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陳思的身體周圍,原能化為翻滾的黑霧,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如同被黑焰焚身。
三個月的苦修,在領域石的幫助下,他將自身的暗系奧義「黑玉」「碎滅」「混元」「暗影」都培養到了完美的境界,當奧義圓滿,領域便自然而然地產生了。
而且,除了領域石以外,陳思還有安德魯「黑暗牢籠」的修煉心得作為參考,在嘗試著形成自己領域的過程中,少走了很多彎路,節省了大量時間。
不然的話,他絕不會如此順利。
終於要踏入等離子態了。
隨著陳思的領域逐漸成形,大量的原能從他體內湧出,將房間裡的光線都吞沒了,一片漆黑。
房間中,所有的物體都漂浮了起來,圍繞在他的周圍,像小行星帶一樣旋轉,十分奇妙。
陳思思維一動。
嗡!
一股能量波動以他身體為中心,瞬間向外輻射了出去,一閃而逝,下一秒——
噗噗噗!
屋內所有的家具,都在瞬間化為了齏粉,無論是衣櫃、床、椅子,還是茶杯、床單、毛巾,無一例外都化為粉末,在地面上堆積。
「好可怕的力量。」
連陳思自己都嚇了一跳。
將一張桌子打得四分五裂,即使是最普通的離散態武者也能輕易做到。
但是,隔空將桌子碾為齏粉,則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概念,已經超出了人類力量的範疇。
這便是領域的力量。
不過,讓陳思意外的是——
「居然沒進入等離子態?」
他感到愕然,因為他發現,他的領域並沒有完全成形,而只是形成了一個雛形。
難道,是因為他的根基太雄渾了,所以一塊領域石遠遠不夠?
思來想去,只有這個解釋了。
也就是說,陳思現在的境界,只能算半步領域。
不過,這未必是壞事。
因為,即便是半步領域,他現在的實力,也足以和一般等離子態武者硬碰硬了,說他是等離子態武者也不為過。
在煉化領域石之前,陳思之所以能斬殺安德魯議員,一是因為對方輕敵大意,二是靠著威力強大的人體炸彈,三是在修羅形態下連續暴打對方一百多拳,不管換誰來都扛不住。
如果安德魯一開始就全力和陳思戰鬥,陳思就算在修羅形態下也難以打死對方。
但現在不一樣了,陳思就算不動用修羅形態,憑藉這半步領域,也能死死壓制安德魯,甚至將其擊殺。
他的實力,的確有了一個巨大飛躍。
而等到他真正修成完整領域,邁入等離子態,毫無疑問,會更加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陳思把玩著水晶項鍊。
這條項鍊中蘊含的奇異能量很多,其它的人,如果佩戴它,只能被動吸收它偶爾逸散出來的能量,要長年累月潛移默化,才有提升精神力的效果。
而擁有天眼的陳思,卻可以主動吸收其中的能量。
不過,即使是他,也不敢一次性將能量吸光,而是決定,每天花一個小時吸收一點,循序漸進,讓精神力平緩增長。
他估摸著,大約一個月,能完成這個過程。
陳思出關後的第一件事,是再次聯繫蟲女,本來他已經不抱期望,沒想到……
這次終於聯繫上了!
「你在哪裡?」
他直接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蟲女道。
「為什麼警告我,不要回華夏,不要聯繫獵人協會?」
「因為獵人協會的s級中有拜蛇教的人。」
「什麼,是誰?」
陳思聞言,大驚。
獵人協會的s級,他幾乎都見過,和其中的好幾位都有過交集,究竟是誰,藏得如此深,居然是拜蛇教的臥底?
「不知道。」蟲女道。
「既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有臥底。」
陳思質疑。
蟲女沒有回答。
「不管怎樣,我決定要回華夏了,能不能見你一面。」
陳思又問道。
「不必了。」
蟲女卻是一口回絕,「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你只要一露面就是死人,從現在起不要再聯繫我了。」
說完,便欲掛斷通訊。
「謝謝你救了我!」
陳思在她掛斷前,快速地說了一句。
蟲女聞言,沉默了一秒,隨即中斷通話,陳思再次打過去,通訊號碼已經註銷了。
陳思意識到,他和蟲女的交集,很有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從第一次見到她起,迄今為止,他仍然不知道蟲女的真實身份,甚至連她的真實面貌都沒看到過。
她是誰,她的動機是什麼,她要在獵人協會找的絕密文件是什麼?
