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朝會。
文武百官齊聚朝堂之上。
不得不說,雖於很多文臣眼中,朱高煦囂張跋扈,行事蠻橫且霸道,有時候甚至做出一些不當人之舉。
但自從永樂大帝的遠征漠北之後,朱高煦監國以來,大明朝政還別說,真在這個他們曾經看不上,看不起的人手中,迎來煥然一新生出蓬勃生機,展現出了不一樣的新氣象。
於朝堂上的大臣來說,雖有著各種各樣的利益糾葛,對於彼此或多或少有著些許敵意和戒備。
不過經朱高煦的手整治之後,讓原本喜歡勾心鬥角、玩弄權謀陰人的朝堂環境,於不知不覺中變清徹了起來,至少表面上皆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
做事情的時候,鮮少有人於背後使絆子,故意沒事找事為難別人。
原本朝廷規定的休沐日和上朝時間,也慢慢的改變,時間比之以往寬鬆了不少,可謂是讓不少人對此暗地裡面讚不絕口,畢竟大家都是人,沒人喜歡動不動就開大會,且又沒有任何大事發生的情況下開會,更是令人無比反感,能夠多休息,小恬多睡睡懶覺,誰又願意早起做牛馬,開廢話頗多,無任何營養的會?
當然這還不只是他們最為開心的地方,最令他們拍手稱快的,則是隨著大明朝廷國庫,愈發的充盈起來,雖朱高煦貪官污吏查的夠狠,眼裡容不下半點沙子,但相對應也是比較理解他們的疾苦,對於他們這些個朝臣的俸祿,在以往的基礎上,也是上漲了不少。
不像如同往日那般,拿著低廉的俸祿,幹著最累的活,稍微某些家裡人口多一些的朝臣,更是連自己一家人每月在某些時候,都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也讓他們,不用為了生活,為了養家餬口,昧著良心去做些事情,收受一些賄賂。
對於一個給予他們足夠的休沐時間,又給他們漲俸祿的人。
就這樣的情況,誰又能討厭的起來?
誰又能不喜歡,一個不喜歡畫餅,都直接往他們手裡塞餅的上位者呢?
對此。
朝中,原本對朱高煦有著頗多怨言的文臣,不少人也在不知不覺中,心中對於朱高煦曾經固有的形象慢慢的被打破,於朱高煦的印象則是變的越來越好。
殿內。
三三兩兩聚集的群臣,不時低語聊著家常議論紛紛。
畢竟現在時間尚早,還未真正到上朝時間,主角朱高煦等人也都還沒有到,他們這邊小聲議論拉家常,自然也就不用擔心,也不用獨擔心受到任何懲處。
不多時。
戶部尚書夏元吉,神色匆匆的從外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隨著他的入內,致使原本拉著家常聊天的群臣,不少人都下意識閉嘴,連忙與之微微拱手打著招呼。
對於四周傳來的打招呼聲音,夏元吉陰沉著臉,直接視若無睹壓根沒放在心上,默默的來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半眯著雙眸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著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
六部尚書其他的人,也陸陸續續的到來。
與夏元吉相鄰的工部尚書宋禮,見著神色略微有些陰沉的夏元吉,不禁愣了愣,下意識皺了皺眉,像是想到了什麼:
「夏大人」
「你這是怎麼了?」
「大早上的,誰又惹你不快了?」
「一進門就看見你陰沉著老臉,給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說著,說著,宋禮像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微微的變了變,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不會是因為漢王吧?」
「夏大人,我等可是聽聞,昨夜漢王急召你去他府邸議事。」
「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夏大人可否告知一二?」
言罷。
他一臉渴望的看了過去,等待著其給他解惑。
