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來這海州港鬧事。」隊正納悶的說道,心想趙字營連官軍都平定了,還有不長眼的上門嗎?
李海鷗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李海鷗想要說海上和陸上是兩碼事,不過想到自家在這邊是個託庇,還是不要多話得罪人了。
海州港的旗語很簡單,是船上水手傳授的膚淺手段,在這個時候,幾處炮台都有馬匹順著山路跑上跑下,傳遞消息傳達命令,很快就有了處置,船隊進入炮台有效射程後開火,這個命令下達,港口炮台都開始緊張忙碌起來。
守備港口的家丁和在附近待命的連隊都開始動作,在碼頭上也有火炮被推出來,有臨時用沙袋堆起的工事遮蔽,而停在港口內的船隻上則不允許留人,如果是在其他港口碼頭,這時候已經有人揚帆離開,免得被戰火波及,外面的海盜或者什麼人如果靠近了,來不及走的可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但在海州港口內他們不敢不聽安排,如果在這個時候妄自起帆出港,炮台的火炮可不會客氣,而且以後再也別想來這裡做生意,生死賺賠這樣的取捨,大家還是知道怎麼做。
海州港十九個炮台,口徑最小的火炮是九磅炮,口徑最大的是十八磅炮,最高處的火炮是十二磅的長炮,十八磅和十六磅火炮因為太過沉重,有時候轉向調整也需要動用牛馬,所以都在較低的位置,九磅炮只有兩門,是港口碼頭一處不能用作泊位的地形上。
「娘的,他們倒是知道抓風向。」不止一個炮台上的人這麼念叨,這時節的海風正好利於船隊沖入港口,下面那船隊各個都是滿帆前行。
居高臨下張望,能看到海上船隊在行進中開始變化,小船開始向前,小船速度快,肯定是用來突擊占據要點,搞不好還要放下船槳,等控制住要點之後,大船就可以從容動作了,而且在海戰中,小船分散,目標小而且沒有價值,無論是炮擊還是船隻之間的碰撞,往往能躲開,而且不值得打!
<>最高處炮台的十二磅炮已經將射角抬高,火炮隊正眯著眼睛觀察測距,他這邊是要最先開火的,一邊看著一邊嘴裡不住的念叨:「再靠近些,再靠近些!」
轟隆一聲,第一門火炮開火了,和雙方預計的差不多,這個距離,瞄準運動中的小目標,想要打中的確很難,但大概的位置倒是不差,能看到炮彈落在一艘小船附近,水柱沖天,那些小船上爆發出一陣鬨笑,雖說炮台這邊聽不到鬨笑,卻能看到船上有人衝著炮台上挑釁。
「八隊正!這些怕是海匪海盜,這麼開炮打不准什麼,早晚要讓他們靠到碼頭上來,要用船下海和他們打!」李海鷗這個局面倒是看得明白,衝進炮台大吼說道。
「咱們能下海動刀子的一共不過千把,進爺把你們當寶,還等著你們造船開船,怎麼捨得,你閃開點,別被火星蹦著!」隊正大吼喊了回去,一聲聲炮響,臨近火炮的開火更讓彼此說話都聽不清楚了。
看著隊正捂住耳朵,李海鷗連忙照做,炮台震動,火炮巨響,這次開火打中了一艘船,十二磅炮的炮彈把一艘小船攔腰打斷,船上的人肯定也活不成了,炮台內一陣歡呼,不過李海鷗也看得明白,那艘小船上最多也就是十個人,這麼打實在太沒準頭,也實在太浪費了。
「大李,咱不怕他上岸,上岸有人收拾他們,這次可是咱們練炮的好機會,平時哪有送上門來挨打的?」有家丁笑著喊道。
聽到這個,李海鷗什麼話也不說了,看著那十幾斤重的鉛鐵疙瘩就這麼打出去落入海中,突然間他覺得心疼,這徐州人打仗太敗家子了,這些炮彈都是能賣錢的好東西,就這麼一炮炮轟出去,還不一定能打中,這也太耗費了。
差不多每個炮台上的火炮都已經打響了兩次,戰果實在是可憐的很,只有三艘船被打中,兩艘被直接擊沉,還有一艘船被炮彈直接掠過,船上的人被一掃而空,在碼頭上的幾門火都已經準備點火了,其實到這個時候,家丁連隊倒是興奮起來,難得能開打,現在要在港口上過過癮。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些已經進入港口的小船卻開始轉向掉頭,居然順著來路要逃,甚至在這個時候放下了船槳拼命划動,火炮又是轟鳴了幾聲,然後炮台都是恢復了安靜,敵船這個移動,火炮的調整有些跟不上,而且也犯不著跟上,雖說這是練習炮術的好機會,可也沒必要隨便浪費彈藥。
