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府。
邊雄府邸。
密室裡面,布政使黃興輔和按察使朱懋恭再次看向了都指揮使邊雄。
因為他們一直在等待青州衛指揮使高祿的消息,可是高祿卻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在眼下這個關鍵時刻,高祿竟然失聯了,這就很難不讓他們多想。
「邊雄,給我們一個解釋!」
按察使朱懋恭神色不善地盯著邊雄。
如果不是因為邊雄的身份,他早就想對這個蠢貨破口大罵了!
邊雄先前喝了不少酒,所以此刻整個人醉醺醺的。
正所謂「飽暖思淫慾」,他還想著去會會自己新納的十八房小妾呢,結果這二位突然找上門來了。
好事被人給打擾了,邊雄自然很不耐煩。
「慌什麼?」
「一切都安排好了,放心吧!」
「高祿抽調了整個青州的衛所戰兵,足有近萬人!」
「那湯昊就算有通天本事,他也繞不過這近萬衛所戰兵!」
聽見這句話,黃興輔和朱懋恭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他們雖然不懂得行軍打仗,可是也明白一個道理,打仗比拼的就是兵力。
湯昊此次前往青州平叛,不過只帶了五千精兵,而高祿手底下卻有著近萬大軍,兵力是湯昊的兩倍之多!
再者湯昊也不可能會直接對高祿衛所軍發動進攻,這跟謀逆造反沒什麼區別了。
衛所軍那是什麼?
那是朝廷正規軍啊!
你湯昊平定叛亂,打衛所軍幹什麼?
他要是真敢這麼做,黃興輔和朱懋恭反而會感到高興,這樣一來就可以徹底將這位中山侯給拉下馬來了!
正常情況之下,湯昊率軍抵達莒州後,應該先是與高祿的衛所軍匯合,然後再商議如何進軍平定白蓮教亂軍。
從先前他們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這位中山侯果真如同傳聞那般,行事狠辣毫不留情,所過之處屠了不少衛所巡檢司的軍官將佐,就因為這些人奉了邊雄之命放任叛軍亂匪屠戮村鎮百姓!
說實話,黃興輔和朱懋恭對湯昊的這種做法都難以理解。
為了一些黔首愚民,為了一些鄉野間的愚夫愚婦,你湯昊非要自討苦吃,何必呢?
這些黔首愚民不通教化不知禮儀,就算你湯昊救了他們又能如何,他們就一定會對伱感恩戴德嗎?
反倒是因為救下了他們,因此無故屠戮了不少衛所巡檢司的軍官將佐,僅憑這一點黃興輔和朱懋恭就可以直接上奏彈劾這個中山侯,濫殺無辜屠戮百姓,到時候再推動朝堂之上的那些人出手,你湯昊就算不死也會脫層皮!
「衛璋那邊呢?」
黃興輔再問,他要確認每一個細節,從而確保計劃不會出現變數!
邊雄打了個酒嗝,懶洋洋地開口道。
「估摸著也就這一兩天的事情了。」
「三島倭寇那邊早就已經出兵了,而衛璋只帶了一千京軍戰兵去成山衛!」
「另外我還派出了心腹率五千精銳偽裝成亂匪,去攔截徐天賜那七千戰兵,不求斬殺徐天賜,只求拖延足夠的時間!」
「等到衛璋一死,整個備倭都司又全都被他給清理乾淨了,那我們先前的所作所為就死無對證了!」
邊雄大笑著開口,看向了黃興輔。
「還得看你呀!」
「你這計策真是毒辣,算準了那個衛璋會上當!」
黃興輔捋著鬍鬚淡然開口道:「衛璋原本不得勢,所以才會冷眼旁觀,任由我們插手備倭都司,他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中山侯湯昊來了,衛璋以為他找到了靠山,立刻就會重新整飭沿海軍務,準備重振備倭都司!」
這是人之常情,或者說這是衛璋選擇的道路。
如果衛璋想要貪腐受賄的話,那三巨頭肯定早就拉他入伙給他那一份了。
畢竟衛璋這才備倭都司指揮使,在他手裡面掌控著海防三大營,沒有衛璋點頭同意,他們這走私貨物也難以進行。
結果偏偏這衛璋就是茅房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端的是個軟硬不吃。
萬般無奈之下,邊雄只能強行將侄子邊宇達塞進了海防三大營,做了那文登營主將,而衛璋之所以會同意,是因為邊雄利用職權威脅了他,如果衛璋不同意,那備倭都司旗下所有衛所稅糧上漲,糧餉砍掉一半!
