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閱讀: ? 王大壯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一進屋子,先抄起呂漢強面前的水碗,直接幹了個精光,然後一抹嘴上的水漬問道:「兄弟,找我有事嗎?」
屋子裡沒有別人,呂漢強就拉了一把椅子給他:「先坐下喘口氣。」
「沒工夫啊,事情太多了,你說吧,我聽著,聽完我就得走,新兵蛋子不看著不行啊。」王大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讓本來不太結實的椅子痛苦的呻吟一聲。
看到王大哥如此心急,呂漢強也就不多說什麼,直截了當的問道:「王大哥,那一千鄉勇訓練的怎麼樣了?」
王大壯立刻將胸脯一挺道:「一個多月的訓練,按照你的要求完全合格,尤其這些人不同於我們當初在京城招募的那些,這邊的都是流民,更耐苦,更認真,西北人彪悍的性子正適合做戰士。」
呂漢強點點頭,然後慢慢的背著手踱步:「你聽說毛帥被殺的消息了嗎?」
王大壯神情一黯,原先的興奮勁盡皆失去,沉默很久才低聲道「知道了。」然後就沒了下文。
「你怎麼看?」呂漢強再次問道。
「那是皇上的事情,我是一個脫了禁軍衣裳的人,我不過是一個鄉勇的頭目,我無話可說。」說著話的時候,神情是極度落寞的。
呂漢強無奈的搖搖頭,還是老兵,知道輕重,不像小胖子那麼張揚,這很好。
「你認為毛帥一去,對大明整個軍事布置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這一點,呂漢強知道後果,但他希望王大壯也有自己的看法,在自己的這個群體裡,王大壯其實是軍事上的總頭目,自己下一步的打算運作,必須要他全力配合,不然會出差錯的。
王大壯沉思了一會,伸手再次抓面前的水碗,但看看已經是空的了,就放下,咽了一口唾沫,抬頭看去,見呂漢強正用殷切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看來自己不說是不行了。
於是艱難的道:「袁崇煥擅殺毛帥,而皇上又替這個先斬後奏的傢伙正名,從此後,文臣無能而跋扈,武將落膽而離心,大明要亡了。」
面對王大壯這幾乎是大逆不道的評論,呂漢強神色沒有變化,依舊盯著王大壯,等待他的下文。
「毛帥一去,後金背後再無牽制之軍,兩年來每戰必敗的關寧怎麼能頂得住後金全力攻擊?袁崇煥只會誇誇其談,卻無一戰能力,而我也聽子涵說,我們的商行情報里說,蒙古也有大部投靠了皇太極,這樣,北面我大明的門戶再也沒了屏障,京畿之地等於暴露在了後金與蒙古叛軍的鐵蹄之下,而面對這樣的形式,我沒看到一點朝堂大佬們加強北面的軍備的動向,一旦後金與蒙古聯軍從北方殺入長城,後果是什麼我想兄弟你比我還要清楚。」
不愧是老軍武,看事情就站在軍事角度出發,一針見血的直接指出了弊端漏洞,呂漢強默默的點點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繼續在地中間慢慢的踱步。
「我是禁軍老人,二十萬京營,不過是擺設,其實現在連擺設都是高說了他們,內中詳情我最清楚,其實不要多了,只要一萬後金精銳,立刻就會讓京營土崩瓦解,而除了京營之外還能有什麼呢?沒了,什麼都沒有了。」王大壯痛苦的說著自己的判斷和所能感到的後果。
「我們還有各地邊軍衛所,我們可以勤王京畿。」呂漢強小聲的道。
「不成的,不成的。」王大壯沮喪的搖頭,「邊軍已經沒落了,衛所已經徹底的不成樣子了,他們是指望不上的啦。」
「那還有我們。」呂漢強依舊雲淡風輕的說。
「我們?」王大壯突然將腦袋抬起來.
