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英俊的面送上顯出幾分無奈,搖搖頭道:「這種事不宜鬧大,有失皇家體面,但她趾高氣揚朕也咽不下這口氣,必要讓她吃了虧服了軟才算!」
劉寶如不知陳嬌與劉徹現在關係到底如何,只知道上次她離間之後劉徹在宣室殿鬧出了大亂子還被禁足了一日,這一次跟在太皇太后身邊又聽說昨日劉徹在椒房殿摔東西發火,陳嬌又哭又鬧,心想肯定是二人有了裂痕,她現在一定要趁熱打鐵加把火才好。
「那天子哥哥打算怎麼出氣呢?有沒有什麼地方妹妹幫得上?」
劉徹眼眸一轉似笑非笑的看著劉寶如:「怎麼,妹妹真願意幫我?」
「天子哥哥,陵姐姐說過,於公我們是陛下的臣子理當為您分憂;於私寶如是天子哥哥的妹妹,哥哥讓妹妹做什么妹妹豈有不從的道理?」劉寶如聲音軟而細,語氣里就有一股子勾人的味道。
劉徹只當對她的話感興趣,微微一下道:「那好啊,姑母姑丈對朕有擁立之功,朕剛繼位不能和他們翻臉也不想惹太皇太后不悅,更不方便在太后面前提起。不如妹妹幫朕到太后面前去說,別的都不用管也不與妹妹相干,朕自然已經查到些眉目,保證叫她在太后面前顏面盡失,出了這口氣。」
劉寶如一聽心中竟然有幾分自得,心說若不是之前她用香囊的事離間了這對鬼鴛鴦,讓劉徹心中種下個疑影,憑著他們一處長大的感情怎麼能新婚第一天鬧到這步田地,果真還是她劉寶如的手段高明。
「天子哥哥放心,就是不知什麼時候向太后進言合適呢?」劉寶如故意閃著一雙眼睛問。
劉徹想了想道:「就在明日晌午,你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說。你放心到時候證人證物都擺在太后面前,就算是姑母大長公主來興師問罪也只有難看的份!」
「寶如記住了。」劉寶如笑的極美,行禮送劉徹離開後眼神卻尖銳起來。
她早把梁王與王后的死因算在了堂邑侯府的頭上,心中又想若她父王不死這江山又怎麼輪得到劉徹來坐!
如今他們一個是天子一個是皇后可她劉寶如卻被害的背井離鄉父母雙亡,她又妒又氣心裡早就恨死了陳嬌劉徹這一對,這兩年來到漢宮她心心念念就是要報仇雪恨,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即使事情不會鬧大也足夠讓堂邑侯府和陳嬌在太后和太皇太后面前蒙羞,看那個趾高氣揚的皇后以後還敢不敢在宮裡威風!
