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孤忠李定國 一九六 高文貴力竭而死 王國璽血染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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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一口鮮血噴出，定國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靳統武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定國一頭向前栽去，連忙跨步上前，一把將其攙住，然後對著左右高聲疾呼道：「快！來人！」

    過了好一會兒，在靳統武的連聲呼喊下，定國方才悠悠醒轉過來，只見他枕著靳統武的胳膊，緩緩坐直了身子，衝著周圍眾親兵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輕描淡寫地安慰眾人道：「沒啥大礙，不過是上回留下的病根。茶壺小說網 www.chahu123.com」

    「元帥，您是咱們大明朝的中流砥柱，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靳統武仍是心有餘悸。

    定國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在靳統武的攙扶下重新站起身來，正色言道：「老靳，剛剛你的分析本帥猜想也是如此，不過現在想要改變計劃已經來不及了，也只好將錯就錯，見機行事了！咱們仍舊按照原的計劃，邊打邊調整部署！傳令兵何在？」

    聽到定國的呼喚，傳令兵急忙快步上前，單膝跪地，抱拳答應道：「在！」

    定國注視著傳令兵，面色凝重地對其吩咐道：「傳本帥軍令，讓二伏、三伏之軍迅速向初伏靠攏，同時令李嗣興率一千預備隊前往增援！」

    「遵令！」傳令兵虎吼一聲，立即起身而去。

    回到戰場之上，經過整整半日的慘烈拼殺，高文貴所部兩千明軍將士此時就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且遭清軍團團包圍，根本無法脫身。清軍章京拜蔡、巴圖魯毒那見高文貴氣宇軒昂，衣甲鮮明，料定此人必是明軍中的重要人物，心下大喜，立刻一齊向前，合攻高文貴，打算將其生擒活捉。

    見有敵將衝來，高文貴亦毫不猶豫地迎上前去，一時間兵器碰撞，你來我往甚是激烈。

    儘管後背有數處箭傷，但高文貴仍以一敵二，力戰不止。在此危急時刻，嗣興奉定國之命，率領一千預備隊突入敵陣。清軍副將周雲龍見狀急忙揮刀擋在嗣興身前，與之纏鬥。不料只戰了不到三個回合，便被嗣興一刀砍中大腿，頓時鮮血四濺。周雲龍慘叫一聲，丟下兵刃，蜷縮著身子，在地上疼得來回翻滾。

    嗣興正打算結果他的性命，不料又有清軍千總李子民殺上前來，趁此機會，眾清軍士卒趕緊七手八腳地將周雲龍給救了回去。

    與此同時，高文貴那邊也被毒那、拜蔡二將死死纏住，加上傷勢漸重，不得脫身，只能奮力拼殺。見久久拿不下高文貴，拜蔡心中焦慮，一時大意，竟被高文貴一刀打飛兵刃，沒等拜蔡回過神來，高文貴第二刀已然緊隨而至，將其捅了個透心涼。顧不上喘息，高文貴又是一聲大喝，返身直取毒那。

    剛剛以二敵一，雙方才堪堪打了個平手，如今拜蔡既死，僅憑毒那一人又豈是高文貴的對手，戰不到十個回合毒那就被高文貴一刀砍中脖頸，身首異處。

    雖說連殺二將，可高文貴渾身的創傷也已多達十餘處。仗打到這個份上，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見高文貴手執鋼刀，再度沖入清軍陣中，接連砍翻了三四十名清軍士卒，最終身中數十箭，漸漸體力不支，倒地而亡。即便如此，周圍清軍仍是驚魂未定，面面相覷，半響也無一人敢上前探便。

    等到嗣興好不容易殺退攔路的清軍，趕至高文貴面前，卻已遲了一步。無奈之下，嗣興只得與高文貴所部殘存的兩百餘名將士合兵一處，繼續尋找清軍廝殺。

    從清晨戰至現在，儘管雙方都已是精疲力竭，但誰都不願意輕易認輸。一邊是晉王李定國想要獨臂擎天，匡扶大明，一邊是平西王吳三桂誓要在主子面前大顯身手，生擒永曆君臣。這時候，雙方早沒有了什麼戰術可言，都只顧著埋頭拼殺，性命相搏。

