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苑君托盤裡是什麼,白名鶴自然是非常清楚的,當著于謙的面拿出一隻小盒子,這是硬草紙盒,只有半個巴掌大小,其中一側有黑紅色的印記。
旁邊放著兩張小畫,一個是人物畫,另一張是花紋,然後有古篆體字。
于謙才是真正的飽讀詩書,雖然是古篆體卻也可以一眼認出,那寫的是武安二字。
「晚輩斗膽,於公鑑定一下此畫,此字如何?」白名鶴才是真正的臉皮厚的,換個人保證不敢在當朝正二品尚書面前說這種句。
兩副畫,明顯是女子手筆。特別畫中之人,這等英武之人一個女子怎麼可能畫出其神韻。白名鶴這個年輕人動了什麼心思,于謙心中了解。
卻也不怒,只是微微一笑:「筆墨伺候!」
這裡能找到最好的筆,最好的墨擺在桌上。于謙靜止而立,思考了足足有一刻鐘時間,突然起筆,飛快的在紙上畫出一個人物來,然後在旁邊提字:武安君白起!末了,落款,留印。
不愧是打了京師保衛戰的于謙,于少保。
畫中的白起不怒自威,手中銅劍,劍指天下,劍鋒所指,無人敢敵!
白名鶴雙手捧著,小心的折了起來交給了孫苑君:「拿好了,不要在乎花多少錢,找最後的刻版師傅,然後開始往小盒上印。配料的細節,你也要注意些。」
白名鶴說配料,是指人員的安全問題。
畢竟白名鶴所作的配料,一來是有毒,二來容易起火。
可孫苑君卻不是這樣想,她認為的注意顯然另有其事,當下回答:「最關鍵的配料,是族中幾位族老親自閉門配製。在粗料的時候,打下工的族人,也是在祠堂之中留過血手印的,絕對是可靠的。」
白名鶴知道孫苑君肯定是理解錯自己的意思了,也沒有再多問,打發孫苑君趕走。
于謙不好問,這畢竟人家族裡自己的事情。
白名鶴這時拿起那個小盒,輕輕的抽開,然後拿出一根松木條。就在那盒上輕輕一划,松木條立即燃燒了起來。
白名鶴製作的是什麼,就是火柴。
前文提過,白名鶴前世在現代,不應該問他幹過什麼,應該問他沒幹過什麼。假冒山寨之類的小工廠,白名鶴就前前後後弄過七八個。成功一個,掙上一筆錢,就將工廠整體賣掉,再掙一筆。
火柴廠在後世的現代很容易,在大明有些材料麻煩一些,但還是可以配出來的。
比如紅磷。就用骨粉、細砂、焦炭粉可以炒出白磷來,然後在密封的容器之中,加熱到二百五十度以上,就可以成為紅磷。
(科學帝抬手,這只是小說,大概沒錯就行了,不寫具體的過程了)
白名鶴製作的火柴比後世的普通火柴大了差不多一倍,主要是木條不好削,而且太細了也賣不上價,大了盒子上可以製作出一些花樣來。
比如,畫上秦朝時的戰神白起,這就是品牌。
戰神牌火柴!
