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整個京城瞬間變得風聲鶴唳。
錦衣衛在周楚的指揮下,北鎮撫司從其他千戶所借調無數錦衣衛,對京城的官員展開了一場百年來絕無僅有的大清洗。
京城之中,無論是商賈還是百姓,看著滿大街的錦衣衛,一個個都嚇得不敢出門了,甚至很多商鋪直接關門了,生怕被殃及池魚。
僅僅一上午,北鎮撫司就抓了在京大大小小三百多名官員。
一時之間,北鎮撫司的昭獄都被塞滿了,不得不往京城的大獄之中塞一些人,為了以防萬一,大獄之中,周楚派了上百個錦衣衛鎮守,讓牢頭和一干獄卒一個個噤若寒蟬,心裡想著是不是沒把錢送還給指揮使大人,惹得指揮使大人不高興了?
周楚當初一步登天,成為錦衣衛指揮使的事,讓牢頭和獄卒們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自那以後,他們一個個都十分忐忑,想著要不要把之前周楚打點他們的錢退回去。
不過很多人的錢已經花了,還有一些人覺得以周楚的財力,不會計較這點錢,畢竟到手的錢,誰也不想再吐出去,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錦衣衛如此大規模行動,在百官眼中完全是囂張跋扈,一時之間,朝野震動,百官震動。
楊一清楊廷和都意識到大事不妙,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居然如此瘋狂,大有掀桌子的意思。
即便是楊一清活了六十多年,也沒見過這等陣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了。
此刻他們恨不得立刻開朝會,但嘉靖登基之初的半個月連續朝會早已結束,現在的朝會是三天一次,昨天剛開了朝會,下一次朝會要等到兩天之後。
一想到這裡,楊一清等人都坐不住了,偏偏又不敢去北鎮撫司要人。
畢竟前車之鑑就在眼前,周楚這個指揮使瘋起來誰知道會幹什麼?現在這種情況,不就是因為自己這些人彈劾了他,才導致他瘋狂的嗎?
沒人想去惹一個這種狀態的周楚,楊一清不想,楊廷和不想,夏言更不想。
別人對於周楚的狠辣或許沒有清晰的認知,但夏言可是知道的,他很清楚,如今的周楚不過是最後的瘋狂,這股勁過了也就過了。
他夏言想要成為內閣首輔,要越過楊廷和楊一清,現在短時間內不可能實現,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做那個出頭鳥呢?完全沒有任何好處,還要承擔著巨大的風險。
他更希望楊一清將楊廷和扳倒,如此一來,即便楊一清成為內閣首輔,以他的年紀,滿打滿算也幹不了幾年了,更何況楊一清上台之後,背後可沒有江南集團的支持,根基要薄弱的多,夏言想要扳倒楊一清那就簡單多了。
所以之前的禮儀之爭,夏言看似出力,實則一直在擺爛,他恨不得楊廷和快點告老還鄉。
楊一清等人紛紛召集下屬,前往皇宮,準備直接找皇帝,讓皇帝下旨將周楚拿下,如此一來,萬事可解。
只是眾人剛到紫禁城的午門口,就被早已等在那裡的張永攔了下來。
「諸位大人稍待。」
張永滿臉無奈道。
他怎麼都沒想到,皇上好似早有預料一般,讓他來攔住文武百官,偏偏他還不得不這麼做,否則就是違抗皇命。
太監最不能做的事就是違抗皇命,否則只要皇帝一句話,張永命就沒了,即便張永的職務再高,他死了之後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官員會為了他上疏。
太監和文武百官之間天然對立。
哪個官員敢替太監說話,那就是不想混官場了。
「張公公意欲何為?」
楊一清眉毛一挑道。
「陛下口諭,抱一守正真人正在宮中作法,為亡魂超度,法事持續七日,七日之內,不得有任何宮外之人打擾,七日之內罷朝。」
張永此話一出,午門口的官員頓時炸鍋了,他們來這裡就是為了見皇帝,結果現在門都進不去,這該如何是好?