劉徹即位後薄皇后就被封為太后遷居到長樂宮的長信殿居住,雖然距離長壽殿並不算遠但若要坐御攆就要經過太液。
此刻劉徹坐在攆駕上路過太液池時見初夏太液池岸邊茉莉、木槿和白蘭花開得正好,於是動了心思,命人歇駕。
「你們都等在這裡,朕這就過來。」
劉徹下步攆只帶著曹小北和兩名黃門就信步走向花木掩映的園中,他邊走邊看,見有開的繁盛艷麗的花枝就命人折下來。
走著走著忽聞到遠處有女子嬉戲的聲音,劉徹好奇抬頭一望,見不遠處的水邊幾個宮裝的女子正在戲水,仔細一看正是劉陵帶著一群粉衣侍女。
劉徹看著那個曼妙的身影眯起了眼睛。他從前對劉陵的確有個好印象,但是昨天他卻覺得劉陵的舉止非常奇怪,應是與劉寶如商量好來算計他。
劉徹的為人城府極深,倜儻君子的外表下是狠厲暴烈的性格,就算他如今尚顯年輕也絕不容許有人明目張胆的算計他,更何況還是個女人。
不過劉徹好奇的是人做事總要有目的,他這個堂妹劉陵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劉徹薄唇一勾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他撥開眼前的花枝徑直走向水邊。
那些女子只顧弄水看魚起先並未發現劉徹過來,劉徹走得近了才有侍女發現趕忙跪下道:「陛下。」
一聲陛下讓其他人也發現了劉徹,紛紛跪下來行禮。劉陵原本拿著柳枝在水邊戲魚,餘光瞟見劉徹馬上計上心來,她裝作被侍女的問安驚擾,一回身腳下一滑就要栽向水裡。
其實劉陵是個極聰明的美麗女子,她一眼看出劉徹距離她不遠,兩三步就能走到身邊所以她才有倒向水中的動作,倘若劉徹過來抱住她最好,若是劉徹沒有上來她便借力拉住水邊的樹枝,劉徹平日極有風度,一定會過來扶她。
劉陵的小動作劉徹也看出來了,不過他不但沒有迴避反而箭步上前攬住劉陵的纖腰抱住了她。
「妹妹小心」劉徹站在水邊托著劉陵的後背笑意盈盈。
劉陵抬眼看著他然後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羞赧的模樣極盡嬌柔,分外美麗。
劉徹從小生活在漢宮,見過望幸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女人勾引男人是個什麼樣子他一眼就看得出來。
沒錯,劉陵就是在勾引他,他昨天的判斷沒有問題,若是昨日他真的爛醉,搞不好就在去椒房殿之前先跟劉陵來一段繾綣纏綿。
這不是太荒唐了嗎,他們是皇室宗親,劉陵是他的堂妹啊。*大罪,就算他是天子難道劉玲自己就毫不避諱嗎?
那麼只有兩個原因可以解釋:第一種可能是劉陵喜歡他,第二種可能就是劉陵另有所圖。
可是她一個高貴的翁主除了愛情她還會對他有什麼所圖呢?
姓劉的你都不要信任——劉徹在這一刻忽然想起了景帝臨終前的囑咐,劉陵也姓劉。劉徹的眉心蹙了起來。
作為一個男人劉徹還是比較喜歡前一種假設,他年輕英俊風度翩翩,劉陵這種大美人鍾情於他也是樂事一件;可是作為天子,他考慮事情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在江山皇權上劉徹從來不會區別對待任何人,若是劉陵有所希圖,那麼他對美人也不會手軟。
「多謝陛下。」劉陵見劉徹蹙眉望著自己愣神,不好意思的偏過頭。
劉徹閃神一笑將她放開,優雅的後退了一步道:「阿陵妹妹賞景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裡偏僻。太液池東面有的是好精緻,改日朕邀妹妹游湖。」
劉陵輕聲笑道:「多謝陛下的美意,阿陵走小路從太后娘娘那裡出來,見這邊花開得好,走著走著就到水邊了。」
「這邊的寵柳嬌花逞鮮呈媚,確實不錯。」劉徹望著太液池上的景色道。
「嬌花雖好,卻比不得陛下的新人更嬌。」劉陵看著曹小北手中的一束束木槿和茉莉淡淡的說。
劉徹側眼看了看那些花蹙眉嘖了一聲,嘆道:「阿陵妹妹昨日也在場,何必說這樣違心的話。」