于謙一看這東西,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要知道大明的時候,每個隊正都必須要配的引火之物,是火鐮、火石、火絨、火草等裝了一小袋子,差不多就要兩斤多重。
白名鶴手上這小小的一個盒子,不過幾錢重。就解決了取火的問題,這當大賞。
不過,這是白名鶴的秘密,于謙也不好討要,以于謙的為人,絕對不會搶別人的東西。
不搶是不搶,但好奇心還是有的。
「名鶴,此物名何?是何典籍之中有的記載。」
「史書有記載,南北朝時期,北周一宮人用硫磺粘在木條之上,藉助火刀引火。將陰火變成陽火。之後,陳宣帝九年,齊后妃貧苦,至以賣燭為生。說的也是這個東西。再後來,北宋時期已經有許多人製作。在南宋之時,已經有出售發燭、粹兒的小販,也就是這種東西。我只是再改進了一步,可以更方便的取火罷了。」
白名鶴娓娓道來,于謙在不住的點頭。
白名鶴所說的部分,現在回憶起來,似乎書中有過記載。只是這不是正史,也不是什麼工學,怕只是雜記,或者雜學之類的書籍了。
于謙忍不住上下打量了白名鶴,心說這白名鶴讀書果真是廣博。
白名鶴看于謙發呆,將桌上的紙攤開:「於公,晚輩右手受了傷,請於公再代筆一次。」
于謙冷冷一笑:「白名鶴,你說你飽讀詩書,可卻動這種小心思,你直說,想借本官之筆作什麼?這一次,你說的好,本官可助你。說得不好,本官門下打你四十大板。」
「剛才提到,這修水之事花費巨大。沒銀子辦不成事,所以晚輩打算出租碼頭,還有一些店鋪的地皮。售賣也是可以的,所得之銀兩,全部用於修水之事。我白名鶴也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這銀兩我粘一分一厘,就打斷我的雙手!」
白名鶴挺直腰板說了這些話,心中卻是緊張。
緊張于謙會有何反應。畢竟這是一位正二品大員呀。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氣氛有些凝重。
「罷了,本官也是累了,找一處安靜之地,本官有些話於你講!」于謙並沒有因為白名鶴想要利用自己而生氣。也沒有再提這種小事,本就不值當一提的小事。
對於白名鶴,于謙只是感覺,年輕人,作事還沒有太多的規矩,但只要慢慢**一定會成長起來的。
現在,差不多到談正事的時候了。
回到村了,一聽說是京城正二品尚書,又是指揮了京城保衛戰的於尚書,于少保。白名鶴這小破院中,光是來一批批排著隊來磕頭的就折騰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好不容易讓幾個族中的青壯把人擋開,守在了門外。
正事很容易,關於白名鶴的計劃書,問幾個細節性,以及重點注意事項等問題。然後就是聖旨,賜賞。最後就是地契、金錠。
末了,于謙說道:「萬歲還有言,這淶水縣的事情你解決好了,你生母可封八品安人,你妻可封為九品孺人!」
白名鶴臉上沒有流露出太多的高興,一個封號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就怕這其中有什麼自己想像不到的事情。
于謙又拿出一個信封來:「當朝禮部尚書給你的信。本官雖然不知道信中內容,可也能猜出幾分來,給你唯一的建議就是看完燒掉。而後,這次京試關係到你之後的仕途之路,你好自為之!」
白名鶴更虛了,于謙為人正直,至少歷史上是這麼說的。
連于謙都能說出這種不左不右的話來,白名鶴如何不虛。
末了于謙對白名鶴說道:「本官念你也是一心為善,再幫你一次。軍中訂購你所制火柴些許,價格給你寬鬆些。一盒十文錢如何?」
「啊!」白名鶴被十文錢說的嚇了一跳。
「不夠嗎?」于謙反問。
「一文就很貴了,此物是為百姓提供方便,些許小利就行。」白名鶴不是不貪財,而是這火柴的成本真的很低,而且是可以量產的,只是需要增加一個專門用於切削木條的機器就行了。
于謙讚許的點了點頭,起身離去了。
臨走,于謙又留下了一句話,告戒白名鶴斷了與太監們之間的來往,身為士,不與宦官結交。這是大明官場文官集團的鐵律。
特別是在新皇清除了原先的宦官亂政的勢力之後,文臣與宦官,本就就有一道天塹!
于謙離開了,身為大明朝正二品尚書,他要去那裡還沒有人敢擋。下泉村老少在村口跪了一大片,這天下盡知大大的好官,大英雄親自來關心淶水縣缺水的問題,怎麼不讓樸實的村民感動。
白名鶴坐在正屋的桌旁發呆,在反覆的思考著于謙給自己說過的話。
不懂歷史,不代表不懂人。
白名鶴有一種感覺,于謙是英雄,而且是大英雄。可這位于謙絕對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似乎古代的大英雄都有一個特點,腦袋裡只有一根筋。
孫苑君進屋,看到白名鶴在發呆,倒了一杯水過來:「夫君!」
「幫我看看信,然後用不識字的人能夠理解的話講給我聽。」白名鶴不是完全看不懂古文,只是有些怕,怕那封信。
孫苑君先是去關上門,然後才過來將信打開。
反覆讀了至少有五遍,這才對白名鶴說道:
「夫君,信是當朝禮部楊尚書寫的。讓你在京試的時候,在策論的考試之中,題目就寫,儲君穩,天下穩。還有就是有指責的意思,認為夫君那份策論,應該直接遞到司農寺,自然有相應的官員受理,萬不應該直接遞入宮中。」
「不懂!」白名鶴是真不懂,這個儲君穩,天下穩有什麼特殊之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