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胤祚到勤政殿的時候,裡面已經吵成一團。
「……短短半月之內,便接連出事,山西罕見大雪,廣西瑤民造反,順天書生鬧事,如今又天降大火……種種不祥,不可不慎,不如請高僧或薩滿驅邪祈福……」
「胡言亂語!廣西瑤民造反,是瓊州官員貪索無度所致,順天書生鬧事,皆因鄉試舞弊,郊外著火,是因為他們自己取暖不慎!這件件樁樁,分明都是!你這般穿鑿附會,無事生非,到底有何居心!」
「那為何別處不燒,燒的偏偏是六爺窩,為何旁的時候不著火,偏偏太子冊封大典的第一天就著火?」
「地窩子乃是樹枝稻草搭建,裡面又鋪滿稻草被褥等物,若在裡面胡亂點火取暖,極易發生火災!那些流民將官差的提醒視若罔聞,自尋死路,與人無干,更無關天意!你卻非要將此事同太子扯上關係,分明就是用心歹毒!」
「請薩滿和高僧就算是用心歹毒?我看是爾等心中有鬼才是!」
「順天府鄉試是什麼時候事兒?山西的大雪已經下了一個多月了!你怎麼不將去年陝西大旱,今年黃河決堤也一起算進去?簡直是強詞奪理!」
「……」
胤祚站在門外,聽著裡面爭吵不休,苦笑一聲,轉身離去。
「太子爺!」一個小太監追上來,道:「您到哪兒去?您現在可不能走啊!」
胤祚當然知道這會兒他不該走,若上位之初就被定位為「不祥」,對他極為不利,無論做什麼都事倍功半不說,嚴重的,甚至日後不管哪裡出了什麼天災,都會被認為是他這位太子無德所致。若他運氣不好,恰好後面幾年事故頻發,那些人只憑這一點就可以將他拖下馬。
且便是裡面維護他的人贏了,抵制住了「不祥」之言,若他此時此刻還不出現,也是一個錯處。
「裡面的說話,你聽見不曾?」
小太監點頭。
胤祚問道:「可知道火災是如何發生的?」
小太監道:「都說是裡面住的流民生火取暖不慎,引起的失火。」
胤祚嗯了一聲,又問:「死了多少人?身份可曾確認?」
小太監道:「聽順天府尹說,找到一百三十多具屍體,至於身份……沒聽說。」
「那他們的後事是如何處理的?還有倖存的流民如何安置?」
小太監搖頭:「奴才沒聽人提起此事。」
胤祚苦笑道:「也就是說他們在這裡爭了這麼久,就是在爭論要不要請薩滿?」
小太監吶吶道:「也不止這個……」
胤祚欲言又止,轉身離去:「如果他們問起,就說我去郊外走走。」
城外前幾日還熱鬧非凡的地窩子,此刻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其中十幾間房,更只剩了幾堵焦黑的牆壁。
沒有了衣著襤褸的乞丐,沒有了拖家帶口的流民,沒有了來這裡暫度一冬的貧民,沒有施粥的好心人,沒有維持紀律的差役,周圍靜的可怕,只有雪花在無聲無息的飄落,想將這一切,鋪上純白的偽裝。
胤祚在空蕩蕩的房屋間穿行,許久才慢慢停了下來。
「主子,已經這樣了,您再看也沒用。」旺財勸道:「又下雪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待會去問一聲,這裡的人都搬哪兒去了。」
旺財道:「這個不用問奴才也知道,他們還能去哪兒?原本在哪兒就去哪兒唄!破廟,屋檐底下,牆角,橋洞……」
他嘆了口氣,道:「死的人都是街上的乞丐和流民,連個親人都沒有,就算有親人,大多也一併燒死了,屍體朝亂墳崗上一扔,再將人驅走,這事兒就算完了。」
也就是他家主子心善,才會想起要給他們蓋房子住,如今卻好事變成壞事。
旺財見胤祚臉色難看的很,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又安慰道:「主子您也別多想,您早說過不能隨意生火,他們自己不聽,怪的了誰?要不是有這東西在,這兩年凍死的人,何止一百多個?」
胤祚看了旺財一眼,他其實想多了,他還沒有聖母到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真要給他們蓋房子就算錯,那最錯的豈不是教人怎麼用火的燧人氏?
只是這個地方,是因他而建,他付出不少心血,平日去郊外廠子的時候,總會來轉轉,同這裡的人說說話,幫他們找找活路……如今這般景象,他怎麼可能半點感觸都沒有?
便是有人隨意生火,那也是一個人的錯,其他的人何其無辜?
