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如一聽劉徹一時來不了,心裡那叫一個著急苦悶,只能繼續推脫道:「姑姑,寶如錯了,不該偏聽別人的話誤會了阿嬌姐姐,我……」
館陶大長公主煩躁的抬手做了個打住的姿勢不耐道:「你有你的錯這事跑不了,等天子來了我們再說。我現在就要問清楚是誰造了這謠言在外面敗壞堂邑侯府和皇后的名聲,你是道聽途說就罷了,讓我查出那個編謊話的人,必定剝了她一層皮!」
劉寶如聽長公主說話咄咄逼人也不答話跪在地上一直抽抽搭搭的哭。長公主也不再管劉寶如,只對倉雨命令道:「讓你去取喜宴的座次,還不快去!」
薄太后無奈,只得對倉雨點點頭,倉雨行禮又匆匆忙忙的去了,不多時就帶著宮禁禮官上殿。
禮官捧著一卷竹簡呈給大長公主,大長公主抖一抖寬大的袍袖嘩啦一聲拉開竹簡,看了半晌猛地扔向跪地的劉寶如:「來人,拿只筆來給寶如翁主,讓她自己看,把那日閒話的賤人都給我圈出來!」
劉寶如被竹簡打到了下巴,捂著下巴一邊抽噎一邊道:「寶如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是吧,好,你不記得了本公主幫你想!」大長公主狠辣辣的對禮官道,「按你們的竹簡把那日梁王翁主周圍所有的夫人都錄名下來,然後命人給我到椒房殿去請,就說太后請這幾位夫人來小坐,當著梁王翁主的面,我一個一個的問!」
「喏,喏,下官這就去。」
大長公主的名頭宮中誰人不知,就算正經的薄太后沒發話禮官也不敢惹大長公主,連忙小步上前拾起竹簡退了出去。
薄太后又勸大長公主道:「先別難為寶如了,寶如固然有錯也錯在聽信謠言上,到時候把傳謠言的人好好懲治就是了。」
大長公主看著劉寶如冷笑道:「最好是偏聽偏信,要是她自己造的謠挑撥天子和皇后的關係,看我上稟母后怎麼處置她!」
劉寶如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劉徹,她心裡那個恨啊,不過心禮官去椒房殿請侯夫人就一定要京東劉徹,說不定待會劉徹就帶著證人證物跟那些侯夫人一起來了,正好就當著那些侯夫人證明你那寶貝女兒確實是個淫蕩的賤貨看你們堂邑侯府的臉往哪裡擱!既然你要去請人把事往大里鬧那也是活該,「偷人」給天子難看,到時候只怕你女兒這個皇后的位置都坐不穩!
劉寶如想到這裡一不做二不休,心說反正她又天子撐腰乾脆就鬧大!
「姑姑既然這麼厲害那就把所有侯夫人都請來吧,也好讓寶如一個一個的認,免得漏下了什麼人。」劉寶如笑臉一抬也怒了。
大長公主什麼人啊,除了文皇帝和太皇太后有權力訓斥她,景皇帝在世的時候都沒對她吼過一嗓子,現如今犯了大錯的侄女反倒敢頂撞她!