畢竟能夠提前知道一些事情,對於一會朝堂上所發生的事情,心中可提前做出一些審時度勢的衡量,不說於中間能夠攥取多少利益,至少可利於不敗,不讓自己陷入尷尬的境地。
被打斷思緒,夏元吉聞言,很是不岔的瞥了其一眼,沉聲道:
「老夫無可奉告。」
「也沒什麼好說的,宋大人也不必於老夫這裡套話。」
「不出意外的話,不多時漢王與太子殿下就會到來,如若宋大人真的有興趣,可一會直接問他們兩人。」
「想來以宋大人的身份,只要宋大人開口,漢王和太子殿也一定會告知你。」
話音一落,夏元吉收回了目光閉口不言,選擇了閉目養神。
此話。
可謂是把宋禮給懟的夠嗆,著實也把他給噁心到了。
不過細想一下,貌似自己問的話也確實有些唐突,此事別說夏元吉不言,怕是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一樣會這般回答。
想明白此事後。
宋禮也不再在討沒趣,靜靜的站在一旁,不再多言。
就這般。
過了好一會。
殿門被緩緩推開,聽著後方傳來的動靜,原本還不時低語聊天的群臣,瞬間識趣噤聲,低垂著腦袋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
片刻後。
隨著腳步聲消失。
眾人抬起頭,就看見朱高煦與太子爺兩人,已然站在了高台上的龍椅兩邊。
瞧見這一幕,朝臣們不敢有絲毫的猶豫,心神突然一凝,趕忙跪拜下去行了。
見此情形,朱高煦神色淡然的揮了揮手,道:
「行了,都起來吧!」
「這些所謂的繁文縟節都去掉,咱們直奔主題吧!」
說著,朱高煦托著下巴的右手,捻了捻鬍鬚,環顧了一圈群臣,冷聲開口道:
「之前倭國賊寇,包藏禍心。」
「假藉以使團之名,企圖亂我大明國都,綁架我大明朝官員,更想與白蓮教聯手,企圖對我大明太孫朱瞻基行刺殺之舉,實乃亂我大明國之根本。」
「此前封城,全城搜捕之事,諸位大人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吧?」
「對於此事,諸位覺得該當如何?」
說罷。
處於高台上的朱高煦和朱高熾兩人,一雙虎目瞪的溜圓,直勾勾盯著台下的眾人。
此言一出。
頃刻間。
整個殿內瞬間一片譁然。
就此事,或多或少朝中大臣也有所耳聞。
知道實乃倭國賊寇,企圖在大明國都行不軌之舉。
但他們乃是真的做夢都不敢相信,這些個混蛋膽子敢這麼大。
做出這等惡事。
這究竟是怎麼想的?
真的是不要命了嗎?
「閉嘴!」
「靜一靜。」
「本王是讓你們告訴我該如何辦!」
「而不是,讓你們在這裡聊天的。」
「回答我!」
這話說的。
直接嚇的原本議論紛紛的群臣身形一顫,一個個的瞬間閉上了嘴巴。
就這事。
這麼大一口鍋,他們可背不起,也不敢背啊!
「一切全憑王爺,太子殿下主做。」
「臣等絕無任何異議。」
對了嘛!
這才是他們想要的回答。
早這麼回答不就完事了嗎?
得到滿意的答覆,朱高煦、朱高熾和朱高燧三人下意識彼此看了彼此一眼。
隨後,朱高熾定了定神,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沉聲道:
「既然諸位讓我等作主。」
「那好。」
「倭國賊寇此舉,實乃眼中無我大明,且無視我大明國威,視我大明為無物。」
「此舉實在是居心叵測,令人憤概。」
「對於倭國賊寇行這般違逆之舉,我必須以此給予狠狠的還擊,將這些給齷齪,只喜歡躲在陰溝里謀算的賊寇給打通,打怕,打的他們跪地求饒,打的他們膽寒,以此展現我大明國威,以此鞏固我大明宗主國的威嚴。」
「如若此事,咱們不給予狠狠的還擊,不讓他們害怕。」
「此事一旦傳出去」
「一旦被周遭的附屬國知曉,爾等可以想像一下,周遭的附屬國,會如何看待我大明這個宗主國,會不會認為我大明好欺,是否還會奉我大明為主,尊敬、尊崇我大明。」
「所以.」
「甭管是報復也好,維護我大明威嚴也罷。」
「這一戰.勢必要打,不僅要打,而且還要狠狠的打,不留一絲的迴旋餘地,不能夠給他們絲毫的喘息機會。」
前面的話還好。
聽的讓人感覺熱血沸騰,讓人產生共鳴和憤怒。
不過伴隨著朱高熾最後一句話說完,卻是猶如在場內所有人熱滾滾的心頭潑上了一盆冰涼的冷水,直接給大傢伙來了一個透心涼,讓所有人都不自覺的跟著冷靜了下來。
所有人皆是一臉震驚、難以置信的看向神色憤概的太子爺,雙眸中閃過一絲驚詫。
不留一絲絲餘地?
