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蘇州府的天氣異常炎熱,窗外的知了正在沒完沒了的叫著。
王偕的心情不只是煩躁。
此時弄紅小心翼翼的為他端上一杯茶水,輕聲說道:「大人,夫人那麼聰明的人,若是她不想要見您,您肯定也找不到啊,而且夫人這麼聰明的人,肯定不會委屈自己的,您說是不是啊。」
弄紅真的非常不了解自家夫人的心思,竟然一聲不吭的走了,幸好大人把那封休書給藏起來了,若是真的被夫人拿走了,恐怕大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夫人了。
弄紅雖然不怎麼聰明,可是跟在夫人時間長了,卻也知道夫人這個人最是狠心了。
王偕坐在書桌前,看著顧綰留下來的手札,這麼多年了,顧綰的字依舊沒有多大的進步,雖然她自己認為已經好了很多,可是在王偕這種四歲就開始用筆寫字的人看來,依舊是下筆虛浮,登不上大雅之堂。
王偕心裡很難受,他甚至想過,若是當初沒有遇到顧綰,那該有多好。
可是遇到了就是遇到了,人都是如此,後悔只是後悔,若是再讓他選一次,恐怕依舊會沉淪在那個女子的眼眸之中。
&是她真的不想要見我,那就不見好了。」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嘆息之聲,只見一身白衣的李時珍出現在門外,手裡還拿著一包東西。
&日我是來告辭的,我準備和玉蘭一同四處遊玩一番,可能不會再回蘇州了,所以就把有些可能有用的藥給你留了一些。」
王偕看著李時珍放在桌子上的藥,輕聲說活了一句。
&謝。」
&聞你要去河套,萬事小心。」
&君吉言,多謝。」
&辭。」
&辭。」
李時珍離開之後,幽幽的嘆了口氣,弄紅有些不忍心,便開口說道:「大人,您難道不留李大夫吃頓飯嗎?」
王偕看了弄紅一眼,開口說道:「這次前往河套,那種地方也不需要丫鬟,我會給你一些錢,你和隨綠便各回各家吧。」
弄紅一聽到如此,頓時心中一陣著急,她開口說道:「大人,我不想要離開您,我還想等著夫人回來之後,伺候夫人呢。」
&去。」
弄紅還想要說些什麼,待看到王偕的表情,便識趣的閉嘴了,弄紅從沒有見過大人生氣的樣子,可是這個時候,她卻百分百肯定,大人一定是生氣了。
弄紅一直聽府中的其他丫頭說過,伺候夫人的大丫頭,很有可能會被送給老爺當小妾。弄紅第一次見到大人的時候,只覺得奇怪,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英俊的人,弄紅覺得自己連看一眼大人都是無比奢侈。
她知道大人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大人的眼裡只有夫人,可是在大人的心裡最為重要的不是夫人,弄紅也知道,所以弄紅覺得夫人很可憐。夫人那麼聰明的女子,想必知道了這種事情也會覺得很難過吧。
所以難過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弄紅和隨綠把一切收拾好,將夫人東西全部都打包,然後送到了太倉,待到再次看到空無一人的屋子的時候,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大人一個人坐在陰暗的屋子裡,他的身後出現了一片片陰影,天快黑了。夕陽的餘暉照耀在大人完美無瑕的臉上。
弄紅想要進去看大人最後一眼。
便走了進去,和隨綠一起行了一個大禮之後,最後看了一眼王偕。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隨綠對弄紅說道:「夫人還會再回來嗎?」
弄紅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應該不會了。」
王偕在書房之中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夏仕從門外進來,看到王偕的樣子,幽幽的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大人,我們該走了。」
王偕抬眸看了夏仕一眼,開口說道:「夏先生身子正在調養期間,李兄說了,若是長久顛簸的話,對身子不好,為何不留在這蘇州,好好修養一番?」
夏仕搖了搖頭,開口說道:「能夠早點幫大人完成願望,也許她就會回來也不一定,總歸,對不住她。」
&說,她為什麼就不能像普通女子一般,在家中等一等,只要等一等就好了,為何要如此毅然決然。」
夏仕輕笑,他看著清晨的天空。
&她是普通女子,大人也不會如此肝腸寸斷,我也不必如此求之不得。」
王偕和夏仕上路了,李峰值這位頑固的知府,倒是意外的到城外相送,王偕不禁有些意外。
只見這李峰值,對著王偕說道:「王大人是個好官,萬望替河套遺民多做好事。」
&謝大人教導,下官謹記在心。」
&大人已然不是我的下級了,不必如此多禮。」
幾人寒暄一陣之後,王偕和夏仕便坐上馬車離開了。
只是王偕一直朝後看,似乎希望看到某個熟悉的人影,但是始終一無所獲。
&應該早就離開這個地方了。」
&說的對。」
蘇州知府後衙,顧綰從床上起來,從早上開始,她就強迫自己睡覺,她希望自己一覺醒來,王偕就離開了。
她把楠楠叫過來,輕聲問道:「他走了嗎?」
&了。」
&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姨你說。」
&我送一封信。」
顧綰從床上起來,有些艱難的扶著肚子,走到窗前,看著澄澈一片的天空,頓時覺得心中一陣空嘮嘮的。
孫氏從外面進來,手裡端著一碗雞湯,看了站在窗前的顧綰嘆了口氣說道:「顧妹妹,我實在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都不知道這王大人的樣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顧綰沒有說話,只是拿過雞湯,非常溫順的喝了一口。
&知道姐姐的好意,他走了,我也該走了。」
&現在的身子能去哪裡,先把孩子生下再說吧。」
顧綰看著孫氏,那一天早晨,顧綰來到孫氏的屋子裡,求她幫幫自己,孫氏自然不答應,可是顧綰給她跪下來了。
孫氏到底是個心軟的婦人,只得答應了顧綰。
她也是女子,自然知道一個女子若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恐怕只能是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