「是的,是我們,我們該怎麼做。」呂漢強點點頭,加重了語氣。「無論我們怎麼失望,但這個國家還是我們的,是我們大漢民族的,我們即便再怎麼抱怨,但我們還要為他戰鬥,這才是愛國。
」
呂漢強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充滿了灰心失望的王大壯突然淚流滿面。
是的,是真的不由自主的淚流滿面。
每一個漢子,都有報國的情懷,但真正讓人沮喪的是,報國無門,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悲哀,王大壯,身為從骨子裡接受忠君愛國教育的人,看到自己深愛的帝國一步步走向沒落,走向亡國,怎麼不有種撕心裂肺的悲哀?但,為這個老大帝國做什麼?怎麼做?能做嗎?讓他糾結無限,他把他和所有清醒的人一樣的痛苦埋在自己的心裡,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是多麼的痛苦?
現在,自己的兄弟突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怎麼不讓他再燃希望?
「我是文人,我可以和文人一樣囂張跋扈,但我的囂張跋扈,將是為這老大帝國,為這億萬百姓,大哥——」呂漢強伸出雙手「孤木難成林,我需要大哥與我一起走完這艱難而可能沒有希望的道路。」
一聲大哥,讓本來堅強的王大壯再次淚如雨下,他站起來,緊緊拉住呂漢強的手:「兄弟,我和你一起赴死就是了。」
不必有豪言壯語,其實兄弟之間,就這簡單的一句就成了。
「下步你打算怎麼辦,老哥哥聽你的。」王大壯將腰背挺得筆直,充滿信任的盯著呂漢強,自己這個足以信任的兄弟。
「為了可能出現的後金入寇京畿危害國朝根本,我必須有兵,只有有兵,我才能勤王。」
「養兵需要藉口,否則你將被東林那幫齷蹉傢伙彈劾到死。」
「我以開發鐵礦為由,以安頓越來越多的流民為由,我將再申請三千鄉勇,大哥,這就交給你了,你記住,一定要在兩個月內,將他們訓練成強軍。
」
「放心吧兄弟,就算是我不吃不睡,我也一定會在兩個月內訓練出來。」王大壯保證道,但轉而一想,還是擔憂的道:「可是,即便是這樣,我們手中也不過是五千五百人馬,如果後金入寇,絕對不會少,我們的實力還是單薄啊。」
呂漢強就再次道:「我會安排小胖子世子,以世子招募親兵的名義,擴大他的親兵數目,現在我已經不缺銀子和糧食,而西北本就不缺戰馬,騎手更是隨地都是,招錄兩千多籌齊三千之數,應該沒有問題。」
「再多招募些吧。」突然,窗外一個豬頭就探進來,這次這個胖腦袋再也沒有往日的嬉皮笑臉,而是一臉嚴肅。
「不行,因為按照國朝標準,你的親兵不能超過三千。」呂漢強無奈的搖搖頭。
體制在這,是沒有辦法的,如果超越了,那自己就要和那些尋找自己錯處的東林打擂台,現在的時間緊迫的狠,實在是沒那功夫和他們鬥嘴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窗外再次出現了一個俏麗的面容,子涵給出了一個建議。
「什麼辦法?」現在呂漢強頭疼的就是在體制之內,快速的建立起一支儘可能多的武裝,為未來的後金入寇打下基礎。
「衛所。」子涵拉著小胖子邊往裡走,邊說了一個名字。
但子涵一說衛所,其他三人一起搖頭,這根本就是一個指望不上的力量,。
子涵笑著道:「強哥只是看著現在的衛所,我知道,平陸的衛所名義上是一千二百人,但實際能有三百就不錯了,而且還是老弱無處可去的,但我們為什麼不借雞生蛋呢?」
呂漢強的腦袋立刻嗡的一聲,狠狠的一拍腦袋:「我真笨啊,怎麼借殼上市的手段都忘記了呢,對啊,我可以以幫助平陸整頓衛所的名義,再建衛所,那最少是一千二百兵丁啊。」
「這樣,我們的手中就有了三百世子親兵,六百長弓手,一千原先的鄉勇,再增加的三千護礦隊,還有世子馬上招募的兩千七百騎兵,如果再加上一千兩百衛所軍。」趙梓就施施然掐著手指頭邊算邊走進了屋子,「哈,我們就有了八千八百戰兵。」然後看看呂漢強和王大壯:「這可以一戰了吧。」
呂漢強就伸出腦袋往門外看,這原本是自己和王大壯老哥哥的秘密會談,這都弄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了,那還是秘密嗎?