不給任何喘息的機會?
這話是什麼意思,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怎麼的.聽這話的意思,難道是企圖將倭國賊寇,給徹底亡國滅種嗎?
直接上來就打滅國之戰?
這麼兇殘,這麼兇狠的嗎?
眼前這個,真的還是他們印象中,那個溫文爾雅、仁善的太子爺嗎?怎麼好端端,給人的感覺卻是像變了一個樣子一般呢?
要說是此言從朱高煦或者朱高燧的口中說出來,朝中的所有大臣,一個個都不會覺得有絲毫意外,畢竟朱高煦和朱高燧兩人,於眾人心中可是出了名的膽大包天,就沒兩人不敢做的事情,亡國滅種、屠戮降敵的事情又不是沒做過。
但他們這些群臣是做夢都沒想到,太子朱高熾居然也能夠說出、做出這般狠辣的事情來。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亦或者說此乃是老朱家血脈傳承?
想到這裡,所有人的思緒,不禁想到了大明立國之初的太祖朱元璋那個殺神,再到朱標、朱棣.
一時之間所有人看向朱高熾的目光,微微變了變神色在不知不覺中變的凝重起來。
見著台下無人響應,朱高熾瞳孔中雙眸眯了眯,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來,大喝一聲道:
「怎麼的?」
「諸卿有異議?」
「亦或者有不一樣的看法?」
這話問的。
台下的群臣,原本低垂著的腦袋,不由得再往下埋了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亡國滅種啊!
這個可是大事。
其中所牽扯的事情和影響,不可謂不廣。
讓他們如何能夠,一下做出決定?
又如何能夠一點影響都不考慮?
此事上,但凡做錯一丁點決定,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史書上留名,且還是那種遺臭千年,被世人所唾棄的存在,這對於將名聲看的極重的文臣來說,自然是他們最為不想看到的事情。
相較於文臣愛護自己的羽毛,武將那邊則沒有那麼多,那麼大的顧慮。
場內上朝的武將,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後,瞥了一眼站於高台上的朱高煦詢問意見,待得到朱高煦的認同之後,一眾朝堂上的武將,則在此刻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站了出來,微微躬身行禮異口同聲應承道:
「回太子殿下,二位王爺。」
「臣等覺得殿下此提議,沒有任何問題。」
「實乃此才是我們身為天朝、宗主國應有的體現。」
「面對挑釁,就該以雷霆手段,狠狠的給予相應的回擊。」
「倭國賊寇此舉,說是挑釁已經算是最為輕的說法了,稍微從重一些的說法,與白蓮教勾結、刺殺太孫,按照我大明律例來說,這與造反罪,又有何不同?」
「對於造反、勾結反賊,企圖顛覆我大明朝堂,讓我大明陷入恐慌,天下黎明百姓陷入無盡的戰火中。」
「這樣的違逆之舉,按照大明律例,本就該誅九族,將其給殺一個片甲不留。」
「所以.」
「臣等懇請,徹底剿滅倭國賊寇,以正我大明宗主國國威。」
「臣等願為先鋒,願為朝廷剿滅這些個居心叵測,違逆的倭國賊寇。」
「懇請太子殿下,二位王爺恩准。」
說罷。
一眾武將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頃刻間,一股極為凝結厚重的肅殺之意,於整個太和殿上空的集結,致使場內的溫度亦在不知不覺中下降了好幾分。
場中另一邊還處於愣神的文臣,此時此刻也驟然回過神來,感受著身邊傳來的冷意,身形不禁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同時也有些迷茫。
這什麼情況?
武將不是漢王的擁護者嗎?
這個時候.怎麼一個個馬不停蹄的聲援太子爺了?
究竟是世道變化的太快,還是他們太過於落伍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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