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宗來到城牆上的時候,劉錚已經帶著人走了,所以劉承宗沒看到自27的寶貝兒子,面對錢游的詰難,劉承宗也答不上來,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兒子到底在幹什麼。
劉承宗沉默不語,錢游這心裡就十分不痛快,又想起了自己來到這青州府後步步艱難的情形,頓時氣就不打一出來,罵了老半天后不僅沒消火反而火氣越來越大,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又想起了自己城外的那些糧食,那可都是銀子啊,現如今這銀子也不曉得還有沒有,如若劉錚真的投了賊匪,這糧食八成是沒了,當下一怒,就叫巡檢司的兵丁把劉承宗給綁了。
劉承宗也沒反抗,乖乖的讓巡檢司的兵丁綁完了之後,被他們趕著進了牢房。
當天夜裡,就有人給城外射了一支箭,這支箭很快就被送到了劉錚的帳篷里,看完了箭上綁著的書信,劉錚不屑的撇了撇嘴,老爹被抓這事兒他早就料到了,白天他帶著人到城牆外晃悠也是有意為之,如今發生的一切仍舊在按照他的計劃在走。
劉錚把書信放下,身邊的魏老爺子就拿了起來,看完之後臉一下子黑了,氣哼哼的道:「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給他們點教訓,他們當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周雲不解的看了看劉錚,又看了看魏老爺子,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劉錚聳了聳肩膀道:「沒什麼大事兒,就是他們把我爹抓了!」
「啊?」周雲驚的從椅子上一下子跳起來:「什麼,他們把伯父抓了?好,好,很好,好狗膽,二弟不必擔心,我這就帶人把這青州城打下來,把那什麼狗屁同知抓了,砍了腦袋給二弟當球踢!」
說完這話周雲就要往外走,劉錚趕忙起身追上周雲,一把拉住他道:「大哥,大哥不必擔心,我爹不會有事兒的,放心放心,我們父子在這青州城裡經營了這麼多年,我爹豈會有事?」
「哎呀,二弟,伯父都被他們抓緊牢裡了,那衙門的大牢是什麼地方,是鬼門關啊,進去了還有好了?你,你,你……」
你了半天,周雲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了,他本意是想說你不孝順,可這話到嘴邊就說不出來了。
劉錚使勁的拉著周雲,把他按到一張椅子上道:「大哥,且儘管寬心,父親在這青州城中經營快二十年了,在這知府衙門裡,知府大老爺說話都未必有我爹說話管用,所以即使被拿到了牢中,我爹也不會吃半點苦頭的,更何況,還有我呢不是!」
周雲還要說什麼,卻被劉錚使勁按了一下,隨之劉錚又道:「白日裡我為何要到城門口那露面,為的就是讓這些人知道,我劉錚在外面,就算他們不知道我是主事的,也知道我能跟主事的說上話,那些老爺們不傻,都看的明白,所以他們不會難為我爹的!」
魏博元這會兒也想通了,也跟著道:「是,我看劉兄弟是受不了什麼的罪的!」
劉錚微微笑了笑道:「其實苦還是得吃一些的,這麼冷的天,大牢裡可不怎麼舒坦!」
「那可怎麼辦?伯父年紀也不小了,真要跟牢裡待幾天,落下個病根什麼的可如何是好?」周雲還是不怎麼放心。
劉錚笑嘻嘻的跟周雲開玩笑道:「我說咱倆是不是反過來了,你才是我爹的兒子?」
「當然這開玩笑的,我不是不關心我爹,我們華夏數千年來都以孝治國,我也不可能是個不孝子,要說不關心我爹那是假的,可再怎麼關心,今天也沒辦法把他撈出來,這樣明兒一早我休書一封,讓人送進城去!」
魏博元和周雲這才點了點頭,兩人又在劉錚帳篷里待了一段時間這才各自離去。
等倆人走了,劉錚寫完了一封書信後,這才叫人把胡東遠請了過來,胡東遠還不知道什麼事兒,一進帳篷就問道:「主公,這麼晚了叫我過來,出了什麼事兒?」
「你先看看這個!」劉錚把箭書遞給胡東遠:「今天夜裡巡夜的士卒交給我的,綁在箭上從城裡射出來的!」
胡東遠三兩眼看完頓時氣的哇哇大叫:「豈有此理,主公,我這就帶人去奪城!」
劉錚一擺手道:「怎麼一個個的都是這麼急性子,都給我記住了,以後行事做事、行軍打仗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說完之後把一封寫好的信往帥案前推了推道:「明日你帶這封信進城,找知府王家賓,如此說……」
……
轉過天來,天大亮的時候,城頭上守城的巡檢司兵丁忽然看見打遠處來了一個騎馬的男人,這男人孤身一人來到了近前,馬在吊橋前停了下來,端坐在馬背上的男人對著城樓上的士兵大喊:「我家主公有書信一封,命我交給青州知府,速速放下吊橋打開城門,我要入城!」
乍一聽,城樓上的兵丁都有些發懵,等男人又喊了兩遍,其中一個似是頭目的兵丁才回道:「壯士請稍等,我這就去稟報知府大人!」
