萬兩,精米二十萬石。這還不算那銅像的成本,如果放在之前,怕是朝廷不會拿出這麼多銀子來。」
「只有三萬兩,本公聽聞白名鶴當初準備了黃金百石呀。」徐承宗笑著回答。
孫原貞也笑了:「想來國公的意思是,我沒有把這些銀子全部花光倒是件錯事了。」
「本公沒這個意思,只是想說為岳王花再多也是值當的,你我都是為將之人,岳王爺當受天地供奉!」徐承宗這話讓孫原貞非常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