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攬仙閣大院。
邢夫子已經提著小籃子,穿著體面的儒衫,走進大殿。
他是禮部員外郎也是天子御建書院「國子院」的祭教,正四品官員,德高望重,滿腹經綸。
他與同僚一起被請入姜氏教育姜家兩位子孫七天了,他選擇了流落在外歸家的世子,錢財倒是其次,教廢土成材,成就一時聲名才最重要。
雖然世子這七天並不買他賬,他覺得以自己的才學,終將感化這個劣徒。
進了大殿,世子果然正襟而坐,在等著了,心中滿意,坐於下書桉,拿出書籍開始講解,然後瞥了眼世子,世子仍舊沒理睬,似乎在寫什麼,與往常一樣。
邢夫子搖搖頭,從淺入深的講解經書。
過了片刻,就見世子拿出兩張信,遞給了不遠處的丫鬟,丫鬟匆匆走出,他忽然看了過來:「想請教先生一個問題!」
邢夫子放下書籍,滿臉肅穆,心道機會來了,捋著鬍鬚微微一笑:「世子且問!」
辛卓斟酌了一下:「如果我和兩個人有仇,我又想給他們寫信,該怎麼寫呢?」
「世子有沒有想過,為何會和兩個人有仇?與一人有仇也許是那人的不是,若是與兩個人有仇,是否是因為世子也有不對的地方?」
邢夫子認真以對,而且思路已經不是針對世子問題的本身了。
辛卓笑道:「有一天這兩人腦子犯病,潑了我一身屎,難道也是我的錯?」
「唔……」邢夫子沉默了一下,繼續捋須:「老朽認為,此事雖有傷風化,的確有些惡劣,但如果世子心懷大度,化干戈為玉帛,以德報怨,令二人心懷感激,是不是更能體現上位者的風度,傳一時美名呢?」
辛卓道:「首先我不要美名,其次,他們也不會心懷感激!」
邢夫子皺眉:「老朽倒是好奇,那兩人為何會潑了世子一身腌臢物?」
辛卓道:「我說了,他們腦子抽了!」
邢夫子嘆了口氣:「世子為何不能做到不與庸人計較,潔然自身,凌傲於世?」
辛卓道:「做不到,我想干他們!」
邢夫子愁眉不展,思路有點亂:「冤冤相報何時了,仇人復仇人,今後豈不是仇人越來越多,與己不利?」
辛卓滿不在乎的揮手:「無所謂了,強者向來都是孑然一身的!」
「強者……」邢夫子上下打量他,「老朽還是覺得不可以這樣……」
辛卓打斷:「先生不妨換個角度考慮,如果我不解氣,就會心生鬱悶,做出不理智的事,我不理智,姜家就不安寧,姜家不安寧,也許邊境那三十萬西秦軍也不安寧。
繼而引發朝堂震動,朝堂一震動大周也亂了,大周亂則四方諸國也不安生,搞不好會發生大戰!最後整個世界暴亂,導致宇宙爆炸,人類毀滅,化作一片虛無!」
「啊這……」邢夫子身體顫抖,瞪大了牛眼。
辛卓做出了總結:「所謂不願做裁縫的廚子不是好士兵,這其中的道理夫子不明白?」
邢夫子極速的捋著鬍鬚:「老夫得捋一捋!」
……
晌午的陽光,照在大佛庵巨大的佛像上,散發著金色的餘韻,仿佛整個佛庵都籠罩在神聖的佛光中。
僻靜的偏殿,老態龍鐘的滅靈師太,緩緩的打開信,古井無波的一雙老眼瞪大了一些,直見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字:
「滅靈老禿驢,看劍!我早知道你和東方老鬼有一腿,你們倆你情我濃,世人皆知!東方老鬼是否和你說過那句:親愛的師太就從了老衲吧?」
蒼老的手極速顫抖,她已經好久沒有生氣過,只是門下弟子被捉,如今對方還送來如此粗鄙不堪的書信,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性。
不由重重扔了一邊:「無知小兒!老尼豈能饒你!」
……
秋風書院,近百座樓閣亭台,頗具古色古香的韻味,只是今日寬袍儒衫的生員們行色匆匆,似有心事。
在一處偏僻的閣殿中,盤坐書桉後的東方先生,一襲洗的發白的袍子,銀白的頭髮,枯燥的老手,彷如鄉間農夫,此刻同樣打開書信:
「東方老鬼,皓首匹夫!蒼髯老賊!汝即日將歸於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你心思狹隘,枉為一方夫子,妄稱教化,卻無容人之量,恬不知恥,不知潛身縮首、苟圖衣食,怎敢在我面前禽獸衣冠、故作大師。今我捉你門下,女人輪之、男子廢之,今後再剃你鬚髮,讓天下看看你這老匹夫的醜惡嘴臉!」
東方先生放下書信,臉上依舊帶著澹然之色,只是右手不易察覺的輕顫。
「夫子何事?」
下方赫然坐著兩人。
一個公子髮髻、英姿颯爽的二十來歲女生員,一個氣宇軒昂、身姿頎長的男生員。
沐清兒和令狐熠,秋風書院三年生員,在滿院三千生員中,名列十甲,半年前拜入東方先生門下,俱是天資卓越之輩。
東方先生遞過書信:「正如你們剛剛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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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兒接過,隨意掃視一眼,不由憤然呵斥:「這姜家世子竟如此邪惡,當真以為姜家無所不能?」
令狐熠也蹙眉沉聲道:「天子腳下,京師重地,這姜世子目無王法,當要敲打敲打了!這封書信滿篇粗鄙,詞意凌亂,乃市井小兒之言,先生,你且珍重!」
東方先生微微一笑,神色澹然:「無妨,倒是落了下乘,是老夫高看他了!」
……
「落了下乘,但是我爽!爽之一字千金不賣!不知邢先生爽沒爽過?」
「攬仙閣」中,辛卓好奇的詢問已經臉色發白的邢夫子。
「老夫沒爽過!今日授課到此為止!」
邢夫子憤然摔袖,起身離去,只是身形多了幾分蕭條。
「先生慢走!」
辛卓笑了笑,繼續把玩手中的兩柄小劍,這是尋找蟬衣要來的兩柄殞命的姜府小宗師的「本命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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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小宗師境,是要製作「本命精兵」了,只是他完全沒有半點頭緒,看向對面發呆的贏劍瑩和賽青竹二女:「本命精兵這種東西,是怎麼製作的?」
贏劍瑩抱拳道:「要看世子需要何等材料,是何等真氣、何等凝兵?才能合理煉製!」
辛卓想了想,說道:「如果是神道真氣、什麼凝兵都可以呢?」
賽青竹童孔收縮,身體有些僵直。
贏劍瑩蹙眉道:「神道真氣似乎可以攫世間萬兵,但……世子所言何等凝兵都可以凝結,是不切實際的。
武者的慣用心法、與使用兵器的習慣會在上中下三丹田宮留下印記,轉自元辰宮便如與生俱來,所以天下才會有劍修、刀修、槍修諸如此類。
天地有規則,一個人斷不能什麼凝兵都可以做到,一個劍修如果轉為刀修,怕是要蹉跎歲月許久,武境遲滯!」
辛卓皺眉,自己的心法一直在變,目前使用的武器雖然是槍,但似乎沒有固定凝兵形態,天下萬般兵器,好像都能使用。
我是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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