    吳三桂見久久無法擊潰面前的明軍，終於失去耐心，親自加入了戰陣。遠遠望見平西王的大纛出現在山徑之上，王國璽心中一陣狂喜，遂命人點燃引線。頃刻間，事先埋設在山徑上的地雷盡數爆炸，清軍猝不及防，死傷者不計其數。

    不過也是吳三桂命不該絕，他腳下的地雷不知怎麼著，居然啞火沒有炸響，吳三桂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

    硝煙散盡，王國璽發現吳三桂居然毫髮無損，氣得是捶胸頓足，立刻率領本部人馬，衝出伏擊陣地，直奔吳三桂的平西王大纛而來。清軍都統孫塔見狀急忙率兵迎上前來，攔住了王國璽的去路。

    王國璽見有清軍擋路，不禁勃然大怒，大喝一聲便殺了過去，清軍士卒抵擋不住，紛紛向後退散。一切只在瞬息之間，不等孫塔回過神來，王國璽已然快步沖至其面前，手起刀落，將孫塔一刀劈成了兩段。

    斬殺了孫塔，王國璽沒有片刻停留，又繼續向前衝殺，然而才剛走沒多遠，便又與王輔臣撞了個滿懷。

    王輔臣乃是吳三桂的心腹愛將，素來作戰勇猛，此番與明軍決戰磨盤山，他更是衝鋒在前，接連殺死了無數明軍將士。見到此人，王國璽恨得是咬牙切齒，二話不說提刀就朝王輔臣撲了過去。

    兩人你來我往地戰了四五十個回合，由於王輔臣先前在攻打玉龍關時曾被白文選震斷了三根肋骨，至今尚未痊癒，久戰之下竟漸漸落入下風。王國璽瞅准對方不經意間露出的破綻，本待一刀結果他的性命，不料值此緊要關頭，吳三桂之侄吳應期率領一支援軍，陡然從斜地里殺出，拼死救下王輔臣。

    與王國璽同為二伏主將的傳宣參將楊祥此刻亦是殺紅了眼，只見他猶如猛虎下山，一連擊殺了十餘名清軍士卒。就在楊祥殺得興起的時候，忽然一發炮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身旁。煙塵四起，塵土飛揚，楊祥頓時被炸成血人，他用刀身強撐住身體，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拼盡全身最後一絲氣力，又殺死了兩名近身的清軍士卒，旋即轟然倒地。

    就在明軍各部苦苦支撐之際，突然只聽西側山頭一陣炮聲轟鳴，炮彈隨之在清軍陣中四處開花，清軍陣腳頓時大亂。吳三桂驚愕地張目望去，原來是靳統武率領著一支明軍預備隊出現在了戰場上。

    眼瞅著哪些跟隨自己從遼東一直打到雲南的部下一個接一個地在面前死去，吳三桂心如刀絞。當今這個世道全憑實力說話，若是今日將這些老本全都拼光，將來即便消滅了永曆政權，自己又如何在朝堂立足？吳三桂再也承受不住這樣巨大的傷亡，又見明軍援軍已至，遂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早已身負重傷的王國璽望著清軍全線潰退，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頹然靠坐在一塊大石前，氣若遊絲。待靳統武領兵趕到時，王國璽已無法言語，只見他緩緩抬起頭，望著靳統武，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旋即氣絕身亡。

    與此同時，定國也親率一支精騎從側方谷口處衝殺出來，將潰退的清軍截成了兩段。定國手中一把梅花槍舞得是出神入化，寒光所到之處，血肉橫飛。懾於定國的赫赫威名，清軍士卒人人膽戰心驚，抱頭鼠竄。

