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將北京城千家萬戶房頂上沒有消融的積雪,盡染成一片胭脂的紅色,一時間,讓這北京城變得美輪美奐,讓本來有點破敗的北京城有了一點祥和安逸,而這時又是風平浪靜的時候,正是出街購物的絕佳機會。
呂漢強帶著張叔,做著馬車開始沿街採購,不但要採購給一家人的東西,尤其還要採購點自己需要的緊要物件,當然,這些東西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也不能拿回茶樓寄居的地方,人多眼雜,不方便不是?
一個肉骨頭,這是小黃的,這小東西不拿肉骨頭堵嘴,真的不能放開他被纏腿的鬱悶,打也打不得,更別說罵了,你剛要對他疾言厲色,哭的第一個就是妹妹小丫,這可真的沒辦法了,現在,呂漢強已經嚴重的感覺到,自己在家已經淪落到地五把手了——「娘,小丫,小弟,小黃,然後——我。」掰著手指頭排座次,於是很沮喪。現在就求老天保佑,那小黃別再找一個伴回來,那時候自己就要再降一級了。
第二個就是小弟要的書。
當初把自己家的書,全部死當了,換來一身袍服一頓茶點,結果當初小弟沒說,現在不行了,這個書痴已經開始和自己學,吃飯都要抱著書,書,成為他最好的一道菜了。
第三是小丫的零嘴,這也是必須的,如核桃,這東西補腦,如柿子干,這東西補充多種維生素,還有就是果仁,這個補充鈣質。由於從山西一路來京,千里迢迢,沿途上一家人受盡了悽苦,大人還不算什麼,小丫還小,營養上就沒跟上去,現在看小丫不但非常瘦弱,而且頭髮發黃,這說明身體裡的各種微量元素也嚴重缺乏,這時候必須及早補充回來,要不然,就不能正常發育,現在的呂漢強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小妹將養成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那樣才能嫁一個好人家。
第四,老娘的補品,這是最難做的,既要做補品,又要不讓娘知道,這是一個技術活。
同仁堂的掌柜現在就笑著和呂漢強說:「你是我最難答對的顧客,但是也是我最愛答對的顧客,你的孝心,真的讓我同仁堂所有的人感到羞愧。」
接過同仁堂老掌柜遞過來的藥包,呂漢強就只有苦笑,「沒辦法,老娘勤儉貫了,讓他吃點補品,簡直比登天都難,騙她老人家吧,要不怎麼辦?」
「善意的欺騙,我欣慰。」老掌柜鄭重其事的道,「我這裡還有一點干人參,加到老夫人的粥里。」看呂漢強又要掏錢,老掌柜立刻道:「不要你掏錢,要說你掏錢,就是外道。」
呂漢強是個豁達的人,就將手抽出來,「那就謝謝老掌柜。」但是,轉而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新鮮花樣,「硫磺給我稱上一斤,還有硝石嗎?」
都是熟悉的客人,現在都是忘年交了,當然沒有半點問題:「沒問題,不過你要硫磺喝硝石幹什麼?這東西有毒,不是名醫不敢用藥,可千萬不可胡來。」
呂漢強哈哈一笑道:「老先生放心,我不是拿來入藥的,我是拿來做——」本來想說是拿來驅蟲的,但是這個季節,數九寒冬的,哪裡還有蚊蟲,這樣的藉口簡直就是太扯淡了,於是轉而道:「老娘體弱,有個道士說用這兩樣東西做個法事,娘的身體就會好起來,我就算是試試吧。」看到老掌柜恍然的樣子,呂漢強就接著道:「靈不靈的我不知道,不過是圖個寬心罷了。」
「子曰,君子不怪力亂神,但是,神靈還是要敬畏的。」老掌柜也就替呂漢強這個秀才找著台階。
「是是是,主要還是老人家信這東西,我就辦了,反正也沒有什麼害處不是?」然後提著東西對老掌柜道:「您留步,謝謝掌柜。」
「您慢走,不送了。」老掌柜笑著沖呂漢強拱手,然後忙他的去了。
出了藥店,將東西放到車上,看看天色,然後鑽進轎車箱裡,對著張叔道:「張叔,我們出城吧。」
現在的張叔已經不同午間來的時候那麼畏畏縮縮,一臉悽苦哀傷的神色了,一頓飽飯,一身里外三新的衣裳,尤其得了呂漢強救命的四貫錢安頓了家小,精氣神早就變樣,站在馬車前,已經有了精幹的樣子,這讓呂漢強又有了一點點成就感。其實,呂漢強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只要你不要觸碰他的底線。