要知道,衛璋那句話說的沒錯,備倭都司只是行都司,隸屬於山東都司之下,而邊雄才是這山東都司的都指揮使,他有這個權力增加稅糧砍掉糧餉,逼迫衛璋向他低頭俯首!
最後,衛璋終究還是低頭了,邊宇達也成了文登營主將。
而三巨頭也順利打通了渠道,確保了士紳縉紳可以與倭寇正常交易謀利,他們自身也從中賺了個盆滿缽滿。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即位不久的小皇帝陛下,不知道突然抽什麼瘋,派遣中山侯湯昊率軍離京出海剿倭,當三巨頭得知消息之後,立刻就慌了手腳,甚至一度中斷了這暗中的走私貿易。
可最後中山侯還是來了,而且因為衛璋那個狗東西的臨陣反叛,還直接扣下了邊宇達盯上了都指揮使邊雄,從而引發了後續這一系列事情。
「衛璋一死,那就只剩下那個邊宇達了。」
朱懋恭看向邊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邊雄臉色一沉,隨即冷聲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不用你提醒!」
「但問題是那小畜生在京軍戰兵手中,所以我的人也不好直接動手!」
如果沒有京軍戰兵,邊雄早就想辦法把人給撈出來了。
畢竟是他親侄子,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現在大局已定事情基本上解決了,如果能救的話那肯定還是要救的。
黃興輔面無表情地看向邊雄,道:「不能救,並不意味著不能殺!」
「邊指揮使,你有的是兒子,也不差邊宇達這一個侄子!」
「如果因為邊宇達,使得我們計策失敗,你應該明白自己的下場!」
此話一出,邊雄臉色一沉,到底還是不敢發怒。
「你們放心,我這就派人過去動手!」
如果是朱懋恭說這些話,邊雄還會爭辯幾句。
但開這個口的人是黃興輔,所以邊雄選擇了妥協。
既然救不了,那就直接殺了,以絕後患!
然而正當這個時候,一陣喊殺聲突然響起。
哪怕身處密室之中,三巨頭都聽得清清楚楚。
黃興輔和朱懋恭頓時臉色大變,神情慌張地看向邊雄。
「混賬!」
「這是怎麼回事?」
邊雄也是整個人一愣,隨後急匆匆地走出密室。
然而迎面走來的一人,身形魁梧,剃髮除須,不用多想就明白他的身份,直接嚇得邊雄酒都清醒了。
「中中山侯?!」
聽見這個稱呼,邊雄身後的黃興輔和朱懋恭只覺得腿肚子都在打顫!
中山侯湯昊,他怎麼會突然來了?
這不可能啊!
他現在明明應該在莒州平叛才對啊!
難道說他湯昊使了一招障眼法,根本就沒有去莒州平叛,直接奔著濟南府而來?
一時間,黃興輔和朱懋恭面面相覷,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懼與不安。
湯昊手裡拎著一把染血戰刀,慢悠悠地緩步上前,看著邊雄、黃興輔和朱懋恭三人,嘴角微微翹起了一個弧度。
「喲,都在啊!」
「那倒是省得本侯多費功夫了!」
邊雄還想要掙扎一番,故作鎮定地上前,躬身就想要行禮,結果卻被湯昊直接一腳暴踢,踹飛了三米開外。
這一腳用足了力道,直接踢得邊雄口鼻噴血,身軀如同破麻袋般狠狠倒飛出去,砸在了遠處!
