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耳邊颯颯的響聲,腳步踏下踩在枯黃的落葉上發出很清脆的聲音。
到了。
抬起頭看偏歐式的建築,摸著鐵質的大門,用指肚拂過每一個稜角,飛翻的思緒帶著熟悉的感覺將一個個畫面從記憶深處翻出。
她回來了,不是以安語汐的身份。
邁進凌宅,真的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樣,推開大門,跨過小花園,站在別墅門口時她的心突然忐忑起來,想想凌項焱和皇甫晴這些年對她的關愛,那絕對不是單純的同情和可憐,更不是將他人的愛付諸於她的身上,每一動,每一個神情,每一句關愛,他們眼中閃動著的神情她竟忽略了這麼久。
時間的推移讓他們之間早就形成了一種陌生感,五年的相處雖然重新熟知,但是角色的改變,安語汐又必須以另一種身份重新認識他們。
該怎麼做,上去她該叫什麼,或者她推開門看到他們該說什麼。
她已經長大了,不可能在像小時候一樣跑上去抱住他們環著他們的脖頸撒嬌。
安語汐緊攥著衣角,不知不覺中手心裡已經覆上了一層冷汗,她張大嘴巴,一次次做著深呼吸,呼氣,吸氣,極力想平復心裡莫名湧上的忐忑。
不知過了多久,手已經動麻,無知覺的舉起手終於鼓足勇氣敲響了大門,噔噔蹬,一聲聲也打在了她的心裡,開門的會是誰,是管家,還是她媽媽。
房門打開了,是管家,看到安語汐她很恭敬的叫道:「安小姐。」
安語汐點頭應了應然後走進了別墅里,一進別墅安語汐就看到了安坐在沙發上的三個人,今天家裡人特別齊,似乎都料想到她要來,齊刷刷的坐在沙發上等著她。
她還等走過去,皇甫晴就按捺不住了,急忙站起來。
凌若澈揮了揮手讓所有的傭人和管家都退下,少一個人知道安語汐就少一分危險。
房內的空氣是溫濕的,濕濕的空氣打開臉上,安語汐的臉很快就變的緋紅了,緋紅的顏色暈開,漸漸的就附在了她的眼眶中。
皇甫晴整個眼眶都是紅的,應該是哭了很久很久,不少的淚水蓄在眼眶中,欣喜,害怕,不安,緊張複雜的情緒全都交合在裡面,一瞬不瞬的看著安語汐,雙手顫抖的拉住她的手臂,嘴巴張張合合卻半個字都吭不出來。
該叫什麼,汐兒...還是她的薰兒....
皇甫晴顫抖的雙臂在彰顯著她的恐懼,她怕安語汐猛然間甩開她的手,她怕安語汐會怪她,她怕...她怕很多很多,只要是關於安語汐的她都怕,她急切的渴望女兒回到她的身邊。
當初知道凌若薰還沒有死,她就跟瘋了一樣,天天拿著凌若薰的照片,一動不動的睨著,時不時笑笑,時不時哭哭,照顧她的傭人都嚇怕了,以為皇甫晴傷心過度瘋了。她那不是瘋了,是高興,她的女兒還活著,還活著.....
安語汐感覺到了那陣陣顫抖,很真實,鼻尖的酸楚讓她拼命睜著眸子,仔仔細細的看著房內所有的人,原來她還有親人,原來她不孤單,「呵...」她的胸腔中突然發出一聲厚重的笑聲,單個的字節滿滿的全是喜悅和感動。
這就是她的親生母親,那個給了她生命,又為她傷心憂鬱那麼多年的媽媽。
「媽!」再也沒有一點憂鬱,話音落後,她和皇甫晴都落淚了。
「哎...哎...」皇甫晴點著頭應著,抓著安語汐的力度越來越大,突如其來的喜悅直直的逼出了她的淚水,她終於等到了,她叫的媽,不是乾媽,五年了,無時無刻她不在盼著這一天,「薰兒,我的女兒,你終於回來了。」
「媽....媽...媽....」她一聲聲的叫著,幾年來她從未如此興奮過,她還有媽媽,她想要告訴全天下的人,其實她有一個幸福的家,有疼她愛她的父母,還有處處為她著想的哥哥。
抱著皇甫晴安語汐心裡就像倒了蜜罐一樣,甜甜蜜蜜的。
一聲聲媽徹底叫道了皇甫晴的心坎里,盼了這麼多年,心愿一下子了了,她遺留的病根這也在瞬間消失了。
皇甫晴的眼淚還在無聲的流著,安語汐輕輕的幫她擦掉眼淚,臉上帶著欣喜的笑意,但是語氣卻略顯嚴肅,「媽,你要再哭我就覺得你是不想見我,想趕我走了。」
皇甫晴趕忙自己擦掉眼淚,拉著安語汐,生怕這剛回來的女兒下一秒就溜走了,「走什麼走,媽這是高興,高興的...」
說著皇甫晴就勾起嘴角,輕笑兩聲。
安語汐睨著皇甫晴潔白的牙齒上閃動的光亮,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她的媽媽真的很美,沒有上流社會虛偽的富貴之氣,平易大方,文雅親人,和葉少嵐一樣。