楊廷和楊一清這兩個老狐狸瞬間回過味來了,皇帝恐怕早就知道周楚要做的事,否則也不會讓張永等在這裡了。
但明白歸明白,他們卻也無可奈何,硬闖皇宮?誰不想要命了才會這麼做。
硬闖皇宮,等同於逼宮謀反,屆時皇帝一個造反的罪名壓下來,再加上周楚這個活閻王,他們恐怕一個都活不了。
「諸位,還愣著幹嘛?回吧。」
夏言沒好氣道。
對於眼下的局面,如果說誰最滿意,那無疑是夏言了。
倘若一件事讓楊一清與楊廷和都急的跳腳,那這件事的獲益者一定是皇帝,其次則是夏言。
夏言不在乎周楚如此瘋狂,反正在夏言眼裡,周楚折騰不了多久了,既然如此,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再怎麼瘋狂,只要不招惹夏言,都問題不大。
至於那些被抓的官員?夏言一點都不在乎,這些人大多是楊廷和的人,少部分是楊一清的人,周楚將這兩人的黨羽清掉八成,到時候夏言想對楊一清動手就簡單多了。
畢竟夏言可是背靠整個江南集團,他不敢明著與楊廷和對著幹,但對付一個楊一清,夏言自覺綽綽有餘。
夏言此話一出,百官頓時散去。
楊一清楊廷和兩人也是無奈,不過他們也清楚,周楚現在不過是最後的瘋狂罷了,既然阻止不了,那就任他去吧,反正周楚抓的也不只是自己的人。
一時間,京城陷入了一種極為詭異的氛圍,北鎮撫司不斷從其他千戶所借調人馬,每天不是在抓人就是在抄家,一時之間,整個京城似乎都被烏雲籠罩了。
而這朵烏雲,正是周楚。
這次周楚甚至直接越過了擬罪的環節,直接給這些個官員下了判決,大多數流放,少數判秋後問斬,極少數直接死在昭獄之中了。
這是周楚早就和嘉靖商量好的,為的就是防止夜長夢多,一旦到了擬罪的環節,正所謂法不責眾,即便朱厚熜是皇帝,也不能一次定這麼多人的罪,最後大部分人恐怕都會平安無事。
既然如此,周楚乾脆將這個鍋背了下來,此時的周楚完全是虱子多了不愁,什麼都不怕。
僅僅三天時間,北鎮撫司就抓了一千個官員,連大獄都塞滿了,大獄之中的牢頭和獄卒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躲在旁邊瑟瑟發抖,甚至不敢多問一句,生怕自己也被牽連。
第六日,周楚將所有犯官都處置完畢,京城之中這些官員的宅子也都抄了,僅僅只是京城,就抄出了三千多萬兩白銀,超過六萬萬貫銅錢,珠寶古玩更是堆滿了北鎮撫司的倉庫。
與此同時,周楚派出一萬錦衣衛,十人一隊,前往這些官員的老家抄家。
一時之間,幾乎大半錦衣衛都被周楚調動了起來。
周楚也不吝嗇,大手一揮,拿出一百萬貫銅錢,讓手下的千戶給手下都分了,每一個錦衣衛都分到了四五十貫,這可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第七日,周楚拿著抄家的文書前往皇宮。
「陛下,這些就是抄家所得的錢財。」
周楚說著將文書遞給了黃錦,黃錦轉呈給嘉靖。
嘉靖打開文書一看,激動地差點將文書丟在地上。
「六萬萬貫銅錢?」
嘉靖睜大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天文數字。
大明一年的財政支出,也就五六千萬兩白銀,大致相當於五千萬貫銅錢,這次抄家抄出來的錢,居然相當於大明十多年的財政支出,一時之間,嘉靖激動地有些忘乎所以了。
這意味著至少十年內,他不用為錢的事發愁了,這還不算這些官員老家的那些錢。
不過想想也正常,當年太祖皇帝殺了這麼多官員,一來是為了誅滅前元的舊官,二來抄了這些官員的家,軍費也就有了。
洪武一朝,連年征戰,卻從未見國庫空虛,也從未見過大明缺錢。
一時之間,嘉靖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原來自己的老祖宗早就將這一方法展示出來了,只不過後人沒有學會精髓罷了。
想想也是,平日裡別說一次動一千個官員了,哪怕動四五個,那些個文官都會以各種理由勸阻,哪怕是以前那些大太監專權的時候,一次也不敢動太多人。
更何況那些太監專權,抄家的時候總是會中飽私囊,完全不像錦衣衛這般盡心盡力。
「衡器,你立了大功了,潑天的大功。」
嘉靖聲音顫抖道。
「朕現在就擬旨,朕要給你封侯,就封為長平侯。」
嘉靖說完就提筆開始擬旨。
「陛下不可,此時封侯,那些文武百官肯定會鬧翻天。」
周楚急忙說道。
「無妨,朕擬的是密旨,封侯之事暫且密而不發,等到以後時機成熟了,再公告天下。」
嘉靖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擬旨。
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就到了第八日,百官終於等到了上朝的日子,上朝第一件事,朝中百官做的事出奇的一致,紛紛拿出奏疏彈劾周楚。
尤其是那些個清流,給周楚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列出了十幾條罪狀,似乎在昭告天下,這位錦衣衛指揮使罪不可恕,罄竹難書。
楊廷和楊一清再次聯合起來,彈劾周楚,夏言自然得配合他們,也拿出了自己的奏摺。
除了極少數,上朝的官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參與了彈劾。
「你們都認為周衡器有罪嗎?」
嘉靖看著下方的文武百官,內心感到無比失望。
「陛下,臣覺得周指揮使無罪。」
一個讓所有人意外的聲音響起。
楊慎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為周楚說話。
楊廷和猛然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仿佛見了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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