邊雄發出了一聲悽厲的慘嚎,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突如其來的暴力手段,嚇得黃興輔和朱懋恭怪叫連連。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湯昊提刀走向自己,巨大的恐懼令他們四肢麻木,想動都壓根動彈不了。
「湯侯!」
黃興輔艱難開口道:「你不能殺我!」
「我是從二品的布政使!」
「我是大明的封疆大吏!」
「封疆大吏」四個字一出口,仿佛給了黃興輔莫大的信心。
他陡然驚覺自己好像能動了,所以強行壓抑著內心的恐懼,挺直了腰板直麵湯昊!
見此情形,湯昊也絲毫不會慣著他,伸出蒲扇般的巨大手掌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
從二品的布政使,大明王朝的封疆大吏,直接就被這一巴掌抽翻在地,口鼻溢血,哀嚎不斷!
朱懋恭見狀,徹底被嚇傻了,身體因為恐懼止不住地顫抖,甚至胯下都有些濕潤,伴隨著一陣莫名液體流出。
瘋子!
這湯昊就是個瘋子!
什麼「封疆大吏」!
什麼「朝廷重臣」!
這個瘋子是真的敢殺人!
湯昊反手就是一巴掌,將朱懋恭同樣抽翻在了地上。
「朝堂重臣?」
「封疆大吏?」
湯昊蹲下身子,滿臉戲謔神色。
「本侯好像在天津衛,將一個從三品的長蘆運司都運使給剝皮實草了!」
「唔好像是叫做「宗鉞」是吧?你們二位是想剝皮實草,還是想凌遲處死?」
「本侯這個人沒什麼耐心,所以你們還是自己選個死法吧,不然本侯會忍不住直接砍下你們的腦袋!」
聽見這些誅心話語,黃興輔和朱懋恭都是身子發顫。
他們倒是忘記了,這個瘋子在天津衛的所作所為!
他湯昊手持染血《大誥》,硬生生地將那從三品的長蘆都運使宗鉞給當眾剝皮實草了!
直到此刻,他們才猛然想起,自己究竟招惹了什麼樣的存在!
「湯侯!」
「大可不必如此!」
黃興輔是真的怕了。
他急忙開口給出了價碼。
「你不是想查倭寇走私案嗎?」
「湯侯你儘管去查,老夫全力支持你!」
「還有老夫!」朱懋恭也急忙符合道。
生死面前,什麼利益什麼關係都是虛假的,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湯昊聞言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了。
「本侯還以為,你會說出個什麼價碼呢?」
「就這啊?貌似不夠換你們二人的狗命啊!」
話音一落,湯昊就給出了他的交易條件。
「這樣吧,也別說本侯不給你們一個機會。」
「這段時間,本侯也查出來了,究竟是那些士紳在暗中勾結倭寇走私,你二人分別去寫一份名單,誰寫的與本侯最符合,誰就可以活命!」
「至於另外那位嘛,勾結白蓮教妖人造反叛亂,這可是十惡不赦的謀逆之罪,不但他會死,他九族都會死!」
謀逆之罪!
誅九族!
黃興輔和朱懋恭頓時臉都白了。
他們沒想到湯昊會這麼狠絕,直接要將他們徹底給整死!
「湯侯」黃興輔還想說什麼,卻被湯昊粗暴打斷了。
「帶他們去不同的房間!」
「一炷香的時間,二位可要好好斟酌一二。」
湯昊輕笑道:「當然你們也可以不寫,賭一把看看,本侯敢不敢殺你全家,誅你九族?」
中山侯的微笑,一向和煦燦爛。
只是落到黃興輔和朱懋恭眼中,卻成了他們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夢魘!
