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通河岸十里青羊花,恰在深秋綻開,青紅二色,格外艷麗。
三百黑甲南黎鐵騎簇擁著一輛銀頂塑黃的馬車緩緩行來,突然聽到「轟隆」的馬蹄聲,不由停下了,南黎士卒躍馬上前,抽刀戒備。
領頭的兩位穿著鐵鏽斑斑鎧甲,一瘦、一胖的老卒,臉色陰沉。
只見前方三千西秦鐵騎已經呈扇形包圍過來。
對於西秦,南黎可謂恨之入骨,南方幾次大戰,南黎雖然勝多負少,但老卒生生被斬殺了十多萬,尤其是最初幾戰,那一萬古怪的不懼死亡的鐵甲死士,簡直是南黎普通士卒的噩夢。
此時見西秦軍圍上,胖老卒冷聲道:「南黎公主進京祭拜大行皇帝,還請放行!」
姜蠻兒不屑一顧:「什麼南黎,我西秦……」
話沒說完,就見一道赤著腳的身影,「嗖」的一下過去了。
南黎老卒也是只覺一道身影「嗖」的一下擦著身邊過來,眨眼沒影了,身後的車帘子微微動了動。
「好大一隻耗子!」有西秦騎兵眼力不好的吃驚道。
姜蠻兒重重抽了一鞭子抽去:「是大王!」
眼神疑惑不定,糟糕忘記了南黎公主和大王有一腿。
南黎一群老卒回過神,紛紛回頭看向馬車,眉頭緊鎖,不知如何才好,天下何人不知南黎公主與姜賊……
馬車中,充滿了澹澹的花香,瓜果點心與十數本書籍擺放的整整齊齊。
蘇妙錦一身白色絲衫,頭髮做靈蛇髻,身姿曼妙,肌膚如白脂美玉,一身氣勢似水流盤旋,五官比之前更加秀美,眉心花鈿似乎更清楚了幾分。
整個人給人一種難以明述的美好,但漂亮的雙眸中,分明帶著生人勿近。
只是此刻正在吃著一方米糕,腮幫鼓著,還沒咽下,櫻唇上帶著幾粒芝麻,似乎沒想到辛卓會突然闖進來,瞪大眼睛,有些茫然,還挺可愛。
辛卓呼吸有點粗,從那日在太平宮後,他就再也沒有近距離與蘇妙錦說過話或者看看她。
原來手握百萬大軍、生殺大權,幾乎干崩了大周江山,可以瞬間擁有無數女人,他還是無法放下蘇妙錦。
一路上他甚至琢磨出一堆騷操作,我抱她一下?拉拉她的手?
但到了面前,瞬間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好?」
脫口而出。
「你好!」
蘇妙錦含湖不清的回了一句,瞥了眼他一路狂奔而變的黑乎乎的「足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咕冬」一口咽下點心。
辛卓輕笑一聲,坐在一旁,看著她嘴唇上的芝麻粒,實在沒忍住,伸手替她抹去。
蘇妙錦作勢後仰,然後又停下了。
指尖輕觸櫻唇,她不由身子一顫,臉色微紅,等辛卓收回手,方才神色複雜道:「男女授受不親,秦王殿下還請自重。」
辛卓怔了一下:「……情不自禁,抱歉!」
那絲熟絡忽然就變的陌生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許久之後,蘇妙錦才問道:「令妻最近可好?」
令妻?
