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氣騰騰的練兵場,四周是背著火銃戒備的親衛,蕭夜正指揮著小六子和左石,在地上擺弄著一些看似厚實,其實入手頗輕的寬「鐵條」。
凌晨在磨坊里,拿出兩支石關火銃和彈丸後,蕭夜還是很焦急;這幾天都是烏雲滿天,根本看不到一絲的陽光,晚上石磨是一點的動靜也沒有。
三匹跑的渾身顫抖的健馬,在親衛厲聲呼喝下,馬鞭打得啪啪直響,蕭夜強行再次轉動了石磨,也把那個酒壺給扔進了磨眼。
強壯的健馬終於跑死了,三匹死了兩個,另一個據親衛看過後,搖搖頭說也是費了;從草原上回來的親衛,牧馬有五個年頭了,基本看不走眼。
馬肉可以改善軍戶們的飯食,但站在高處的蕭夜,沒發現磨盤上增加的圖案,隨手按下按鈕後,長長的匣子裡,竟然只出現了一堆鐵條,幾乎一人高寬寬的鐵條,幾十根整齊地聚攏在一起,看得只讓蕭夜跳腳。
小六子父親是老木匠,要不玩起軍弩來上手利索,現在在百戶的逼視下,不得不苦著臉拿起老本行,看這堆鐵條能裝出什麼東西來。
「咔咔,咔,」翻動起一堆鐵條,左右擺弄了好一會,小六子腦門上的汗珠子滴滴答答地滾了下來,半天不見動靜,他也著急了,起身,對著地上的鐵條碰碰就是兩腳。
也不知道踢到了哪裡,小六子的腳下啪地一聲,鐵條突然漲開,「碰」,一個三角形的小帳篷,出現在蕭夜眼前。自立在眼前的帳篷,唬的小六子嗷的一聲,跳出老遠。
「怕個屁,去,接著看,」身後蕭百戶冷冰冰的低喝,讓小六子擦擦腦門上的汗珠,又湊了上去。
三面光溜溜尖頂的帳篷,小六子小心靠近,繞著圈打量了一番,竟然發現找不到進去的地方;伸手抬著下沿,使勁往上抬,卻也發現,這小帳篷竟然有底,整個一封閉的帳篷。
出現在蕭夜面前的,是一個淡黃色封閉的帳篷,個頭也只到他的肩膀,下部卻是很寬大,猶如一個趴在地上的八瓣鐵盔;見小六子他倆不得手,蕭夜也頗為詫異的上前,三個人摸來摸去地找入口。
使用石磨習慣了的蕭夜,終於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按鈕,伸手指一壓,一面窄窄的小門,悄然打開。他的動作令兩個親衛很是詫異。
不用百戶吩咐,很有自覺的小六子,低頭就鑽了進去,一向自詡機關高手的他,臉上已經臊的發燙了。
小門很快咔地關上了,小六子在裡面四下摸索,也找到了地板上三個小洞,如果再釘上鐵釺,使勁往下一踩,帳篷就接連在了地面上,人也關在了裡面。
「小六子,裡面咋樣?」上前,左石伸手敲了敲帳篷表面,邦邦硬,遂大聲地問道,他可不想隊長給憋死在裡面。
「還好,就是黑了點,有點悶,」大腿高度處帳篷的表面上,一個小小的缺口打開,傳出小六子瓮瓮的聲音,左石聞聲,回頭看看旁觀的大哥,下一步該咋辦,他也不知道。
小六子一直在蕭夜身邊打轉,左石自然和他很快熟悉了,被召進親衛隊後,整天跟著亂跑,關係相當不錯。
蕭夜看看這個低矮的帳篷,不知道自己這次是不是虧了,三匹健馬就換來了一個物件,怎麼看都不是好事。
「小六子,能出來不?」蕭夜上前,摸著光滑的帳篷表面,隔著帳篷問道。
「可以百戶,打開門就能出來了,」裡面小六子說著,輕巧地開了小門,麻利地鑽了出來。
鑽進去細細查看一番,蕭夜似乎明白了帳篷的作用,出來關上小門,在他的命令下,兩個親衛上前拉開距離,舉起火銃,瞄準。
「彭、彭,」五十步外,兩槍打過去,蕭夜上前查看,除了點點印記,竟然在帳篷表面上,看不到多少劃痕,頓時臉上一喜,「繼續射擊,一百步兩槍,百五十步兩槍,」
四聲槍響後,蕭夜對這個最多能擠下兩個人的帳篷,有些愛不釋手了,這可是躲避箭雨最好的軍士裝備了。
乾脆,調來一隊下哨的軍士,在蕭百戶的示意下,小六子和左石,拿著找尋來的短鐵釺,鑽進去鼓搗片刻,十個軍士一擁而上。
連推帶踹,十個人把自己搞得一頭大汗,也推不動這面帳篷;關鍵,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光溜溜根本使不上勁。
在百戶的授意下,一夥打砸上了勁頭的軍士,竭盡全力地抬起大石頭,咣咣地破壞帳篷,震得小六子和左石連聲大叫,慌張地退了出去。
使上了全部手段的軍士,在蕭夜笑眯眯的注視下,終於把這頂帳篷給砸垮了,練兵場上,一片狼藉。
「怎麼樣?」蕭夜指著地上被砸爛了的帳篷,笑著問小六子。
「有三個瞭望口,就是裡面太悶,再染上綠色就更好了,對上韃子馬隊也能抵擋一時半刻了,」一臉興奮的小六子,不愧是幹了一陣斥候,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就是左石也是躍躍欲試。