撲朔迷離。
良久,陳思搖了搖頭,將這件事放到一邊,不再去想。
「此行回華夏,危機重重。」
他分析自己的處境。
此時,拜蛇教在滿世界找他這個「聖子」,黑暗議會肯定也在追殺他,甚至連陳思最信賴的獵人協會之中,都出現了s級的拜蛇教臥底。
這三方,就像三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他身上,讓他繃緊神經,無法喘息。
陳思想過回獵人協會,就算協會中有s級的大人物想對他不利,但他相信,楊震、鋼鐵意志、楊碧雲等s級,以及歐拉教授等人都會保證他的安全。
但是……
從此以後,他恐怕只能龜縮在獵人之森的神山中,不敢邁出協會一步,那樣的話和坐牢有什麼區別?
而且,他一旦現身,很有可能會連累與他親近的人,對他們造成危險。
所以,他思來想去,發現自己最好的選擇,就是繼續隱忍,在七十二變的幫助下,他反而能隨意改變身份,自由活動。
也許,他只有等自己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不再怕拜蛇教、黑暗議會的那一天,才能重新回到陽光下,恢復身份。
……
四天後。
這一天,是獵人協會a級獵人,臨州市英雄陳思犧牲一周年的忌日。
一年過去,臨州市已經建造起了更高、更堅固的城牆,但以前那一戰的遺址被保留了下來,在遺址上修建了一座用於紀念陳思的巨型墓碑。
在陳思的墓碑旁有一株榕樹,是他當年灑下的種子存活了下來,如今長成了大榕樹,為墓碑遮風擋雨。
天陰,小雨。
雖然天空下著小雨,但一大早,仍有許多人冒雨而來。
他們不約而同地穿著深色的衣服,手捧白菊和黃菊,或者提著花籃、拉著橫幅,神色肅穆地來祭拜英雄。
他們有老人、有夫妻、有學生、有小孩。
他們有很多都是臨州市市民,但也有來自於全國各地的人,甚至還有許多外國人——那一戰的視頻被傳到了國外的網站上,創下了接近十億的點擊,就算是在華夏以外的其它國家,也有很多人自發來弔唁這位為人類戰死的青年英雄。
在一曲舒緩而沉重的哀樂中,人們排好隊,依次走到墓碑前,將手中的小白花輕輕地系在榕樹的枝葉上,然後默哀、鞠躬,最後再默默地離開。
從城牆上往下望去,洶湧的人流,超過了十萬人,但一點都不喧鬧,反而十分安靜。
在排隊的人群中,有一個金髮碧眼的男子。
此人正是陳思。
不得不說,親眼看到十萬人弔唁自己,這種體驗不說後無來者,最起碼是前無古人了。
他剛回華夏,不知道去哪裡,正好趕上自己的「忌日」,於是心中一動便過來了,心想也許還能碰見一些熟人?
