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河站在最前面,桃花堡令吏鄭中站在右側,趙大河身邊跟著一群將官,而鄭吏。
這些文吏再也沒有原來的驕傲感,看著趙大河一行將官,臉上畏懼的神色顯而易見。
而永安軍的將官們雖然個個手握重兵,但也沒表露出什麼優越感,與文吏和睦相處,倒也是十分融洽。
忽然,一行夜不收騎著馬趕回來,沖趙大河抱拳道:「稟防守大人,將軍回來了!」
話音一落,早就圍聚在這裡的百姓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議論紛紛同時個個伸著脖子朝遠處張望。
趙大河點點頭,面上沒什麼變化,但略微顫動的身子卻出賣了他的想法。
三桿大旗最先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當先一桿『明』字大旗,其後則是『蕭』、『孟』兩字大旗。
一支軍隊邁著整齊的步伐,個個昂挺胸,旌旗招展遠遠而來。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數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趙大河正欲下令迎接,卻猛然舉手喝止騷動,細細聆聽間,居然聽到有歌聲傳來。
這聲音由遠及近,透露著滄桑與悲涼,讓人在大軍歸來高興之時,也不會忘記那些為了這場勝利而陣亡的將士。
等到越來越近,看著永安軍的將士與明軍士卒摻雜在一起,不僅帶著許多的戰利品,也有不少百姓扶老攜幼的跟來,密密麻麻的一片。
「嚯,看來這一次,蕭將軍又是一場大勝啊,斬獲這般頗豐。」鄭中看著這一幕,微笑道。
正這時,一名僕人匆忙跑上來對鄭中耳語幾句,鄭中越聽越是驚訝,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僕人。
「你所言可是實話?」
這僕人連連彎腰,說道:「回大人,小的所言儘是實是。」
吩咐管家交給這僕人一些銀兩後,鄭中驚愕的看向前面,只見蕭亦與孟西平二將攜手同來。
百姓蜂擁而上,桃花堡內的士紳與商戶都擠不進去,只能遠遠的朝蕭亦拱手以示祝賀。
鄭中喃喃道:「竟得如此大勝,看來…看來這大同,要變天了…」
全軍高唱凱歌得勝而歸,不從桃花堡停留,而是經過桃花堡直抵蔚州,桃花堡防守官趙大河陪同蕭亦前往,一邊為蕭亦說著這些時日以來桃花堡的政績諸事,一邊派人急傳蔚州。
桃花堡雖然蕭亦離任,但下一任的防守官趙大河是蕭亦永安軍嫡系,嚴格遵守蕭亦各項政令,萬年老二鄭中受了蕭亦的軍功萌蔭才得擢令吏,自然也不敢與蕭亦作對。
在種種事宜上與趙大河是互幫互襯,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趙大河主管軍營操練、哨探、巡衛等,鄭中就處理大部分從蔚州來的政令與桃花堡的當地事宜,遇到大事則與趙大河商議決定。
以致桃花堡文武和諧,加上蔚州清平再無劫匪流寇,不斷有各處商戶入駐桃花堡,最繁忙時桃花堡內幾乎每日都有七八間店鋪新開張。
流民不斷湧來,在趙大河的護衛下,於桃花堡境內各處開墾荒地,興建民房,一派的欣欣向榮。
現桃花堡的展度在呈幾倍增長,城郭都擴建了兩次,每道城門外都加修了瓮城與護城河,一門門製作精良的銅鐵大炮擺在城樓上,昭示著桃花堡的飛展。
蕭亦等人從桃花堡城下經過時,來往百姓商戶絡繹不絕,就連史路、黃陽幾人幾乎都認不出來這是桃花堡了,從城牆來看起來起碼要比以往增大了兩倍。
就在蕭亦與趙大河、孟西平等人前往蔚州時,一行永安軍夜不收從蔚州東門疾馳而入。
經由主幹大街,經過鼓樓時便順著蔚州城四通八達的街道往四處而去。