    吳三桂見定國猶如天神下凡一般勢不可擋，不由想起了當年死於其手的孔有德、尼堪，心中頓時膽怯了幾分。他本想掉頭就走，但轉念一想，如果今日不與定國戰上幾個回合，就這樣狼狽逃跑，自己幾十年來好不容易才積攢下來的聲望，豈不是就此掃地，從此遭天下人恥笑，再也抬不起頭來。

    念及至此，吳三桂把心一橫，命令全軍繼續撤退，然後揮舞著他那把雙龍長刀，拍馬上前迎敵。

    自從甲申之變放清軍入關以來，吳三桂一路跟隨清軍從山海關打到西南邊陲，一直甘為清廷的馬前卒。這些年來死於其手的抗清將士更是不可計數，就連永曆帝也拜其所賜，被追得沒有一塊安身之地。

    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面對新仇舊恨，定國高舉梅花槍，厲聲怒罵道：「狗漢奸，今日本帥不砍下汝之狗頭，難解心頭之恨！孔有德和尼堪的昨天，就是汝之今日，速速拿命來！」

    吳三桂一陣面紅耳赤，竟是無地自容，加上此時此刻，他根本就無心戀戰，只想著能夠趕緊擺脫明軍的追殺，全身而退，因此只是匆匆招架了幾個回合，見身後主力大多都已撤出磨盤山主戰場，便立刻虛晃一刀，擺脫了定國，然後撥轉馬頭疾馳而去。

    清軍副將祖澤潤乃祖大壽之子，他見定國催馬緊追吳三桂，趕忙帶著兩百關寧鐵騎前來接應。定國一心想著生擒吳三桂，見祖澤潤擋住了自己的去路，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猛地一槍突刺，正中其肋下。

    祖澤潤一聲慘呼，心中大駭，不敢再戰，連忙捂著傷口，伏躺於馬背之上，在部下的掩護下，倉惶奔逃。

    多虧祖澤潤這一擋，吳三桂方才得以逃出升天，未步孔有德、尼堪之後塵。吳三桂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英雄一世，今日卻敗得如此徹底，在驚魂未定之下，他不敢再戰，慌忙率軍一路退回了昆明。

    至此，明軍終於艱難地擊退了清軍的尾隨追擊，獲得了磨盤山戰役的慘勝。

    是役，設伏於磨盤山的六千明軍精銳，被炮轟死於林箐者三分之一，鏖戰而死者三分之一。最後生還者僅不足兩千人，且人人帶傷。泰安伯竇名望、廣昌侯高文貴、掛印都督王國璽、總兵張天寵、副總兵段有榮等主要將領盡皆陣亡。而清軍的損失更是慘重，有固山額真沙里布、旗纛章京石汗、梅勒章京多波羅、阿達哈哈番琿津等十八名清軍都統以及輔國公幹圖、鎮國公扎喀納戰歿，首批上山的一萬兩千前鋒也幾乎全軍覆沒。

    若不是叛徒盧桂生事先泄露機密，此仗定國極有可能全殲吳三桂所部清軍，重演兩蹶名王的壯舉，從而徹底扭轉雲貴戰局。

    然而隨著明軍最後僅存的精銳盡喪，定國考慮到儘管清軍已退，但自己也沒有力量再組織反攻，加之又有叛徒出賣，再堅守於此，非但沒有意義，還恐生不測，遂下令全軍西撤騰越。

    而就在定國與吳三桂大戰磨盤山之時，永曆君臣也在馬吉祥的慫恿下先一步離開騰越，向南而行，經南甸遠遁。待定國撤圍而出抵達騰越，竟不知永曆帝行蹤，加上又與其他各部明軍失去聯繫，一時孤掌難鳴。

    無奈之下，定國只得令定朔右將軍吳三省留在騰越斷後，繼續收攏四散尋找妻兒，尚未來得及歸營的明軍將士，然後親率主力撤出騰越，取道孟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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