大長公主簡直要氣死了,眼睛一瞪把手邊的小香爐都砸了,薄太后帶著眾人又是一陣勸說,臨了薄太后也怒了,對劉寶如訓斥道:「寶如你真是太恃寵而驕了,太皇太后寵著你我們這些長輩難道就說不得你了嗎?!看樣子真是要好好讓太皇太后管教管教你了!」
反正臉皮也撕破了,劉寶如索性跪在地上哭都不哭了,帶著鼻音倔強道:「太后和姑姑也不用只訓斥寶如,等天子來了你們親自問問天子,說不準就要先教訓皇后了。」
「這孩子,你……」薄皇后氣得臉都紅了,站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個字。
這節骨眼上劉寶如忽然聽到大殿外宦官尖細的傳唱:「天子駕到——」
不多時冠冕軒昂袞服加身的天子劉徹就步入了大殿,他唇邊本含著溫和的笑容,進了大殿發現香灰滿地,侍女皆跪才隱去了笑意,四下看看見薄太后站在主位上臉漲得通紅,姑母丈母娘大長公主氣得更是怒目圓睜。
劉徹驚愕道:「這是怎麼回事?母后,姑母,你們這是……」
隨他前來的六七位侯夫人也驚呆了,站在大殿外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尷尬。
劉徹話沒說完劉寶如就哭著膝行上來道:「天子哥哥,你可來了,寶如不想天子哥哥蒙在鼓裡被人騙,就把前日跟您說的那些話來回太后,姑母聽見了非說我冤枉阿嬌姐姐挑撥你們的關係,天子哥哥寶如是不是說謊挑唆您最清楚,求天子哥哥給寶如正名,嗚嗚。」
劉寶如的眼淚真是說來就來,拉著劉徹冕服的袍角哭的那叫一個傷心委屈。
「原來是為這事」劉徹輕出一口氣笑道,「母后,姑母這事朕在椒房殿都聽說了。妹妹也別哭了,朕已經帶著幾位夫人過來了,妹妹是從哪裡聽來的謠言如今當面問清楚就好。」
謠言?問清楚?
劉寶如腦袋裡轟的一聲,眼淚也不掉了,抬頭瞪著兩隻紅腫的眼睛仰視著面前玄黑帝王袞服的天子,他年輕英俊,唇角微揚,眼底的機鋒似乎能在任何一個時候窺透她的心底。
不對,這不對!
劉寶如怔住了,這個時候她才幡然醒悟,劉徹根本就不是來幫她的!
「來得正好,本公主正要問問諸位夫人,到底是哪幾位討論皇后再堂邑侯府私會外男讓寶如聽了個正著!」大長公主站起身直接繞過几案走到殿前,目光冷狠果決殺氣逼人。
這幾位侯夫人喜宴時都坐在劉寶如周圍,聽了大長公主的問話你看我我看你俱是一臉驚愕,最後紛紛跪下行大禮,為首的宣平侯夫人誠惶誠恐道:「大長公主息怒,臣妾家族世代深受大漢皇恩,皇后尊貴母儀大漢,臣妾就算有一千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在天子大婚之日於席間談論這樣的話啊。」
其他侯夫人也紛紛叩首附和,更有曲成侯夫人道:「臣妾喜宴之時只在給陛下敬酒時見到了梁王翁主,其他時候梁王翁主都不在座,怎麼能聽到臣妾等人談話,至於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就更無從談起了,還望太后天子和大長公主明鑑啊。」
這幾位侯夫人都是功勳世家出身,劉寶如的母親在世時見了她們都要敬稱一聲「夫人」,可她們如今被劉寶如這個小丫頭拉下水落得到太后詢問有辱尊榮的地步心裡都十分惱恨,看重門面的侯夫人們又怎麼能說好聽的為她開脫,只恨不得話里句句帶刺扎的劉寶如體無完膚才好。總之是你一言我一句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讓劉寶如一句鑽空子的話都混不過去。
大長公主都不用再問,對著面如死灰尷尬不已的劉寶如只有冷笑,事到如今她心中明鏡一般清楚,這話壓根就不可能是其他人說的。
劉徹臉上仍舊帶著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眉彎出好看的弧度眼底卻透出隱晦的幽狠,他坐在薄太后的下首,看著這些伶牙俐齒的侯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為撇清自己而諷刺劉寶如,只覺她該有更重的懲罰。
要不是怕這事讓陳嬌為難,這樣一齣好戲他還真想讓陳嬌也來樂呵樂呵。