胤祚默然,在一座燒毀的地窩子面前停了下來,向台階走去。
去年的時候,他曾親自踹開過這扇門,讓人將裡面的「丐霸」打斷了兩條腿,他還教這些人怎麼砌火牆取暖,定下胡亂生火就逐出此地的規矩……如今看來,卻都是徒勞。
「主子!」旺財先一步攔在他跟前,央求道:「主子,您別,別下去!」
到了冬天,這裡面總是擠滿了人,別看小小的一間,裡面最起碼住過十幾個人,也就是說,這裡面剛剛沒了十幾條人命……
胤祚淡淡道:「我去看看我的香爐還在不在。」
「主子,」旺財將胤祚硬推了上去:「爺,您別下去,奴才去給您找!奴才去給您找!」
轉身剛下了兩步,卻聽身後傳來胤祚的聲音:「算了,別找了。」
找了又怎麼樣,找到了,再添一種難受,找不到,也未必就說明他們逃過了一劫,便是他們逃過一劫,那死的一百三十多人,也不會因此就少幾個。
「回吧……回吧。」
旺財高興應了,揮手讓跟在後面的馬車跟上來,正要讓胤祚上車,卻見胤祚看著一個方向,神色有些恍惚。
「主子?」
胤祚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快步奔向一個方向,旺財忙跟在後面,道:「爺,您看見什麼了?」
卻見胤祚在一處完好的地窩子跟前停了下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的可怕。
「主子?」
胤祚順著失火的範圍轉了一圈,回到原地,再看面前的斷垣殘壁,覺得渾身如同被浸泡在冰水中,冷的刺骨。
一次又一次,怎麼世上會有這樣的人,會將和自己一樣,有血有肉,會說話,會思考,會哭會痛會笑的人,視為草芥……
此時此刻,他真的希望這世上有輪迴二字,讓那些人將施加在別人身上的慘叫掙扎,在地獄裡一一品嘗。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件帶著體溫的大氅將他從頭到腳裹住,胤祚被上面的溫度燙的一個哆嗦,胤禛握住他冰涼的手,怒道:「旺財,你就是這麼侍候主子的?」
旺財低頭。
胤禛半挾了胤祚上馬車,斥道:「這麼冷的天,在外面亂晃什麼?你來了難道他們就能活過來?」
胤祚恍如未聞,目光落在窗外,一語不發。
胤禛嘆道:「有些事,你總要習慣的。」
胤祚不語,許久才低聲道:「我為什麼要習慣這種事?」
胤禛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無奈閉嘴。
胤祚依舊看著窗外,入目的是一片雪白,乾淨的像是假的一樣,直到馬車進城,胤祚才收回目光,問道:「四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什麼?」
胤祚道:「知道這不是天災,是。」
胤禛道:「原本就不是天……」
胤祚打斷道:「四哥你懂我的意思!」
胤禛閉了閉眼,道:「當初黃河決堤是怎麼回事兒,今天的火災就只能是怎麼回事!你也該懂我的意思!」
胤祚向後躺在車廂壁上,他懂,他怎麼會不懂?那麼多條人命,當然只能是黃河決口,而不是朝廷大員故意炸堤。今天的事兒,當然也只能是他們咎由自取,而不是有人為了拿「不祥」二字打擊太子而故意縱火……
一百多條人命,就只為了在他身上,加上「不祥」兩個字……
人命,原來如此廉價……
胤祚覺得眼前有些眩暈,胸口悶悶的痛,喘不過氣來,揉了揉太陽穴:「誰做的?」
他可以不管如何結案,但是他必須知道誰是罪魁禍首。
胤禛搖頭:「我不知道。」
「四哥!」
胤禛苦笑道:「我若知道是誰做的,就不會讓它發生了——我得到消息,也不過比你早了半個時辰。」
就算是再來一次,他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更何況,這個世界早已因為有他們兩個的存在,而變得面目全非。
見胤祚全然不信的模樣,胤禛嘆道:「六弟你要是見的多了,也會像我一樣,明白這世上或者有巧合二字,但是巧合,不會都那麼幸或不幸的恰好發生在你我的身上……你到家了,別多想,好生回去睡一覺,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
胤祚嗯了一聲,起身準備下車,剛站起身來,眼前忽然一片漆黑,連胤禛的驚呼都只剩了半聲。
胤祚的房間,康熙面沉如水:「老四,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胤禛抿著嘴,一言不發。
「上次黃河決堤,他不發病,已經是奇蹟了!」康熙怒道:「你親耳聽到他事後是怎麼說的,你怎麼還敢讓他遇到這樣的事?」
胤禛怎麼會忘,那個時候,這個人笑的那麼漫不經心,目光卻脆弱的讓人心顫:「……皇阿瑪,兒子不是為了給人們帶來不幸,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我不是為了給人們帶來不幸,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他不知道,他的這個看起來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弟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樣的話的。他只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心疼的無以復加……
那個時候,他只想著好好護著他,讓他快快活活、自由自在的過自己的日子就好,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他的要求越來越多,他有時候甚至會想,那件事,其實並不是什麼壞事……
若不是那次的事,也許他這個弟弟,永遠都不會想著要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永遠都不會將自己的本事拿出來,永遠只會嘻嘻哈哈做他的紈絝六皇子……他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看著長大的弟弟,原來就是他最大的希望所在……
除了想用責任綁住他之外,胤禛已經很努力的想要保護他,不讓他自己面對這些烏七八糟的事。譬如這次的意外,他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一切,才通知胤祚過來,只要他能露個面便可,可誰知道他會跑去事發之地,誰知道他只在那裡轉了一圈,就知道是有人故意縱火。
胤禛目光落在依舊沉睡的胤祚臉上——他是不是,真的錯了?
