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之間的戰鬥歷來都是光影流彩,華麗且兇險的,損毀兵器也會時常有之,不過多半都是雙方對拼後的結果。
哪裡有人一上來就用雙手硬生生把人家的兵器掰斷的?
這…這…太流氓了吧,毫無美感可言。
因為心劍被斷,汪濤心神受創噴了口血,身形有些站立不穩,連忙扶住身旁的椅背保持不倒。
一旁的汪浪見兄長吃虧,連忙祭出飛劍就要找回場子,卻聽榮非突然說道。
「有這樣一種說法,不知二位聽過沒有。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槍又快又准。」
啥?
汪浪稍微一楞,大腦還在思考榮非話里的意思,而後就見他伸手在腰間一抹,青芒閃過手中多出來一個模樣古怪的東西。
砰!
啊!
槍聲響起,汪浪慘叫一聲捂著胸口朝後栽倒。青煙散盡,顯露出常六驚駭莫名的臉龐。
榮非瀟灑的將火銃在指間旋轉一圈,吹了一下還在冒著青煙的槍口後指著常六說道。
「給你個機會自報家門,否則下一個躺在地上的就是你。」
見火銃黑洞洞的槍口指向自己,嚇得常六就要往桌子下面躲,卻是被顧風宵抓住衣領給提了起來。
「我家大人問你話呢。」
「我警告你別亂來,我可是靖遠侯府的官家,若是傷了我,你…你…承擔不起。」
常六哆哆嗦嗦的威脅榮非道。
「哦,原來是侯府官家,失敬失敬。」
榮非裝模作樣的朝著常六拱手,而後問道。
「那你可知曉我是誰?」
「緝仙司捕快。」
常六答道。
「嘿嘿,別裝了,你進來時看我的眼神,就已經讓你暴露了。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只不過出於某種目的,故意裝作不知道罷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
常六繼續裝傻道,腦子裡卻是已經在回想,自己進來時的眼神有什麼不一樣嗎?
「聽不懂沒關係,跟我回去在牢裡有很多時間讓你慢慢想、好好想。」
榮非說著站起身來,手指在玉環上抹過,手裡憑空出現兩副鐐銬。一副交給顧風霄,讓他去把汪濤、汪浪兄弟銬起來,另一幅則是搖晃著朝常六頭上套去。
「榮捕頭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沒必要搞成這樣。」
常六見狀頓時慌了手腳,也不裝傻了,一邊後退躲閃,一邊求饒道。
「你家小主人放話不准京都商戶做緝仙司的生意,這給我們辦案造成了難以預計的影響,對我們的心靈造成了難以癒合的創傷,說說吧,這是事要怎麼解決?」
「我們願意認錯,我們願意賠錢,就賠…一千兩,啊不五千兩。」
「呸!才不要你們的臭錢。」
榮非啐了口口水不屑道。
「榮捕頭這次我們認栽,承認惹錯了人。要怎樣才肯善罷甘休,您只管劃出道來?」
常六點頭哈腰道。
「這桌酒菜多少錢?」
榮非突然轉換了話題,指著身前的四菜一湯問道。
「一頓酒菜而已,怎麼能讓榮捕頭花錢呢,這頓我請了。」
常六說道。
「多少錢?」
榮非虎目一瞪,拍著桌子追問道。
常六無奈,自己又不知酒樓的菜價,照著一旁酒樓掌柜的身上踹了一腳,讓其趕緊計算菜價。
在剛剛用雙掌夾住汪濤飛劍時,榮非就已經無暇顧及酒樓掌柜和幾個壯漢,撤去了壓制他們的浩然氣,只不過他們被打鬥吸引自己忘記了起身。
「一共二十兩七錢。」
掌柜站起來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式後報出價格。
「貴了。」
榮非聽到菜價後撇著嘴道。
「嗯嗯嗯,的確是貴了,再好好算算。」
常六照著掌柜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呵斥道。
掌柜心道沒錯啊,就是二十兩七錢嘛。可常六爺都說貴了,那就重新算吧。
裝模作樣掐著手指好一會,看著榮非小心翼翼的報出了一個價格。
「五…五兩?」
「貴了。」
榮非繼續撇嘴搖頭道。
這還貴?都已經是本錢價了。
掌柜心中嘀咕著伸出了兩根手指。
「二兩?」
「貴。」
「一兩?」
「我感覺七錢差不多。」
榮非也不想再繼續跟他們猜謎語了,直接報出了自己心目中的底價。
吃飯講價聽說過抹零頭付大頭的,卻是從沒見過抹大頭付零頭的。原價二十兩七錢的一桌酒菜,講完價簽以後實付七錢,這砍價功力堪稱天下第一了。
常六和掌柜心裡只覺得荒謬,但一想不過是二十兩銀子而已,只要能趕緊把這個瘟神送走,莫說是講價啊,就算倒搭都願意。
見常六和掌柜的同意這個價格,榮非便從懷中取出碎銀角拍在桌子上結清了飯菜。
一旁的顧風霄覺得奇怪,這位新來的捕頭大人風風火火的跑這裡來鬧一通,不會就是想占這二十兩銀子的便宜吧。
剛剛侯府管家常六提出賠償五千兩,捕頭大人都嚴詞拒絕了,怎麼會在意這點小便宜呢?