更關鍵的原因是,各處望台和高處的又有信號傳下來,或者炮台隊正直接能看到,那些大船也在轉向,剛才還來勢洶洶的船隊就這麼停住而且準備走了。
又這麼過了一會,海州港的家丁們終於可以判定這船隊要離開,零零星星的歡呼聲在各處響起,實在沒什麼可高興的,這戰鬥不明不白,沒頭沒尾,更多人只是糊塗,在嚴格操典的要求下,此時還沒有人敢放鬆,戒備依舊持續,瞭望繼續,還有人騎馬跟蹤離開的船隊,港口那邊也開始有小船放下去,搜尋港口內還倖存的敵人。
「旅正,咱們只撈到一個人,可也受了重傷,說是鍾斌的手下,說聽到傳聞,咱們這邊和鄭家大幫交割鹽貨,岸上最起碼存著二十萬兩銀子,就問出這麼多來,人就沒氣了。」當石滿強趕到這邊的時候,家丁連忙知會結果。
石滿強悶悶點頭,自從李家殘餘過來投靠之後,第二旅的核心就放在這邊了,石滿強也變成了常駐,和下面家丁等人的看法不同,從趙進的叮囑和信上石滿強都能意識到,這海州港對徐州的重要性,他極少看趙進如此重視一件事。
「派人去海州城那邊知會一聲,就說這是港里自己的事,和他們無關,不用這麼擔驚受怕的關城門!」石滿強沒好氣的吩咐了句。
靠近海州港的海州城,一邊因為這個港口發財,一邊卻害怕徐州人馬攻城占地,港口一有風吹草動,城池那邊就反應過度,白日裡港口和城池有不少公務私事往來,他們這麼做讓港口很不方便。
「旅正,敵船沒有沿岸走,倒是奔著海中去了。」等石滿強來到碼頭的時候,這邊已經變得戒備森嚴,停泊著的船隻空無一人,船主水手都去岸上快活了,沒有人因為這次的突然襲擊而離去,這讓趙字營眾人很納悶,不過李家留在海州港的人給了解說。
這海上不比陸上,看似廣大,可能走的航線就那麼多,與其擔心對方再一次進行襲擊,還不如擔心對方襲擊的目的是把大家趕出去,然後在海上下手,這港口內畢竟更安全些,在海上船隻被劫只有死路一條,在港口這邊,就算船被破壞了,性命還能保住。
「那鍾斌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徐州的港口動手,這些海盜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以為自家可以一輩子不上岸了嗎!」石滿強咬牙切齒的說道。
罵了兩句之後,石滿強恢復了些冷靜,邊上解說的那個李家子弟肅聲說道:「旅正爺給小的一艘船,小的帶幾個弟兄出去看看,他們要是走遠了一切好說,若是還沒走遠,小的立刻回來報信。」
說這話的人年紀也不大,石滿強轉頭看了眼,悶聲問道:「我記得你叫李思漳,你有這份心就好了,下海就不必,現在咱們缺海上的人手。」
石滿強的臉色很陰沉,說到這個他卻想起了松江余家的虛應故事,當初把蔡家子弟和有志海上的徐州子弟送到松江那邊學習航海操船,結果余家那邊始終不肯教授,遮遮掩掩諸多限制,結果真正的培訓等於是這李家大幫來到之後才開始,沒過多久又鬧出李家和鄭家火併的勾當,還沒有學什麼東西,更談不上什麼學成,結果現在能放心下海的子弟一共才千把人,根本不敢隨便放出去,損失不起。
如果當時余家能盡心盡力的傳授,現在趙字營可以用自己的船隊出去追了,何必弄得這么小心翼翼。
石滿強在那裡沉思,邊上的李思漳遲疑了下,低聲開口道:「旅正爺,其實我們李家來到這邊,受進爺收留,鄭家肯定也是嫉恨的,海上沒什麼恩怨,只有生意,若是那鄭家背後指使的話」
「鄭家的人還在港里住著,我已經看過了,沒證據不要亂猜疑人,徐州不會摻合你們的恩怨。」石滿強悶聲說道,李思漳連忙躬身,卻是不敢再說了,不過他心裡也在念叨,如果鄭家人真要來動手,肯定不會讓港里這些本家人走,幾條人命真就不算什麼。
石滿強向前走了幾步,開口說道:「你們來徐州是來對了,將來肯定前程遠大,比你們什麼大幫還要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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