笑顏撇過臉去,原本安坐在沙發上的凌項焱也早就按捺不住了,他雖表面肅穆,但是對凌若薰這個女兒也是疼到極致,在凌若薰面前他從來不愛惺惺作態,一貫的慈父形象,「你看你就會哭哭啼啼的,難受也哭,高興也哭,不怪薰兒說你。」
語氣中夾雜著責怪,但是也不免聽出他話語間的喜悅。
「你不哭,你就會抽咽,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弄得整個房間裡都烏煙瘴氣的,我還沒說你,你倒是埋怨起我來了。」皇甫晴笑著和凌項焱鬥嘴,也不甘示弱。
「薰兒,我跟你說,你別看你爸表面上嚴肅駭人的人,其實昨天晚上自己早就躲在書房裡偷偷抹眼淚了。」
事實被揭穿,凌項焱面子上也些待不住了,裝作生氣的樣子,「你...你亂說什麼....」說的過急都有點咬舌頭了。
凌若澈看到這墨澈雙眼裡溫柔的笑意愈發濃重,也走到安語汐面前,不忘揭自己老頭子的短,「爸,昨天晚上我從回來的時候可聞到了,當時我可就差拿著滅火器衝進書房了。」
父愛永遠是沉重的,也許表達的不會太明顯,但是卻是異樣的溫暖,小打小鬧中,心間的暖意一點點散開。
凌項焱的確知道該怎麼表達心裡複雜的感情,現在女兒回來了,他是一家之主不能像皇甫晴那樣肆意發泄自己的情緒,但是也忍不住濕了眼眶,見安語汐一步步向自己走過來,平時沉穩鎮定的他也把持不住了。
「爸。」安語汐緊緊的抱住凌項焱,將平時對凌項焱的仰慕,尊重,還有現在的幸福,急切全都容入了一這個擁抱中。
被她這麼一抱,凌項焱臉上的表情先是僵住,然後慢慢覆上笑顏,眼角處的皺紋深深陷下去,裡面儲藏著的是逸出心頭的幸福,「哎...」聲音是顫抖的,差點就激動的流出眼淚。
凌若澈擁著皇甫晴,勾唇深意一笑,一家四口終於團聚了。
他們格外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是因為經歷了太多的悲愴,老天給了這個家最幸運的優越感,也在他們最該幸福的時候,生生將這個家傷的滿目瘡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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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若澈將安語汐叫道他的房間裡,讓她坐在自己的床邊,然後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醫藥箱。
「拿醫藥箱幹嘛?」安語汐還想隱瞞的自己的傷勢,但是她卻不知道昨天晚上在她昏迷的時候,凌若澈已經去了醫院看望過她的傷勢,傷勢雖然不致命,但是也要按時換藥,杜馨把藥都備好了,還特意囑咐過凌若澈。
「換藥。」凌若澈拉過安語汐的手,不顧她的躲避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袖子撩起,「每天迷迷糊糊的不按時換藥,你覺得你自己能瞞爸媽多久。」
不免有些責怪,但是遮擋住的眸子也是說不盡的心疼。
他知道安語汐的脾氣,所以昨天從醫院回來,對於昨天安語汐遭遇暗殺的事情隻字未提,只是告訴凌項焱和皇甫晴安語汐恢復記憶的事情,就這一件事就已經夠他們激動一整夜的了。
安語汐聽出了凌若澈話中的意思,知道他為自己瞞了下來,嘴角一揚,不在拒絕,任憑凌若澈給自己換著藥。
紗布拆下,凌若澈看到安語汐手腕上觸目盡心的傷痕,經過一夜的長合,傷口已經成暗紅色,像一道道燒的赤紅的鐵鏈緊緊的繞在手腕上,心口處泛起一陣酸疼,眸子暗下,手上的力度小了不少。
「知道是誰做的嗎?」
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不過還是需要安語汐證實一下。
「風逸寒。」安語汐說的語速特別過,不想在想起昨天的發生的種種,「還是因為股份。」說道這她苦意的扯了扯嘴角,是自己看走了眼,才會和風逸寒這種人渣談什麼合作。
「恩。」凌若澈只發出了一個單音節,很顯然安語汐說出的名字和他心裡想的一模一樣,果然是風逸寒。
風中正家,莫震天家,兩次不義,難不成真的覺得他們凌家這十幾年的默不作聲就是縱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