康熙看見他那副悶不吭氣的模樣就生氣,怒道:「你給朕滾出去!」
胤禛一語不發,低頭告退。
康熙按住太陽穴,長嘆一聲。
他知道自己是遷怒了,這件事,無論如何也怪不到胤禛頭上。
外面還在下雪,胤禛站在門外,看著屋檐下飄落的雪花,久久無語,蘇培盛上前給他披上大氅,卻不敢提一個走字。
有下人送了藥和參湯過來,胤禛讓出門口的位置,他們進去侍候完之後又被康熙趕了出來,門內門外,又只剩了他們幾個。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終於傳來胤祚的聲音:「皇阿瑪……」
「醒了?感覺怎麼樣?梁九功,去把太醫叫來。」
「不用麻煩,兒子自己的病自己清楚,醒了就沒事了,」胤祚聲音有些虛軟,道:「叫他們來也不過白喝幾頓苦藥。」
「那也要讓他們把把脈。」
梁九功出門,看見站在門外的胤禛微微一愣,打了個千兒去了。
「皇阿瑪,您能不能告訴他們,以後我再暈,不要再灌參湯了,每次一醒,滿嘴的土腥味兒,難受死了。」
「好啊,下次再暈,朕讓他們給你灌黃連。」
「皇阿瑪!」
康熙摸摸他的額頭,輕嘆一聲,道:「胤祚啊,所謂慈不掌兵,身為上位者,不僅要習慣對手用任何手段打擊自己,甚至有時候還要主動犧牲自己的子民,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皇阿瑪,您也覺得我不適合做太子啊?」
康熙一見他喜滋滋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道:「朕是說,你還要好好學!」
胤祚哭喪著臉道:「這個好難,兒子肯定學不會,或者等學會的時候,兒子一條小命都沒了。」
康熙沒好氣道:「你這是什麼表情,想讓朕廢了你呢?你以為廢太子的日子就好過?」
胤祚無所謂道:「只要皇阿瑪不嫌棄兒子,兒子就算當庶民,一樣可以自由自在的!而且兄弟們對兒子也都和氣,不會欺負兒子的。」
康熙對他無語,嘆道:「既然到現在你還是不喜歡做太子,當初又為什麼要答應?別跟朕說是因為心疼老四!」
胤祚眨眨眼,道:「皇阿瑪您答應兒子不生氣,兒子就告訴你。」
「好,朕不生氣,你說吧!」
雖然胤祚做太子,是康熙自己的意思,但他真的有點好奇,這個最討厭拘束的兒子,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才願意把自己困在這太子的寶座上。
「因為兒子想幫四哥先占著位置……」
幫老四先占著位置……康熙氣的差點一拳頭過去。
胤祚見狀,忙道:「皇阿瑪您答應不生氣的!」
康熙咬牙:「朕不生氣!」
不生氣才怪!