辛卓沒反應過來:「誰?」
蘇妙錦道:「姬邀月。」
辛卓輕笑了一聲:「我覺得你在侮辱我。」
「她總歸是你明媒正娶的妻!」蘇妙錦看向窗外,「不管你承不承認,她當初在奉天塔很圍護你!」
辛卓無話可說,同樣看向窗外,好一會,轉移話題道:「你最近如何,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了!」
蘇妙錦說道:「隨我娘入了天機閣修行,倒是逍遙自在。」
辛卓這才回頭上下打量她一番,心中微驚,這蘇妙錦已經是大尊者境,而且始終只是水行真氣,並沒有如其他人那般強行融合五行,但她的水行似乎格外不同,甚至比神道子的神道真氣更加隱晦玄妙,遲疑了一下,點頭道:「那就好!」
蘇妙錦看向他,無奈道:「你打傷我娘的事,我正準備找你算賬!」
「打傷你娘?」辛卓琢磨了一下,沒有頭緒,「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我並不認識令堂。」
蘇妙錦嘆了口氣:「妖丘!」
辛卓恍然,很好,怨結更深了。
此事無需解釋,是何原因,大家心中自明。
外面晨光熹微,汴通河上的風吹的車簾微微擺動。
蘇妙錦忽然伸出縴手抓住了辛卓的手腕,辛卓詫異的看向她,就見蘇妙錦微微蹙眉:「別動!」
一股清澈柔和的水流真氣,悄悄潛入辛卓的體內,打探他的經脈情況,勐的抬頭:「生機斷絕,不對!逆天改命?你被天道仙規排斥鎮壓了?」
「你知道天道仙規?」辛卓問。
蘇妙錦鬆開他,沉默了好一會:「我也說不清,我在修天機閣的天書,隱約知曉一些,書中有言,天上有仙,每次武道盛世結束,便會布下仙陣。
此仙陣幻化四象,召喚白虹,在每次武道盛世來臨前,鎮殺一位或者幾位資質妖孽,有望突破二十五境的武者,據聞二十五境可斬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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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當真有仙?仙是什麼?」辛卓不解的問道。
「仙」這種東西,始終給他一種不真實感,他會不由自主法的往玉皇大帝身上代入。
蘇妙錦搖搖頭:「難說仙是什麼,究竟存不存在同樣難說,年代太久遠了,大多存在於古籍中,到底是著書者杜撰,還是確有其事,已經無從分辨,但……我等武者只能心存敬畏了!」
辛卓看向車外天空,問道:「那你可知被白虹鎮壓,如何解決?」
蘇妙錦默默看著他:「世上無人可解,你的逆天改命之術從何而來?能不能續命?」
辛卓搖了搖頭。
坦白來說,他還沒有突破地仙,未來是未知的,但目前,是沒有辦法徹底解決。
「你……無需擔心,好生照顧自己,好好活著。」
蘇妙錦輕聲安慰道:「我在修十八卷天書,一定會找到方法幫你!」
辛卓看向她認真執著的模樣,心情複雜到了極點,自己欠蘇妙錦多少個人情了?
一句「多謝」始終是說不出口了,只好換成了:「我自己會想辦法,你無需擔心!」
「秦王當真欺我南黎至此嗎?妙錦,你又是在作甚?」
外面忽然傳來一道厚重威嚴的聲音,語氣帶著一分恨鐵不成鋼和慍怒。
蘇妙錦輕輕推了辛卓一下:「我爹和師兄也入京祭拜先帝,我先行一步趕來見你,走吧!」
辛卓抓了下她的縴手,看著她微紅的臉色,才反身出了馬車,又恢復了秦王該有的氣度。
只見不遠處又來了數百南黎老卒,簇擁著兩人,一位正是南黎郡王蘇無忌,一身紫色王袍,神色嚴肅,看向他的目光十分複雜,忌憚、憤怒、無奈兼而有之。
另一人錦衣長袍,身材頎長,給人的第一眼印象便是……帥哥!
辛卓本以為自己相貌不錯,但與此人相比,便差了一籌,這人當真是氣質與容貌並存,還是你絕對反感不起來的那種。
儒雅隨和、知禮有度,很難不讓人發出一句感慨,這傢伙一表人才。
而且還是神道子,大尊者!
笑了笑,對蘇無忌抱拳一禮:「世叔!」
據聞蘇無忌當年與父親姜溫、老娘姬九巍都是好友,一句「世叔」絕不為過,更別提當初為自己解過圍。
蘇無忌輕勒馬韁,很難回答他,若從交情上來說,自然是該應允,只是你姜玉卿是什麼人?你手下一群虎狼勁卒,將大周快打穿了,殺了我南黎十萬兒郎,你弒君枉上,殺死先帝,何人敢應你一句叔?自己若不是聽聞先帝駕崩,抄小路趕來,只怕也被林昊天那隻「烏龜」劫了。
倒是那青年下馬,看了眼馬車,又看向辛卓黑乎乎的腳,輕笑一聲,施禮道:「天機閣蕭沐,見過秦王殿下!」
聲音溫和,挑不出半點毛病。
辛卓頷首:「無需多禮!」
「不知秦王可否讓行,我等入帝都祭拜先帝?」
蘇無忌嘆了口氣,看向帝都方向,神色難辨喜怒。
「當然!」
辛卓退到一邊:「請!」
南黎軍簇擁著馬車與蘇無忌二人直奔「神武門」。
直到走的很遠了,姜蠻兒才湊了上來:「殿下若是惦記著南黎公主,不如我們直接留下他們,搶了他娘的!」
辛卓看了他一眼:「做人要有底線!」
我搶過她一次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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