沒有相隔多久,蔚州屯田官、振威營一營營官、千總李二牛,振威營二營營官、千總元少恭,振威營三營營官、千總周定與蔚州知州王湛的府邸各迎來一名夜不收。
這些夜不收到達後,門前把守家丁急忙上前攔截,他們紛紛掏出一塊木製令牌,步伐卻一點沒有停頓的意思,反而是加快度,張口喝道。
「游擊將軍蕭亦凌河大捷,得勝歸來即將入城!」
這話一出,加上夜不收森寒的目光與精良的甲冑,將那些家丁嚇得魂都丟了幾分,哪還敢攔著。
立刻嘿嘿笑著讓開。
此時的王湛正清閒的躺在一副木製靠椅上,手裡拿著一盞茶杯,身後兩名婢女盡心盡力的服侍著。
雖然屋外寒風陣陣,但王湛只能感覺到這溫室中的溫暖如春,其實王湛不似上一任的知州崇古,貪財好色,好重權利。
王湛只是著眼於政績,對於什麼權利爭奪並不怎麼上心,自打蕭亦接管了蔚州後,那些文官就沒一刻消停過,三日一小請,五日一大請。
而他們的目的王湛也看的出來,但蕭亦當權對蔚州軍民有利,起碼是真的在做好事,王湛自然不會去管。
王湛都不肯出頭,這些文官自然就作鳥獸散,後來都在蕭亦的雷霆手段之下變得惶惶不安,只是一昧的請蕭亦不要處置自己。
而蕭亦率永安軍出援後,城內起初便似有不平靜。
這些文官以為蕭亦定不會有命回來,總是若有若無的在王湛面前提起蕭亦的政令,叫苦不迭。
例如收官田,最初其實是那些文官心甘情願,懇請蕭亦將他們手上的無用田地大價錢收購。
但到了現在,那些田地都已經翻新分給無地的百姓,蕭亦下種籽、犁耙等耕地物事,還讓百姓租用官家耕牛,更有頭年免稅等等政令。
早都飛變化,不同以往,從無用的雞肋成了『肥田』。
正巧蕭亦率永安軍去遼東送死,這些文官興奮之下,就想著將這些田地再度收入囊中,這樣既省了一大筆的花費,又得到肥田若干,何樂而不為?
這等小心思,王湛又豈會不知?
王湛雖有些迂腐,但深知蔚州能到如今地步靠的是什麼,當日便去找李二牛如數告知。
李二牛收到後立即找來元少恭與周定二人,三人稍加商議後,覺得他們各自也只是千總銜,沒有絕對的把握也不能對這些文官與豪強怎麼樣。
並且蕭亦不在蔚州也不好對他們下手,思來想去,只得下令蔚州城的振威營加派了雙倍的巡防與哨探力度,等蕭亦回來。
振威營的日夜巡視最初的確起到了震懾效果,但半月不到,心懷鬼胎之人便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
蕭亦都走了,這振威營的民壯又能如何?
蔚州城的文官與當地的豪強皆認為,蕭亦到遼東那是天公作美,讓蕭亦昏了頭自己去找死,更加沒有活路可言。
即使是知州王湛不挑頭,但若是不多說話也就夠了。
王湛對此事是一字不說,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周密準備與苦苦等待後,文官與豪強以為大勢已定,便開始蠢蠢欲動。
在桃花堡夜不收疾馳入城的前不久,一間豪宅府邸中,數名身著官服的蔚州官員與本地豪強聚在一起,議論聲不斷。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能再等了!」一人拍案而起。
一名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員也道:「既然王湛不說話,那便不等他了,我等可自行處理。」
正這時,一名官員大聲道:「本官可調動護衛州城之民壯,你等可鼓譟鄉丁與地痞,到了那時,單靠這一個振威營還管不過來!」
此人說出話後,其餘文官隱隱以其為。
「好,老朽便聽令吏大人一言,散盡家財以助,蕭亦賊子能耐我何!」
聞言,這周大人滿臉狠色,道:「蕭亦?恐怕他這個時候已經死在遼東了吧!」
「哈哈哈。」
在蕭亦剛剛抵達桃花堡時,也就是崇禎四年九月十日的下午,已經平靜了半年多的蔚州城即將迎來這最後一次動亂。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