好在這些人都是自己的親人,這要是讓王公公知道,那可就有了謀逆的嫌疑啊,這個罪在體制之內,是自己這個小腦袋怎麼也帶不起的。
結果望向門外的時候,王公公就捏著指頭在窗口下站起來,似乎是蹲的太久,腿蹲麻了,走路有點不聽使喚,一瘸一拐的,但手指不停,嘴裡喃喃:「還有山陝商行武裝家丁在內,我可是懷裡揣著聖上允許我特殊情況調動全部山陝商行武裝家丁密旨的,因此,在不是打亂商行運作的情況下,召集五千人馬應該沒問題吧。」
呂漢強就目瞪口呆,這這這——
「姐夫,你還忘記了金恆光啊,他現在這麼的也該有千把可以使用的了吧。」如雲一蹦一跳的竄了進來,然後一把抱住王公公的胳膊笑嘻嘻的道:「金恆光,可也是你商行里的總管啊,他的手下當然也是皇上的家丁啊。」
王公公就笑眯眯的撥拉了一下如雲的小腦袋,滿臉慈祥的點頭:『當然,當然,他是我同意安撫流民的,這事情我已經報給萬歲了的,當然算了。』轉而一笑,「但山西官員不這麼看,因此,我們還是在萬一出現呂大人所說的危機的時候,我們還是詔安吧,這樣比較好些。」
呂漢強徹底的瀑布汗了,這好了,這地球人都知道自己的陰謀了。自己的這些人怎麼都成了愛聽別人牆角的主了呢?好在自己沒那啥,要不多尷尬,以後機會成熟與子涵那啥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啊。
不過放棄眾人,呂漢強盯著王公公。
王公公苦笑一下,將手搖了搖:「剛剛呂大人與王將軍的談話我都聽到了,國朝這的如你所說的,即將有大的變亂,這種情況,我是知道的,呂大人不必解釋,我也沒有老糊塗到那種程度。」
呂漢強長長的出了口氣,監軍的職責在那,如果今天的事情要是王公公上一書,只要含糊不清,那自己就將被多疑的崇禎立刻拿辦了,其他什麼都是白費,畢竟,自己還在這大明的體制之內,尤其,自己的家眷還在北京,那就是自己的命脈,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造反的。
坐在桌前,王公公無力的長嘆:「我就納悶了,這危機的狀況,連遠在京城的大壯兄弟都看的見,為什麼京城裡的百官就看不見,我也曾經寫信給王公公,希望他能提醒皇上,可是,可是——」兩個可是之後,就再也說不下去,沮喪的時候,就是痛心疾首。
抬起臉,盯著呂漢強:「我知道你是愛國忠君的,我也知道你的難處,其實,最痛苦的人,是最清醒的人,而最幸福的,依舊是睡夢裡的,去做吧,如果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壞,那是最好,但我們有備無患還是好的,我的責任就是盯住你,不要把這股龐大的力量做了害民禍國的事情,一切都由著你。」
呂漢強,王大壯,世子子涵趙梓,這時候,一起發至內心的向這個忠心耿耿識得大體的太監深深施禮。
既然兄弟們達成共識,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至少在內部,不會出現掣肘的現象。
轉回身,對急匆匆趕過來的陳亮道:「陳亮,你立刻帶著我的書信,趕緊晝夜回京,請娘為我再調撥十萬銀子,你就說山陝賑災銀子短缺,在京招募一部分人手立刻押解來山西。」
王公公深深的被呂漢強的大義所感動,站起來,給呂漢強深施一禮,不必說什麼,為了這個老大帝國,呂漢強自掏腰包,這還能說什麼?至於以後呂漢強會走到什麼地步,那是以後的事情。
呂漢強沒工夫理會王公公的感激,想了想,然後決然道:「你不要回來平陸,押解著這些銀子直接去金恆光的山寨,你也不用回來,就做金恆光的副手。立刻展開購買馬匹的行動,我需要你務必在兩個月內,組成五千騎兵並保證能拉出去戰鬥。」然後盯著已經激動的渾身顫抖的陳亮:「記住,一旦金恆光不聽你的調遣,或者你認為他有什麼異心——」痛苦的閉上眼睛,整個房間都變得沉悶壓抑,好久之後,呂漢強睜開眼,語態堅定的道:「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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