心裡微微一跳,蕭夜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這次,他還是不虧本。
徹底破壞了的帳篷,被蕭夜要走了,滿共七十多斤的分量,石磨里再轉一圈,又是全新的了。
在野外可以當帳篷,更可以防備敵襲,簡直是最好的野外單兵堡壘了。
石關單兵堡壘,不用蕭夜命名,整個百戶所的軍士們,很快就知道了小六子稱呼的帳篷,蕭夜聽說後,笑笑默認了。
不過,黃德山商鋪里的錫壺麥酒,立馬就被百戶所買光了,蕭百戶還下上百壺的預定,可是讓大早上在遠處看熱鬧的黃掌柜,很是樂了一天。
隨後四天,天色依舊灰暗,北風也一天天凌冽,蕭夜用了四個晚上,得到了四個帳篷,也就是他口中的單兵帳篷。直接塞滿了匣子的單兵帳篷,一晚上就一件,他也知足了。
親自鑽進帳篷里,舉著油燈,蕭夜一番細看,這才發現,裡面有三個帶擋板的小缺口,各自在三個方位,如果持槍據守在裡面,那四周也是無死角了。「或許,是該去草原上一趟了,」
親衛守候的武器庫里,火銃已經儲備了二十多支,但他沒他裝備給自己小旗下的軍士,無他,彈丸的數量就那麼多,況且,已經有打滿了一百二十發彈丸的夜不收,拿著火銃找到了王虎。
火銃槍管的壽命,在兩匣彈丸打光後,射擊精準度就大幅度下降;二百步內有效的殺傷力,一百五十步的準確攻擊,火銃槍管打出一百二十發彈丸後,七十步外彈頭就飄了,這讓蕭夜大為惱火。
更換新火銃可以,但彈丸他去哪裡找去,沒辦法,還的加大石磨的原料供應。此般的惡性循環,令蕭夜相當頭疼,也不敢找人商議。
晚上,照例眾小旗在蕭百戶院子裡集中,匯報白天的任務,明天分哪些派任務,還有磨坊里灰泥的產量,等等;蕭百戶從王大力那裡得到的,也不儘是好消息。
「月底餉銀就要關發了,糧食足夠,但軍士還是想要銀錢,黃德山那裡用糧食折換,有點虧了,」王大力對軍士們的想法,雖然氣憤,但在情理之中。
銀子蕭夜沒有,石磨里火銃的原料也再次告罄,黃家運來的貨物里,硫磺、硝石本來就少,這次竟然被告知,鉛塊也因調貨原因,短期內沒有了。
如此卡脖子般的手法,商家用的嫻熟老練,不外的想讓灰泥的價錢,再降低點,但黃昌祖根本不露面,他找大哥的手下也是白饒。
「第一第二小旗,準備一半的人手,親衛隊出動一半,凌晨集合,」沒了銀子也沒了火銃原料的蕭夜,吃了一次甜頭後,自然把眼睛盯在了草原上。
「我打算去草原波斯人那裡,換些貨物回來,明晨出發,」一臉正經的蕭夜,開始安排石關屯防禦事物;這次他是下了嚴令,除斥候外,軍士以及家屬不得隨意下山,屯裡保持戒備防禦態勢。
凌晨,從磨坊里出來的蕭百戶,集合隊伍,帶著二十名武裝齊備的軍士,騎馬下了石山;這回,每人馬背上帶了氈毯,四個單兵帳篷也全部帶走。
黃家商鋪里漆黑一片,躲在窗戶後面的黃德山,目光犀利地看著這下山的馬隊,「還真謹慎啊,」很快,一隻信鴿從後院飛起,竄入灰濛濛的天際。
夜不收在前探路,一行人順利地穿過石關外的峽谷,趟過大片稀疏的灌木叢,快馬奔向草原深處。
草原上,遷徙向河套地區的蒙古韃子部落,留下了廣闊乾枯的草地,一個啟程晚了的小部落,很不幸地在路途中,被蕭夜的馬隊截獲了。
陣陣火銃響起,組成一個月牙形包圍圈的馬隊,兩次集火射擊後,乾脆利落地擊潰了部落的反抗,收集了牛羊馬車,掃蕩了部落里十幾頂牛皮帳篷。
部落里婦女小孩不多,四散而逃的一個韃子婦女,拿著手裡的角弓,向天空中打出一支響箭後,被發現異常的夜不收,一銃打倒在草地上,再也沒爬起來。
看到那支響箭,蕭夜臉色頓時就難看了。騎在戰馬上的百戶,只個勁地招呼小六子,趕緊收集物資,帶不走的馬上燒掉,壓根就沒理會,軍士大劉帶著幾個原來奴隸身份的親衛,把部落里剩下的老少趕到了遠處。
為了不露行蹤,草原上的滅殺,很是正常,蕭夜的性子尚在成長階段,漸漸適應了這種做法。
在這個部落里,蕭夜沒看見一個漢人奴隸,也沒發現,在距離部落三十里外,大群的韃子馬隊,緩緩地跟了上來。馬隊很快向西北而去。
為了等待蕭夜他們再到草原,韃子們已經徘徊了快一個月了。
下午,當帶著牛羊馬車的蕭夜一行,趕了不到三個時辰的路程,隊伍後面警戒的夜不收,吹響了尖利的嗩吶;王虎和小六子,分別從後方左右趕了回來。
「百戶,北方發現大批蒙古韃子,戰馬五百,」「百戶,南方發現大批蒙古韃子,戰馬上千,」兩個手持單筒望遠鏡的斥候小子,呼哧哧地喘著粗氣,馬鞭手柄上一片汗漬。
第一次遇到這麼多的韃子,他倆也是心驚肉跳。
兀赤塔和他對二百勇士,毫無聲息地死在了石關,固山氏頭人跑了,跑的很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