胤祚繼續道:「當時事情都到了那份上,如果我不當太子,大家都下不來台,皇阿瑪也會很尷尬。皇阿瑪一尷尬,就會生四哥的氣,四哥和八弟能力本來相差不遠,皇阿瑪在氣頭上,肯定就會立八弟……」
康熙道:「你就那麼不待見老八?朕記得,老八可是處處都護著你的!」
胤祚嘆道:「其實四哥和八弟誰做太子都好啊,尤其是八弟,他要是做了太子,說不準兒子還自在些……可是四哥不成。」
「怎麼?」
「四哥不知道什麼原因,對八弟總是怪怪的,」胤祚道:「兒子有個感覺,若是四哥做了皇帝,他會很重用八弟,說的難聽點就是會把八弟朝死里使喚……但若是八弟上位,四哥一定會想盡辦法將他拖下馬。他們兩個,一個是兒子的哥哥,一個是兒子的弟弟,兒子總不能看著他們斗得你死我活吧?」
康熙皺眉不語。
胤祚繼續道:「所以兒子先占著地方,等皇阿瑪氣消了,再把位置讓出來,換了四哥上,這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康熙氣樂了,道:「你以為太子之位是什麼?你這是玩過家家呢?」
胤祚道:「那皇阿瑪您說這麼辦?」
康熙冷哼道:「朕明兒就廢了你,換老八上!」
胤祚嘻嘻笑道:「八弟不在家呢!要不您將就將就,讓四哥上?」
康熙好氣又好笑,道:「朕先廢了你,等老八從東瀛回來,正好立了大功,好做太子!」
胤祚篤定道:「皇阿瑪您不會的!」
康熙扶額,胤祚說的事兒,他也隱隱有些感覺,若當初胤祚和胤禛兩個真的將所有人都涮了一把,他一氣之下,不管胤祚說什麼,他也會立老八……但這會兒時過境遷,他不能不考慮清楚。
只聽胤祚討好的笑道:「皇阿瑪,兒子都老實交代了,您到底什麼時候廢了兒子啊?」
康熙冷哼道:「一國儲君,何等緊要,你以為想上就能上,想下就能下?你就給朕安安心心做你的太子罷!」
「皇阿瑪,」胤祚哀聲道:「兒子不成的,您不是也說嗎,慈不掌兵,兒子哪裡是這塊料……」
康熙淡淡道:「這世上,誰沒有天真善良過?老六你也經歷了不少,總會習慣的。」
「皇阿瑪……」
「你要再敢跟朕提廢太子的事兒,朕就立刻定下太子按時早朝的規矩!」
胤祚欲哭無淚,這一招,真的好狠……
康熙嘆氣,人家立太子是為了分憂,他立個太子,就剩下操心了。
胤祚只是一時昏厥,醒了就沒事了,康熙有一大堆政務要處理,等太醫看過沒有大礙之後,就回宮去了,胤禛交代了幾句,也走了。
送走兩人,胤祚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將房間裡其他人都趕了出去,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忽然,窗戶發出一聲輕響,被人輕輕推開,一個人影輕輕鬆鬆翻了進來,又返身關上窗子。
胤祚微楞:「陳拙?」
陳拙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給自己斟了杯茶,道:「難為你還記得我。」
在茶杯口輕輕嗅了一口,嘆道:「不愧是皇帝老兒喝的茶,果然是好東西。」
胤祚笑道:「是黑的我有點不敢認了,不過我認識的人里,只有你一個愛翻窗子,想認不出來都難。」
陳拙不理他的調侃,問道:「你是真不想做皇帝?」
胤祚瞳孔一縮:「剛才你聽了我和皇阿瑪的話你是怎麼靠近的?」
康熙過來,明面上帶的人雖然不多,但周圍卻一向戒備森嚴。
陳拙笑笑,道:「放心,至少暫時我對殺他沒興趣……」
「周圍的防衛是很嚴,不過你忘了,我有這個!」陳拙得意洋洋亮出一塊玉佩,道:「用這個玩意兒突破了外圍,裡面還不是隨便我闖。」
胤祚大怒:「還給我!」
他當初給陳拙玉佩,是為了讓他們返航之後,好方便見他的,可不是讓他藉此靠近康熙的。
陳拙拉開衣襟,一鬆手,玉佩掉進懷裡,又拍了兩下,以示穩妥。
「無聊!」胤祚冷哼一聲,不還他又怎麼樣,這玉佩能不能用,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做皇帝。」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陳拙道:「如果你想做皇帝,我可以幫你啊!」
胤祚怒道:「你敢!」陳拙所謂的幫他,除了刺駕還能是什麼?
「不識好人心。」陳拙搖搖頭,道:「你要真不想當太子,為何要告訴皇帝老兒?不怕他惱羞成怒,讓你願望落空?」
胤祚瞥了他一眼,道:「皇阿瑪心疼我,他既然立了我,就沒想過要廢我……我若不親口告訴皇阿瑪我不想做太子,除非我實在讓他太失望,否則皇阿瑪是不會廢了我的。」
陳拙切了一聲,道:「你們感情倒是好。」
胤祚冷哼一聲,道:「那是自然。」
陳拙不屑的撇了撇嘴,道:「這次你要的東西和人都到手了,我嫌他們太慢,就先走一步了。一到京就聽說你病了,所以過來看看——你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就先走了,等他們到京了,我再帶他們來見你。」
胤祚道:「你一說,我還真有事兒想麻煩你。」
陳拙嘖嘖道:「你還真不客氣啊,沒聽出爺就是這麼順口一說嗎?」
居然會稱爺了……胤祚道:「你回來的正好,我剛好想殺一個人,既然你來了,我就懶得去找別人了。」
陳拙指著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道:「你讓我幫你們這些清狗殺人?你腦子沒毛病吧?你覺得我可能會答應?」
「當然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