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漢關有雨,只不過是一場冷雨,在來往馬匹奔騰中,漸漸失去了淋漓。
這場雨是一個預兆,冬日真正降臨前的最後一場冷雨。
汲黯走了,帶著劉徹的囑託離開。
次日,陽光再次籠罩大地,但卻沒了溫度,帶不來多少暖意。
大漠之上,一支漢軍再次出現,帶著銳意與進取。
「匈奴人散斗之時,向來神出鬼沒,咱們要防止他們偷襲。」
「諾!」
「現在士氣如何?有沒有人喊過一聲苦?」
「稟報將軍,現在大家都士氣高昂,大家都說,多少年了,從來沒有這麼痛快地與匈奴人打過仗,特別是前幾次交戰,占足了便宜。」
衛青笑道:「你小子倒會說話,嘴皮子利索,去吧!」
「諾!」
回到帳中,衛青無一絲倦意,他傳來一眾隨從的長史、東部都尉、上谷太守,待大家坐定後,終是有了話意。
衛青問道:「我軍連日與匈奴作戰,捷報不斷,不過下一步我軍該如何動作,不知各位有何想法?可否敘述一番,我聽著」
那長史任重山四望,見無人說話,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多日鏖戰,行軍甚急,將士疲憊,依下官看來,把匈奴趕出漠南上谷,驅逐到長城千里之外,也是指日可待。
眼下不如在祁地稍事休整,再作打算,將軍意下如何。」
「古人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為今之計,就要一鼓作氣,否則就會功虧一簣。
匈奴之所以屢犯邊陲,在於我軍總是滿足於將其阻擋在長城之外。
現有了大好機會,未何不掃清他們在漠南的一切據點呢?陛下可是有意於西域的,不斷隱患怎麼行?」
開口說到這裡,衛青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望著帳外漸漸出現的曦光道:「諸位,據細作報告,如今匈奴人正在考慮的是如何退兵而不是與我軍作戰。
如今敵人要退出谷地,只有水河峽谷一條路可走,如果我軍放出休整的消息,而暗地設伏於水河兩岸,則必可致敵於死地!」
他的一番話說得大家頻頻點頭,這一路上,他們見識了衛青宏大的戰略目光和精密的臨陣布署,他們雖然從軍多年,現在也不得不對衛青刮目相看了。
於是一連幾天,漢軍營門緊閉,遠遠望去,不少將士在玩「投石」的遊戲,不斷傳來笑聲和吶喊聲,顯得十分鬆懈與惰怠。
城內的士卒在市令的帶領下,到處購置好酒好肉,街市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呈現出了大戰以來從未有過的熱鬧。
而此刻,一個假冒的衛青出現了,這個「衛青」由太守陪同,堂而皇之地到就近一處邊關縣城北面的馬市上挑選馬匹。
太守贊道:「如果沒有衛將軍重創匈奴,女祁縣至今恐怕還是戰雲密布呢!衛青該受一拜!」
「衛青」搖了搖頭道:「說戰雲散去還為時過早,現在我們這不也是迷敵之策麼?結果,還未可知呢!」
兩人相視一笑,向前走去。
行至半里地「衛青」來到一匹馬前,伸手托起馬頭,掰開馬嘴,饒有興趣地看了許久,才問向一旁的馬主人,抿嘴道:「請問這馬是從何處來的?」
馬販子急忙近前,忙不迭地介紹道:「這馬是從匈奴國來的,是匈奴馬與大宛馬交配而出,腳力好,速度快,是一匹難得的良馬!」
「比之關中馬如何?」
馬主人看了看「衛青」,覺得好像遇到了行家,知道他也懂一些辨馬之術,於是又多了一些話:「看客官的樣子,一定見過不少馬。
這馬可比關中馬好多了,它是有三大的,體格大,蹄子大,眼睛大,跑起來不僅速度快,而且平穩一。
通常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匈奴人就稱之為神馬。
客官若是騎這馬打仗,一定是百戰百勝,如果是用這馬作跑商賈運貨,更沒得說,一定會財源廣進。」
兩人正說話間,一個中年漢子走過來拉著馬主人到一邊,一驚一乍地問道:「你可知道這位買馬的人是誰?」
馬主人大聲嚷嚷:「還能是誰?不就是個馬販子嗎?整那麼神秘幹嘛?」
那人壓低聲音道:「你看走眼了!」
「怎麼了?」
「你瞧那人的氣度,像是做生意的麼?你可真沒眼力!」
那人故意打住話頭,見馬主人抓耳撓腮,一副焦急的樣子,於是才滿意一笑。
幾分神秘地告訴他,「他就是近日追擊匈奴人的車騎將軍衛青啊!」
「啊!」馬主人驚嘆一聲,「這麼說,在下是遇見貴人了麼?」
「可不是麼!」
聽說是與皇帝陛下一同征戰匈奴,進番大戰的衛青,馬主人油然生出敬意,他略一咬牙,便拉著馬韁來到「衛青」面前。
慷慨無比地道:「將軍驅除匈奴人,救邊民於水火,小人就將這馬獻給將軍,請將軍笑納。」
「衛青」見狀,忙想要擺手謝絕。雙方拉扯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在推拖下,小付一筆錢後,「衛青」收下了此馬。
而這一切,經由有意的宣傳,早就有細作飛馬馳報呼韓渾琊去了……
……
張騫的事,不難打探,戈來到左骨都侯領地後,便得知了。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昨天逃過一次!只不過最後還是失敗了。
想來那張騫對漢朝的感情是極深的,難怪那個錦囊一出現,漢朝皇帝會一眼便認出來,這麼忠心的臣子,誰會不重視。
婉言拒絕了左骨都侯的宴請,戈只提出了一個要求,那便是見張騫一面。
左骨都侯沉默了,大祭司給的理由並不能讓他滿意,但片刻後,他還是同意了,反正人丟不了。
不過在路上,戈碰見了一位女子,懇求她帶上自己去見張騫。
原來納瑪一直在門口跪坐著,帳內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戈還是帶上了她,因為這個女人也的確可憐,被夾在了父親與丈夫之間,苦苦周旋。
不過這次探望的結果不怎麼樣,張騫一言不發,即使是納瑪在面前,他也只是情緒略微波動了一下。
他陷入了思維誤區,凡是匈奴人,都不受待見,而納瑪竟也在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