沒想到,陳思還真的碰到了他認識的人。
「小姐,花買來了。」
一個少女手中捧著兩束白菊,氣喘吁吁地從人群中擠過來,一邊喘氣一邊埋怨道,「小姐,那個陳思把你搞得那麼慘,你為什麼還要來弔唁他啊?」
言語之間,充滿了不理解。
「我和他的確有深仇大恨,他一手覆滅了我的夢想,讓繁華的前哨鎮化為荒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恨他。但是,人死如燈滅,一切都過去了。陳思為了守護百萬人的生命而犧牲,是華夏的英雄,在這一點上,我和別人一樣敬佩、崇拜他。」
呂天薇身穿素雅的灰色套裝,戴著墨鏡,聲音幽幽。
陳思一愣,他的確沒想到,呂天薇這個女人居然會來悼念他。
「其實,事後想來,當初的事錯在於我。是我太年輕氣盛了,這輩子順風順水,沒吃過什麼虧,習慣了把別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快感。直到遇到他,才狠狠地摔了一個大跟頭,從雲端掉到了泥土裡面。」
呂天薇語氣感慨,「說實話,我挺慶幸的,年輕時吃一次大虧不是壞事,最起碼我還有大把的時間重新振作起來。要是等上了年紀才摔倒,怕是再也爬不起來了。從這一點看來,我還挺感謝他的。」
兩人談論了一會兒,將鮮花放在陳思的墓前,默哀了三分鐘,便準備離開。
「走吧,抓緊時間,這次在上京舉辦的龍虎會,雲集了華夏的天才武者和無數大人物。我以呂家的名義去參加,必須要多結識一些青年才俊和大佬,拓寬人脈、抓住商機。」
呂天薇嘆了口氣,「自從我在前哨鎮一敗塗地之後,在家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終日遭到冷嘲熱諷,能不能翻身,就看這次上京之行了。」
「對了,家族派遣給我們的保鏢呢?」
她突然問道。
「氣死我了!」
小玲說起這件事就來氣,「他居然在酒吧喝醉了,和人起衝突,被打得進了醫院,最少要在病床上躺一周才能出院。」
「沒想到,他們連一個像樣的保鏢都不願意派給我。」
呂天薇自嘲一笑,心寒不已。
「怎麼辦,小姐?」
小玲問道。
「在網上發布招聘,哪怕花大價錢,也要請一個靠譜的保鏢。」
呂天薇道,「此次去上京,我們兩個弱女子,身邊沒有高手保護,肯定會吃虧的。」
兩人這樣商量著,漸漸遠去了。
「龍虎會,是什麼?」
陳思在不遠處偷聽,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到了,心中疑惑。
不過,他也不感興趣就是了。
他繼續往前走。
突然間,他渾身一震。
在不遠處,有一個亭亭玉立的身影,穿著一身素雅、保守的黑衣,戴著帽子,靜靜地站在墓碑前,螓首低垂。
雖然只看到了一個背影,但陳思知道,那就是讓他魂牽夢縈之人。
宓語!
一年沒見了。
沓沓沓!
陳思心中生起衝動,下意識加快了腳步,朝她走去,他的眼裡,整片天地只有她一人。
但就在這時,他背後一涼,感到有一股強大的意念在人群中一掃而過。
「那是……」
陳思猛地抬起頭,天眼朝城牆上望去,看到了一個人影。
在那人的周圍,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幾乎扭曲了空氣和光線——對方的生命頻率,居然是純黑色的。
是中子態的絕世強者!
陳思心中震駭,硬生生放慢了腳步,面無表情地往前走動,但他的天眼卻迅速掃視,除了那個中子態的武者以外,他還在周圍的人群中發現了三道紅色的生命頻率,是三名等離子態的高手。
「是黑暗議會的人?」
陳思猜測對方的身份,大腦急速運轉起來。
城牆上,奧古斯特議員,冷漠地俯視下方的人群。
他追殺陳思,已經有三個月了,但在這三個月里,對方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任何現身的跡象。
在華夏的地盤上,奧古斯特也不敢大張旗鼓,畢竟黑暗議會和獵人協會是死敵,他要是暴露了,很有可能把命都搭在這裡,只能小心翼翼行動。
今天,是陳思的忌日,奧古斯特特意在此地守株待兔,期待著意外收穫。
「嗯?」
突然間,奧古斯特眉頭一皺,不知道為什麼,產生了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他朝人群中的一個方向望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良久,才狐疑地收回了目光。
人群中,陳思驚出一身冷汗。
不愧是中子態的強者,居然能感應到天眼的窺視。
陳思不敢再靠近宓語。
實際上,他現在只想離宓語越遠越好,不想讓她被黑暗議會或者拜蛇教的人注意到。
陳思來到了城牆邊,牆壁上,從左至右綿延千米的城牆,用巨型浮雕的形式完整地記錄下了他當年的一副副戰鬥場景。
他一邊裝作看浮雕,偶爾不經意地看宓語兩眼,不知不覺中,便過去了大半天。
在這七八個小時裡,宓語始終靜靜地站在墓碑前,周圍的人來了又走,只有她一動不動、遺世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