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燃字閣 www.ranzige.com但當初捕神之所以定下四不原則,目的就是避免緝仙司成為皇室鷹犬的可能。捕神曾言,緝仙司是天下萬民的緝仙司,是大晏的緝仙司,唯獨不是一家一姓的緝仙司。
無論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朱晟還是朱成,或是李晟、李成,這些都不關緝仙司的事情。緝仙司的職責就是保護京都乃至天下萬民不受修行者欺壓魚肉。
自捕神飛升之後,由於修行界的阻撓和皇室的猜忌,導致有修行潛質的人才不願、不敢、不能加入緝仙司。八百年來,緝仙司由最盛時數千人到現如今只有不足二十人,且皆是修行資質極差,終身無望進階地境之輩。
莫說他們,即便是歷任總捕,也都是卡在四品始終無法突破瓶頸。也是因此,我才決定不再從緝仙司內部挑選繼任者,而是外出尋找合適人選。
修行一途關卡重重,非根骨、悟性、氣運絕佳之人不足以達成非凡成就,修行界和皇帝就是以此來遏制緝仙司。
可他們卻是不知,捕神訣除卻循規蹈矩的修煉之法外,捕神在飛身之前還研究出了觀想之法。於是我便在半年前開始翻閱各地送往刑部的案作文書,尋找適合修煉觀想之法的人才。所幸捕神福澤護佑,讓我找到了你和榮非。」
聽過紀柔兒對緝仙司現狀的一番分析之後,餘慶之耐心的解釋道。
「也就是說,余大哥你去汾城是早就計劃好的,不是為了幫助皇帝找玉璽才專門去的?」
紀柔兒瞪大了眼睛問道。
「正是如此。」
餘慶之理所當然的點頭道。
「那日魏琳找上門來,我本是不想摻和這種事的。但奈何我與他關係向來不錯,被他堵住房門百般耍賴,迫於無奈才想著去應付一下。後來卻是想到與其都要走一趟汾城,也正好藉此機會檢驗一下挑選之人的成色。可到了汾城之後,才發現郭慕懷不過是欺世盜名罷了,真正適合修煉捕神訣觀想之法的人是榮非。」
「那…皇帝知道你去汾城只是順路,而不是為了他排憂解難?」
「我在刑部翻閱案宗半年有餘,鋪設汾城的傳送法陣也是魏琳幫了忙的。想來以朱晟的手段,即便現在不知,以後也會知曉。」
紀柔兒雙眼的刺痛已經有所緩解,睜開眼睛歪著頭,表情古怪的盯著餘慶之半晌後才說道。
「按理說小妹只是個外人,不該對緝仙司的事情指手畫腳,可是既然榮非決定加入緝仙司,那該說不該說的小妹就都要說上幾句了。」
「柔兒妹子有話儘管直言,我洗耳恭聽。」
餘慶之笑呵呵道。
「緝仙司與修行界之間的衝突矛盾不可調和,但與皇帝之間卻是有著共同利益的,我認為沒必要搞得如此生份。在守住底限的情況下,適當的對皇帝表達出一些善意和衷心,我相信皇帝陛下也一定很樂意給予緝仙司一些扶持,以此來對抗愈加蠻橫強勢的修行界。
只需付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成本,就能讓緝仙司的日子好過一些,如此划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緝仙司的日子好過與否紀柔兒本不在意,可如今榮非加入後卻是另當別論了。
她只希望儘自己所能,讓榮非過得更好。
說完,觀察了一下餘慶之的表情,見其還是有些猶豫的樣子便繼續說道。
「歷來皇權更迭都會伴隨著流血衝突,造成國家動盪。陛下不會束手待斃,雍王不會善罷甘休,想來明日京都必定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勝,百姓苦。敗,百姓苦。無論最後誰贏誰輸,最終遭殃的還是京都城裡的百姓。
緝仙司既然有守護百姓之責,便當盡力避免衝突的發生,還京都百姓以太平安定。」
「嗯,有些道理。」
在不觸及緝仙司底限的情況下,餘慶之本就是好說話的性格,再加上對榮非和紀柔兒另眼相看,因此聞聽紀柔兒的建議後,稍作思考便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
「如今玉璽不知所蹤,祭天大典舉行在即,皇帝陛下境遇堪憂,正是緝仙司表達善意的最佳時機。」
紀柔兒乘勝追擊道。
「為什麼不是雍王?」
餘慶之問道。
「新皇上位必定要清洗前朝舊臣,同時更改前朝法令,京都動盪、百姓受損。反之便能將損失和影響降至最小。」
紀柔兒從容不迫的答道。
「原本以為你心有慈悲意且擅長醫術已是難能可貴,未曾想卻還精於分析與謀劃,倒是讓我有些驚訝了。」
餘慶之以掌擊案贊道。
「從小聽榮非講故事,聽得多想得便多,一時嘴快胡謅了幾句,若是有不妥之處,還望余大哥莫要見怪。」
紀柔兒微笑解釋道。