捕頭大人一定還有下文。
顧風霄在心中稍一琢磨,有了如此的猜測。
事情果然如同顧風霄猜測的一樣,榮非用一枚銀角付清酒菜錢,常六和掌柜剛鬆了一口氣,就見榮非背著雙手溜溜達達的走到了櫃檯的前面,指著櫃檯上方懸掛著的一排菜牌問道。
「這些菜都是什麼價啊?」
掌柜聞言趕忙湊過去,指著第一塊菜牌道。
「這道翡翠白玉湯是五兩銀子一碗。」
「貴了。」
榮非撇嘴搖頭道。
常六聞言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驟然一變,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哆嗦。
這傢伙好黑的心吶,難怪剛才自己上趕著送給他五千兩銀子都不要,這他媽的是嫌少啊。
「啊?」
掌柜還沒搞明白狀況,懵逼的張著嘴看向榮非。
「三十文差不多。」
榮非面色嚴肅的說道,而後朝顧風霄招手道。
「做生意要講誠信,要明碼標價。老顧,把價格寫在牌子上,讓食客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吃的明明白白。」
「得嘞!」
顧風霄也猜到了榮非的打算,嘿嘿笑著抽出腰刀,用刀尖在牌子上刻下三十文的字樣。
接著榮非又抬手指向第二塊菜牌。
「這道四喜丸子是四兩銀子。」
掌柜苦著臉介紹道。
「貴了,三十文。」
「紅燜羊舌十三兩。」
「黑!真黑!三十文。」
「清蒸鱖魚二十兩。」
「三十文。」
很快,櫃檯上方懸掛著的幾十塊菜牌統統被刻上了三十文的價格。
榮非甚至都替醉仙居想好了招攬生意的宣傳口號。
全場菜品不要九九九、不要六六六,統統只賣三十文。三十文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打明個起,本捕會不定時、不定期的前來抽查,不許私自提價、不許空櫃拒賣、不許私下多取食客的銀錢,一旦發現上述行徑,立刻無限期停業整頓,可記住了?」
榮非對掌柜說道。
「這個…」
掌柜為難的看向常六,然而榮非卻是根本不給常六說話打商量的機會,朝顧風霄擺了擺手,二人便揚長離去。
走出一段距離後,終於是有了一種吐氣揚眉感覺的顧風霄忍不住朝榮非豎起大拇指道。
「大人,牛!真牛!那常六在京都也算是一號人物,今日卻是被您收拾的服服體貼,連個屁都不敢放。」
「奉承的話等回了衙門再說,先扶著我點。」
榮非卻是低聲道。
顧風霄這時才注意到榮非面色蒼白,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滴。
「大人…你…你這是怎麼了?難道剛才受傷了?」
顧風霄連忙扶住榮非的一條胳膊,同時感覺到榮非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第一次跟修士動手,沒掌握好分寸,有些脫力了。再晚走一會,我怕是要直接昏倒在酒樓里了。若是那樣,咱哥倆今天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榮非說完,腳下就是一個趔趄,顧風霄連忙雙手將其扶穩。
「大人,你不是五品捕頭嗎。五品修為對付兩個八品劍修怎麼會脫力?」
顧風霄奇怪的問道。
「我的情況比較複雜,以後再慢慢跟你解釋,你只需要知道我只有八品修為就夠了。掰斷飛劍只是為了唬住常六,其實那時就已經耗盡了全力,否則也沒必要用火銃陰汪浪了。」
榮非心有餘悸的解釋道。
今日去醉仙居的確是想逼出常懷恩,為緝仙司找回場子的。只是沒想到常六竟然直接帶著兩個八品劍修前來。
計劃沒有變化快啊,不過好在榮非處理得當,目的已經達成了。
經過拘捕戶部左侍郎范理和醉仙居這兩件事,今後整個京都應該再沒人敢找緝仙司的麻煩了吧。
回到緝仙司,關上了大門。榮非癱倒在鎮仙石前的石台上,仰望天空心中如此想道。
提升修為迫在眉睫啊,以後不會每次都能像今日這般容易唬過去。
榮非心中正如此想著,眼前的光線卻是一暗,一張猙獰恐怖的鬼臉突然出現視線內。
「我~曹~」
榮非立時驚出一身冷汗,用變了調的聲音喊了一句,隨後身子朝旁一滾。
「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