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是衛子夫太柔弱了,總是礙於過去的情面,不敢直說,不能夠一巴掌將不合理的部分給拍扁,總是喜歡留一線。
留一線有時代表什麼?代表一種信號,就是你儘管欺負我,我不還手……
劉徹覺得,
要不得……
可賢良有賢良的好處,
所以只能麻煩自己長點心了……
而劉徹的這個大姐呢?偏又喜歡拿過去說事,衛子夫就越發地開不了口了,看來這話還真需要劉徹當面告訴她,讓她絕了這個念頭。
「此事皇姐無須再奏了,這與子夫他們母女無干。」
平陽公主疑惑不解的道:「陛下說什麼?臣妾不明白。」
「朕也有意將清兒許給霍去病,這件事情是朕允準的,等他從路上趕回來,朕就要當面對他說這件事情,伉兒與陽石不合適。」
「哦?是這麼回事。」
長公主當場愣住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弟弟的主意,她怎麼就一直認為是衛子夫做的呢?從一開始,她似乎就是在唱獨角戲……
她知道弟弟個性,又是大漢天子,哪能拿了自己的話當兒戲呢?何況霍去病眼下在他心中的地位絲毫不亞於衛青,又豈能是她幾滴眼淚所能改變得了的,該心狠的時候,他不會吝嗇自己的手段。
自己之所以不遺餘力地攀這門親事,原本就是奔著與太子結緣去的,現在倒好了,連劉徹都不同意這件婚事,就算勉強做成了又有何意義呢?終究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長公主的心亂了,她不知道該怎樣繼續與劉徹的談話,淚水再度模糊了她的眼睛,口張了幾次,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個劇情連她都覺得狗血,忙活來忙活去,只是落了個笑話。
就在她的遲疑中,劉徹卻是沒時間考慮她的想法,開口道:「滿朝的王公大臣如雲似雨,朕回頭與大將軍商議一下,絕不會委屈了伉兒。
皇姐要沒有事,就先回府去,要敘舊的話,以後再敘,朕還有事呢!就不陪皇姐聊天了。」
這不是下逐客令麼?長公主覺得再待下去也沒有意思,反而顯得她死乞白咧,於是站了起來,準備離去。
走之前,她眼裡寫滿了哀怨,充分發揮了她潑辣的性格:「陛下都把母后的臨終囑託都忘了,臣妾這就告退。」
說罷一甩袖子,
就氣乎乎地出殿去了……
「朕的這個大姐啊!」
劉徹無可奈何,苦笑著嘆一口氣,對包桑道,「宣大司農來見吧。」
自鄭當時之後,桑弘羊是在大農令位置上履職最年輕的,同時也是最早進入他眼帘的一批大臣。
與他一起的許多老臣,升遷的升遷,致仕的致仕,去世的去世,到現在,只有他還在為朝廷奔忙。
今時,在傾京都之力舉行班師受降大典的時候,他會帶來什麼消息?是不是壞消息呢?
劉徹對這位建元以來的「老臣」表示了不同他人的尊重,他直接免去了參拜禮節,要桑弘羊坐到自己的對面說話。
在問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也清晰了許多,好讓桑弘羊聽得清楚些,辦事也就更準確一些。
可桑弘羊只是一開口,就把一個世界級難題擺在了他的面前。
目瞪口呆……當然有些誇張了,畢竟是日理萬機多少年的人了。
「陛下,自去秋以來,山東諸郡水災頻仍,民多有飢乏。
隴西、北地、上郡戎役繁重,田多荒蕪,以致民難溫飽。
還有,臣憂思重重,早起晚睡,千方百計,只為籌措財糧,以保軍費之用度,然多年以來,仍有饑民日增,聚保山澤之情況,堪為其憂。
臣不敢欺君罔上,只能據實奏報,懇請聖裁,處置妥當。」
怎麼所有的難事都在這時候擠到了一塊呢?劉徹從咸陽原上帶回的煩惱又增添了一層,要不是看在大司農確實兢兢業業的份上,他那小暴脾氣,早就發作了。
可現在,他只好耐著性子問道:「嗯,那依愛卿之見,該如何應對呢?」
「糧食貴,糧食問題先解決。」
「啊!糧食貴?」
桑弘羊仔細地解釋道,「物以稀為貴,現在遭了水災,糧食當然貴了。」
「朕說該如何應對?」
劉徹提高了聲音。
按理說,
這個問題自己是個門外漢……
「臣明白了,依臣觀之,若一旦發生民生艱難,大多數便是因豪強兼併,囤積居奇,欺行霸市,以致於貧者益貧而富者益富。
請陛下下旨,可以派遣謁者到各地勸民多種宿麥,凡是富豪假貸貧民者以名聞,使其現於官府,另外,凡是遭遇水災之郡,得盡開郡國倉廩,賑濟災民,以渡一時周轉之困苦……」
「還有呢?」
「陛下說齊魯麼?齊魯不就是山東麼?」桑弘羊撓頭回答道。
劉徹尷尬地皺著眉頭道:「朕問的是,你還有沒有其他事情!」
「有!當然有,還請陛下下旨,要減那隴西、上郡、北地一半戎卒,如此一來,則三郡疲戰之民,略可休養生息,以過來年。」
看來,這傢伙尚算明白。
劉徹的心裡獲得了少許欣慰,如此年輕大臣,尚且思慮如此周密,這一點就比以前公孫弘強多了。
「好!」
劉徹提高了音量,「就依愛卿所奏,朕會立即下旨給各郡,令其照辦不誤,亦會派人監察!」
眼見天色不早,
劉徹對包桑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安排人送桑弘愛卿回去吧。」
包桑來到桑弘羊面前,附耳說道:「陛下請大人回府呢!」
「回府就說回府唄,公公那麼大聲幹嘛?臣的耳朵還沒有聾呢!」
可桑弘羊說完之後,
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大司農還有話說麼?」
桑弘羊猶豫了片刻道:「臣其實還有一言,不知道該不該奏明陛下?」
劉徹點了點頭。
「依臣觀之,民生已經略有艱難之象,皆因戰事頻仍,連年不斷,故臣斗膽奏請陛下在漠南之戰後,暫息兵戈,令民得以休息。」
這怎麼可能呢?仗打到這個分上,匈奴已成強弩之末,怎麼能停下來呢?只有最後一錘定音,不能夠放棄。
近來不少人都這樣說,其實劉徹最不願意聽的就是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