「也罷,你說的句句在理,我若再不做出一些改變,就顯得太迂腐了。明日一早便去祭天壇,去給朱晟撐撐場子吧。」
「余大哥,那位是陛下,不是朱什麼什麼。」
紀柔兒趕忙提醒道。
「習慣了,抱歉抱歉,以後注意。」
「還有啊,榮非說過的。雪中送炭這種事宜早不宜遲,去的晚了要麼變成錦上添花,原本十分的感激剩下一二分。要麼送炭變送終,自討沒趣不說還被人拿住了把柄、留下口實。」
「有道理,那便吃過晚飯就去。」
「皇帝不差餓兵,想來那邊的飯食不比這邊差。」
「柔兒妹子的意思是現在就去?」
「小妹恭送余大哥凱旋歸來。」
紀柔兒站起身來,微福一禮道。
「哈哈哈,好好好,就去,就去。」
……
天上的雲層越積越厚,沉甸甸的壓抑在某些人的心頭,愈發的忐忑不安。
京都城內,無數高門深院早早便熄了燈火,可黑暗之中卻是有憧憧鬼影穿梭,暗中勾連傳遞消息。
今夜,於這些人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榮非也是如此。
空氣潮濕悶熱,可金鱗池裡的水卻是冰冷刺骨。困意只要稍有冒頭的趨勢,便立刻被包裹全身的冰冷湖水驅散,讓榮非重新變得精神百倍、全身打顫。
在金鱗池中搜尋玉璽的進程,比榮非預想的還要困難一些。
整片湖底都遍布著水草、淤泥、藕根、碎石,再加上沒有光源,只能在黑暗中靠著雙手一點一點的逐寸摸索。
肺里儲存的空氣將盡,榮非將一根長木棍插入淤泥做好標記,隨後浮上水面大口呼吸。
距離不遠處的地方,一道隱隱約約的黑影不時的舉臂落臂,伴隨有嘩嘩的水聲響起。
那是小順子手持竹竿站在齊腰深的水中,試探湖底是否有可疑的硬物。
「什麼時辰了?」
榮非喘了口氣問道。
「剛過子時。」
小順子被冰冷的湖水凍的牙關打顫,口齒不清的回道。
榮非目光掃視四周,雖是光線昏暗看不太清,卻也能估摸出個大概。
整整兩個時辰,才搜尋了整片金鱗池十分之一的面積。
而此時兩人的體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照此下去,能否趕在祭天大典前找到玉璽,榮非心裡也有些沒底了。
「你去找些甜食來,越甜越好,還有烈酒,咱倆必須要補充些熱量了,否則沒等找到玉璽,人先涼了。」
榮非趟回到岸邊,一邊跳躍著活動身體,一邊對小順子說道。
太監體質屬陰,比常人更耐不得寒冷,聞言便歡天喜地的跳出池塘,擰乾衣衫去找吃喝。
榮非站在岸邊盯著漆黑的湖水,心中琢磨按照笨法子肯定是趕不急的,必須得想些歪招了。
小順子提著裝滿了點心、果脯和燒酒的籃子回到金鱗池邊,只聽到黑暗中有沉重的敲擊聲時不時響起。
小順子心中奇怪,循著聲音過去,就見到榮非正奮力揮舞著榔頭在敲砸牆壁,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失聲嚷道。
「小榮捕你這是作甚,毀壞宮中財物可是大罪。」
「兩害相權取其輕。用笨法子肯定無法在午時前找到玉璽,倒不如在牆壁上砸個洞,挖條引水溝將湖水引到隔壁去,再找起來就方便快速多了。」
榮非一邊砸牆一邊解釋道。
「引到隔壁?」
小順子聞言面容更顯悽苦。
「隔壁可是太子和齊王殿下玩耍的園子,讓你放水給淹嘍,這也是死罪啊。」
「都說了兩害相權取其輕嘛,找不到玉璽大家統統玩完,誰還有心情去追究這個。」
「倒是有幾分道理。咦,你這榔頭是在哪找到的?」
小順子奇怪的問道。
「就在隔壁園子,應該是之前給太子和齊王搭建玩具的工匠落下的。你也別閒著,隔壁還有鎬頭和鐵鍬,去到那邊挖引水溝。魏公不是說隔壁之前挖出過一個供兩位殿下演練水師的池塘嗎,填平沒多久,底下應該還算鬆散能裝下不少水,你就從那裡開始挖起。」
小順子應了一聲,將裝著吃食的籃子放在榮非身邊,便爬過梯子去隔壁挖溝了。
榮非想出法子雖比潛入湖底摸排能節省許多時間,可幹起來卻也並不輕鬆。一直到了寅時,感覺快要壓在頭頂的雲層邊緣透出些許微光,排水溝這才挖通到了湖邊。
榮非選的位置是湖水較深的一處,二人一人拿鍬,一人舉鎬,站在排水溝的兩側。
一聲令下,鍬鎬同時劈下,砸中排水溝與湖水間相隔的土層上。
土層被砸出兩個小孔洞,渾濁的湖水先是像兩道微型瀑布一般攢射,而后土層被巨大的水壓衝垮,滾滾濁流一發不可收拾,順著排水溝朝隔壁園子涌去。
此情此景,榮非腦海中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句歪詩。
文思如尿崩,誰與我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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