等二人被帶走之後,湯昊來到了邊雄身旁。
此刻邊雄正在不斷呻吟,周身鮮血淋漓,正惡狠狠地盯著湯昊。
「邊雄,說起來本侯還要感謝你,為本侯節省了不少時間。」
湯昊不顧那兇惡眼神,冷笑道:「本侯一開始並不能確定,你們這地方三巨頭是否都捲入了其中,還是說問題只出在備倭都司,所以直接去了登州水城。」
「衛璋這個人不壞,可惜被你壓製得有些慘,好在他及時悔悟,所以讓本侯確定了目標,原來這山東地界上的三位巨頭,才是這利益輸送網絡的締造者和維護者,你們比起那些士紳縉紳,更該死啊!」
邊雄吐出了一口鮮血,隨即慘然笑了起來。
「湯昊,你不用得意!」
「你覺得自己獲勝了嗎?其實並沒有!」
「當年我邊雄在北疆戰場上面浴血搏殺,跟蠻子拼死作戰,立下了赫赫戰功,放在開國靖難的時候,足以封侯,最後卻只落得個都指揮使,換做是你你會怎麼想?」
「為什麼我邊雄不能封爵?因為那些文臣縉紳啊!」
邊雄神色悽苦,卻兀自叫囂不斷。
「你湯昊以為自己手握京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你湯昊以為自己備受皇帝寵信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士紳縉紳遲早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到時候你湯昊的下場,註定會比我邊雄悽慘千百倍不止,哈哈哈」
湯昊靜靜地聽完他這些話,神情始終如一,沒有絲毫變化。
倒不是邊雄說得不對,而是因為他說得太對了。
但這並不是他邊雄可以腐化墮落、魚肉百姓的理由!
「邊雄,你也是有父母的吧?你也是有子女的吧?」
「我一直有個問題想不明白,你他媽是怎麼能夠下達衛所巡檢司不得出兵,任由叛軍亂匪屠戮百姓這道命令的?你他媽還讓衛所巡檢司事後去補刀,去滅口?」
聽到這話,邊雄僅僅只是嗤笑了一聲。
「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
「那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
湯昊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很快邊雄的妻妾子女們全都被帶了上來,每個人背後都站著一個戰兵,手持鋒利戰刀。
瞧見這一幕,邊雄終於坐不住了。
「湯昊,你要做什麼?」
「你這個瘋子,他們跟這些事情沒關係,他們是無辜的啊!」
面對邊雄的指責,湯昊沒有理會。
而是看向了邊雄的三個女兒和一眾妻妾,然後對湯木下令道。
「拉下去梳妝打扮一番,然後送去這濟南府的青樓妓院,貶為娼妓接客!」
對於這個離譜的命令,湯木明顯一怔。
但他還是咬了咬牙,直接抽調了斬配營的刺頭,將這些女眷強行拉走了。
隨後湯昊又看向了邊雄的七個兒子,從年長三十歲到年幼四五歲不等。
「打斷他們一條腿,同樣送去青樓妓院當龜奴!」
話音一落,戰兵當即動手,毫不猶豫地砸斷了這七人的腿,連那個孩童都沒有放過。
邊雄在一旁看得心如刀割,對著湯昊瘋狂嘶吼謾罵,可是他被兩名戰兵給摁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得。
「畜生!」
「湯昊你這個該死的畜生!」
「我求求你,放過他們好嗎?湯昊!」
邊雄瘋狂叩頭求饒,然而湯昊一直無動於衷,反倒是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子,自顧自地開了口。
「其實在來的路上,本侯一直都在思考,該怎麼懲罰你們這三個畜生。」
「直接抄家誅九族吧,好像太過便宜你們了,因為你們這三個畜生的計劃,青州府上百個村鎮數萬百姓無辜喪命,更有成千上萬的婦孺被凌虐致死,你說說該怎麼做才能告慰她們的在天之靈呢?」
「唔太宗文皇帝當年做的就不錯,罪臣本人處以極刑,罪臣之女貶入教坊司為娼妓,罪臣之子貶入教坊司做官奴,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為娼為奴,以此替他們的父親償還罪孽,這招確實不錯,你覺得呢?」
男子為奴,女子為娼,子女世世代代為娼為奴,以償還其父罪孽!
邊雄終於崩潰了,痛哭著向湯昊求饒。
「湯侯,求您,求您了湯侯!」
「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先別急著哭啊!」
湯昊好心地安撫道。
「你可是山東都指揮使!」
「本侯還要當眾活剮了你,以儆效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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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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