小頭目很快去而復返,不過他不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而是跟著一大批官員,眾官員往下望了望,然後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如何回應,最後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巡檢司孫白城的身上,孫白城被看的沒辦法了,這才探出身子對著下面的人喊話。
「我乃青州巡檢司孫白城,城下何人!」
馬上男人哈哈一笑道:「孫大人,這麼快就不認得在下了,莫非之前與孫大人喝酒,孫大人對我說的話都是誆我?」
胡東遠來了這麼一嗓子,城樓上眾官員看向孫白城的眼光里充滿了疑惑,孫白城尷尬的哈哈兩聲道:「原來是胡老弟,不知道胡老弟前來有何事情?」
胡東遠再次一抱拳道:「我家主公有書信一封,要我親自交給知府大人!」
這下眾人把目光從孫白城身上挪開,集中到了王家賓身上,王家賓也扯著嗓子道:「不知閣下主公姓甚名誰?與我書信所謂何事!」
胡東遠鄙視的看著城樓上的人道:「某孤身一人前來,你們都不敢放某進城,當真讓某看不起!」
城樓上眾人一陣尷尬,過了好半晌王家賓才道:「放他進來!」
王家賓話音落下,孫白城好半天沒動靜,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道:「放他進來,注意戒備,所有弓手弓箭上弦!」
孫白城身邊那個小頭目這才應了一聲領命而去,孫白城是真的怕,當他看到胡東遠的時候,他就明白了,徹底的明白了,外面那些人根本不是什麼山匪而是劉承宗的人,這青州別看城上還飄著我大明的旗子,可裡面真正的主人卻成了昨天被抓進牢裡的男人。
他孫白城之前可是把這劉承宗得罪死了,三千石糧食,按照如今的市價,那就是一萬五千兩銀子啊,這真是要了親命了。
吊橋緩緩的放下,城門嘎吱嘎吱的打開,城外的勞作的災民都站定了身子,看著那洞開的城門,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那城裡有高高在上的大老爺,本指望著那些大老爺能救自己的性命,可誰曾想,他們的心是那樣的狠。
城牆上、城樓上、城門裡所有巡檢司的兵丁都繃勁的神經,仔細防備著四周,防備著不知從哪裡殺出來的敵人,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沒了,同時心裡也在想著,只要情況不對頭立刻扭頭就跑,什麼都沒有自己命重要。
胡東遠看著城門內那一字排開的弓箭手,不屑的撇嘴一笑,騎著馬緩緩的走進了城門洞。
那年歲久遠的大門,伴隨著嘎吱嘎吱聲緩緩的關上了,把城內和城外徹底的隔絕開來。
城內城外的人是截然兩個心情,城外的人心頭纏繞著一絲絲的迷茫,城內的人心頭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一起很奇怪的感覺,仿佛有一種置身牢籠中的感覺。
領頭的士卒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道:「請這位壯士下馬,我等奉命搜身,萬望這位壯士莫怪!」
胡東遠也知道這些士卒是奉命行事,也沒有為難,他也不是來行刺的,很配合的下了馬,等搜過身後隨著這位領頭的士卒上了城牆。
登上城樓,胡東遠一眼便看到縮在眾人身後的孫白城,不屑的撇嘴笑了笑,隨之便一抱拳道:「不知哪位是知府大人!」
說實話,這會兒胡東遠的心情真的很奇怪,以前見了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不是低聲下去的陪著小心就是繞道躲的遠遠的,此時此刻心中只有一種蔑視,是真正的蔑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仿佛心底有一種莫名的信心,讓他不自覺的直起了腰杆。
呂左對王家賓還算忠心,此時先一步邁出步子,來到眾人身前,對著胡東遠一抱拳道:「這位壯士,在下呂左!」說完恭敬的介紹身旁的王家賓道:「這位便是青州知府王大人!」說完再次對著胡東遠道:「你說你家主公有書信交於我家大人,不知書信可否交給在下!」
呂左對胡東遠足夠客氣,可他並沒有報自己的官職,這就是不以官府的身份跟你對話,這樣不會失了官府的顏面,就算丟臉也是丟他自己的。
胡東遠不知道呂左的這些小心思,他也想不透這其中的道道,很痛快的拿出書信遞給了呂左,呂左微微用力一捏,心中微定,知道這信封中的確實是一封書信。
轉過身,雙手捧著書信對著王家賓躬身道:「大人,書信在此!」
王家賓心中暗嘆,這呂左當真是忠心耿耿,沒有讓自己失了半分顏面,努力平復了下心緒,裝出很隨意的樣子拿過了書信,拆開信封看了起來。
只不過看了幾句,王家賓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等把信看完之後,他的臉已經徹底的黑了。
「你家主公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