劉陵到底比劉寶如沉得住氣走過去細看那些花枝道:「真美,阿陵記得去年的祓祭上祀見到陛下,陛下就在折送給美人的桃花。」
劉徹想起去年的祓祭上祀他去見阿嬌時在水邊遇到劉陵,劉陵問他手中桃花如此美艷是要送與何人,他含蓄的笑答道:美人。
「朕也打算把這些花送給美人。」劉徹快步走到曹小北面前將花束遞給劉陵,笑的如沐春風,「妹妹,其實你比這些花好看,好看多了。」
劉陵接過花束低頭笑了。
「朕還要去母后那裡,與阿陵妹妹別過。」劉徹說完瀟灑轉身帶著宦官就要走。
「陛下!」
劉徹一怔,他沒想到劉陵這麼大膽竟然敢拉住他的手。
「陛下,您什麼時候請阿陵去游湖?」劉陵笑靨如花,比方才更加美艷嫵媚。
劉徹回頭,面色有幾分凝重,不過隨即淡淡笑道:「等朕處理完昨日之事,再邀妹妹。」
他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大步離開。
劉徹原路返回一心都在琢磨劉陵的舉動,他的這個堂妹果真對他有意,稍微對她一試探她就毫不掩飾,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目的。
倘若劉陵不姓劉她今天的舉動的確能夠讓劉徹小開心小驕傲一把,畢竟世上哪個男人不喜歡美女暗戀自己?更不要說是天子了。可惜她姓劉,除去親緣不論,她的姓氏本身就是個危險的隱患。
「陛下。」
劉徹聽到有人叫他,那聲音他再熟悉不過,猛然抬頭果然見陳嬌站在自己的步攆前面。夾竹桃花陰之下她娉婷玉立,妝容精緻神態端雅,美得近乎完美,就像一副精緻到細節的彩繪工筆畫,只是一眼劉徹就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被她的出現點亮。
劉徹見了她瞬間就把什麼劉陵什麼目的拋到了九霄雲外,高興的疾走幾步道:「難怪長安城的百姓都說皇后是天神轉世,果然美得近乎於神。」
陳嬌定定的看著她臉上沒有半點笑意,劉徹瞅著她看了半天才發現不對勁開口問道:「阿嬌你怎麼?誒,你不是去母后那裡等朕了嗎。」
等等等,等了你倒是來啊,跑這裡幹嘛來了!
陳嬌壓下最想說的話儘量平和道:「陛下,母后已經旁敲側擊的囑咐了阿嬌快要半個時辰了,實在等不到陛下阿嬌就請出特來尋找陛下。」
劉徹是聰明人,聽陳嬌說話的內容再看她不太高興的小表情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薄太后又在問陳嬌他們兩人新婚當日「鬧矛盾」的事。
劉徹左右看看見陳嬌身後的帝駕後駕烏泱泱一幫人,他也不方便在這裡哄她,只得放低聲音在陳嬌身側陪笑道:「朕看這裡的花好專門為你折幾隻插在椒房殿裡。」
陳嬌將信將疑的瞟了他一眼問道:「那陛下折的花呢?」
劉徹有點尷尬。
陳嬌無奈道:「陛下去年折的花呢?」
劉徹更無語了。
陳嬌轉身要走,劉徹趕忙拉了她一把,陳嬌回看著他一語不發。
劉徹知道陳嬌根本就不是因為折花的事不高興,而是他昨天的安排讓她今日在薄太后那裡無言以對,她答應過相信他所以肯定不會跟太后解釋他們沒吵架,想來也只能搖頭沉默讓薄太后干著急,恰巧他又缺席跑來了太液池還被阿嬌撞個正著所以她才不高興。
劉徹妥協了,小聲道:「朕回去給你說。」
陳嬌依舊沒說話轉身的時候竟然打了個哈欠,失禮的掩住紅唇。
劉徹看她上了後駕的步攆才道:「皇后不必再去長信殿了,先回椒房殿吧,朕去給太后請安。」
「不一起走嗎?」陳嬌看著步攆下的劉徹驚訝的脫口而出。
「皇后先回去。」劉徹負手站在那裡,語氣近乎於天子下令。
陳嬌當即抿了紅唇靠在步攆上冷聲道:「走。」
劉徹看著成交浩浩蕩蕩的後駕走遠才笑起來,搖搖頭上了自己的步攆朝長信殿而去。為了明天演一場好戲他可要跟薄太后交個底呢,至於給阿嬌折的花,呵,她回去就知道了。 大漢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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