「好了,諸位夫人的意思哀家和大長公主都聽明白了,諸位夫人今日入宮辛苦了,哀家改日在長信殿擺茶會,各位夫人一定要來賞樂遊玩。」薄太后好清靜,聽這些侯夫人沒完沒了的嘲諷劉寶如她的頭都要暈了,連忙打住好言好語的安撫她們。
得到了太后的邀請,自然就在貴婦圈子裡爭得了臉面,這幾位侯夫人終於眉開眼笑,口說謝恩退了下去。
大殿裡寂靜下來劉寶如的心卻更加七上八下,她自知謊言已破,又跟薄太后和大長公主撕破了臉,更重要的是劉徹擺明就是為了整她在耍她,她雖然恨得牙根痒痒也沒有任何辦法。
「寶如,說吧,你到底從哪裡聽說了謠言來誣陷阿嬌,你是梁王弟的骨血,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我也不會過分難為你。」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別人或許會認為劉寶如自己編造了攻擊陳嬌的謠言,可對劉徹上南樓心知肚明的大長公主卻心裡清楚,一定有人跟劉寶如透露過這件事,這個謠言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劉寶如搖頭抽泣道:「姑姑這樣難為寶如祖母太皇太后只道也會傷心的,若是姑姑一定要逼我那就請祖母太皇太后前來,寶如才敢說。」
劉寶如心裡明白,為今之計只有搬出祖母太皇太后才能減輕他們對自己的懲罰。大長公主也不傻,說什麼太皇太后來了她就會交代,那都是騙人的鬼話,太皇太后若真的前來劉寶如就算死都不說她也不能再把她如何了。
這個小丫頭是要跟她這個姑姑死磕到底了,真是膽大包天!大長公主一陣煩躁正要再發怒,劉徹卻提前開口了。
「寶如妹妹年紀小不懂得這其中的輕重吧。」劉徹起身悠閒的踱步到劉寶如身邊,昂然微笑道:「妹妹只當好玩說的那些話要是按照漢律可真不是小事,污衊皇后等同污衊天子,妹妹知道要受什麼刑法嗎?」
劉寶如吸吸鼻子,心裡早把劉徹恨了一萬遍,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我要見祖母太皇太后。」劉寶如擦著臉說。
「來人,請太皇太后過來。」
劉徹下令的語氣悠然不緊不慢,但劉寶如聽來卻暗藏著危機和陷阱,她提高了警惕抬頭看著劉徹澀聲道:「陛下到底想做什麼?」
「朕不想做什麼呀,朕就想告訴妹妹廷尉府的郅都可是從來都不信私枉法的。」劉徹看了一眼大長公主笑了,「姑姑和母后也不知道吧,妹妹的過失交給廷尉府那是要受墨刑的,墨刑算不得什麼,只是割鼻而已。」
劉寶如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薄太后與大長公主對視一眼都明白劉徹更有辦法讓劉寶如說實話彼此之間也就不再多話,都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
劉徹很滿意劉寶如的表現,又道:「妹妹若是聽別人說的那頂多就算道聽途說不實之言,要是妹妹不肯說擔了污衊皇后的罪名,那可就,嘖嘖。」
劉徹幾分惋惜的搖搖頭,「祖母太皇太后最尊漢律,恐怕來了也幫不了妹妹太多,最多,最多朕再體恤妹妹一次,改做黥刑,在妹妹臉上刺個字。」
劉徹這些話放在平時劉寶如肯定會嗤之以鼻,可是這回她真的怕了,郅都此人酷辣非常驚慌在在時不知道有多少天潢貴胄列侯子弟栽在他的手上丟了性命,太皇太后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卻偏偏沒什麼把柄嚴以律法被景皇帝屢屢嘉獎,如今只要他有天子的支持他可算作大漢最不怕太皇太后的官吏。
「怎麼,妹妹還不打算說嗎?難道妹妹想讓祖母皇太后親眼看著你被廷尉府的人帶走?」見劉寶如神色猶豫劉徹嘆了口氣對曹小北道,「宣郅都入宮。」
「天子哥哥!」劉寶如畢竟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酷吏郅都的名號大漢無人不知,她也是真的怕了,帶著哭腔道,「寶如是聽我表姐堂邑侯世子夫人說的。」 大漢天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