得到少爺的吩咐,看少爺已經坐穩,張叔響亮的答應一聲:「好咧少爺。」跳上車轅,將鞭子在空中甩了一聲脆響,吆喝一聲大車開動。
張叔說他是好車把式還真的沒有誇口,趕著馬車在熙熙融融的人流里轉轉行行,竟然沒有一點剮蹭碰撞,那馬在他的手裡,就好像懂得他的心思一樣,人馬配合的幾乎到了完美,這一路上鞭聲脆響,吆喝嘹亮,車馬鮮亮,好不羨煞人等。
呂漢強很滿意,就籠著手放心的在車裡眯起眼睛,但腦袋裡卻是翻江倒海。
「這時代的火藥根本就是垃圾,連******都不算,還在裡面摻雜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讓火藥的威力無限縮小,就這樣的火藥都能讓那些火統炸膛,只能說著時代的工業水準真的很差勁。」
「少爺,到城門了,請您坐好。」張叔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呂漢強就在袖子裡掏摸了下,摸出十文錢來遞過去,但是,張叔卻沒接,只是笑著道:「少爺且修養精神,一切有我。」然後將車簾放下,就去前面和那些軍漢們交涉。
呂漢強也不管,交涉好了,也不過是省下十文八文錢,交涉不好,也不過是按照規矩來,人們都成為了習慣。
「也就是習慣,這東西最要人命。」呂漢強嘴角露出一點得意的笑:「那個檔頭習慣了原先的火藥,習慣了原先的藥量,習慣了原先放兩槍停一停,那麼,這就好辦了。如果將火藥換成嘴角做的真正的黑火藥,那麼,還是原先的火統,原先的藥量,其結果將大大的不同,按照後世黑火藥最佳的配方,就那火統,絕對一槍一炸,到時候,不要了你的命,最少也會讓你傷筋動骨,因此,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正想著,車外一聲清脆的鞭子聲,接著就是張叔那響亮的吆喝,車馬繼續徐徐前行,不一會,就是城門洞裡車輪的迴響,轉而就清亮起來,這是車出了城門。
掂量著手中的銅錢,這次算是省下了,省下十文錢不是大問題,大問題是,發現張叔的確是一個能辦事,辦好事的人,現在,自己最缺少的就是這樣的人手,在這個世界上,單打獨鬥,是不能成事的,張掌柜現在還在名義上是人家的掌柜,不是自己的管家,以後是怎麼樣?誰知道呢,因此,現在自己的事情大了,一些心腹的事情也不能老是自己跑來跑去,需要交給一個托底而且精明的人幫著辦才是,看來,當初自己叼買人心不是錯了,自己這次算是撿到寶貝了。比如這次做火藥,就需要一個好的幫手。
殺人的心思在當初印書局小院子外產生的時候,呂漢強還是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的,想當初,自己長在紅旗下,生在幸福中,一切都以法律為依靠,從來沒想過要靠暴力來解決問題,當然,酒喝多了除外,至少,沒想過要靠殺人來解決問題。
但是,自從穿越過來,在自己說書開業的那天,莫名其妙的看到那幫以牛二為首的潑皮,拿出那種齷蹉的手段要挾的辦法,讓自己就範的時候,一種暴虐的心思就油然升騰,不知不覺里,在這次聽牆角的時候,就生成了殺人的心思。
為什麼會是這樣?這一天的上午,在閒暇的時候,自己很是總結了一下,根源還不是自己穿越過來,沒有稱王成霸,只是一個沒有一點依靠的,連吃軟飯都吃不成的書生,這種不安全感,讓自己走向了一個極端,一個非常危險的,一切以自身,自己的一家安全為基礎的極端,這是一種心態的改變,更是一種境遇的改變,到底是境遇改變心態還是心態改變境遇,,說不清了。
「如果老是在心裡存在暴虐的心思,自己早晚要走上邪路,這不好。」呂漢強擔心的對自己說:「看來還真得如老娘說的那樣,拜拜佛吧,讓自己的心平和起來,要不,老想著殺人,將來還怎麼了得?」
車輪滾滾,早就走到了城外,記憶里,這裡應該有一片垂楊柳:「張叔,看到路旁的柳枝了嗎?」呂漢強掀起車簾,對張叔道。
「少爺,看到了,就在前面不遠,少爺有什麼吩咐?」
「折些來,我們晚上燒火用。」
「好咧。」張叔爽快的答應。
「柳枝燒出的炭製作火藥威力最好。」呂漢強笑著想:「這次,我炸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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