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根據葉調國傳回來的情報,孔雀王朝的總人口甚至比大秦還要龐大。
這其實很正常,畢竟大秦剛剛統一,剛剛進入休養生息的階段,而孔雀王朝在阿育王的治理下統一許久,傳到巨車王這裡都已經第三代了。
距離遙遠,老而不僵,說實話,趙泗真不想和孔雀王朝發生什麼衝突。
對方市場頗為龐大,距離後勤十分遙遠漫長的情況下,戰爭反而是最差的手段。
趙泗一直以來對航貿軍府的要求和指示都是能夠和孔雀王朝打通貿易渠道,互通有無,最好是走和平外交。
可惜天不遂人願,對方都扣押大秦使者了……
以巨車王的腦迴路,發國書譴責也不會起到什麼作用。
「阿三就是阿三……」
「非暴力不合作是吧……」
趙泗碎碎念地啐了一口唾沫,這還真是個出奇葩的地方。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在孔雀王朝時期都已經這麼奇葩了。
「非暴力不合作?」稽粥重複了一句似乎帶著疑惑。
「就像彼之匈奴於大秦。」趙泗笑了一下開口問道。
「你認為大秦和匈奴有開戰的必要麼?」趙泗開口問道。
「匈奴絕無和大秦作對之意!」稽粥聞聲趕忙辯解。
「不是匈奴有沒有和大秦作對的意思,而是現如今的匈奴不可能對大秦主動發起進攻,而大秦對於匈奴也沒有進攻欲望,二者並無相爭之處,因此就可以坐下來簽訂盟約。」趙泗笑了一下。
「不用緊張,只是舉個例子罷了,就如大秦和孔雀王朝,也沒有任何必要大動干戈,互通有無不論對於大秦還是對於孔雀王朝來說都是好事,互利互惠的事情惠而不費,對方不願意做,非得打上門來才願意合作,徒惹麻煩……」趙泗嘆了一口氣。
「大概聽明白了……」稽粥點了點頭。
經過趙泗簡單的科普稽粥也認識到了孔雀國巨車王的奇葩操作。
可是……
動兵……
稽粥心裡依舊覺得有些魔幻。
大秦征討東胡和月氏都稱得上跋涉千里了,他作為匈奴的王子自然清楚行軍打仗對於後勤的壓力。
上千里的征程哪怕是匈奴人都難以為繼……
孔雀王朝,遠隔重洋,萬里之遙,甚至不止萬里,這是稽粥聽都從未聽過的國度。
很顯然,這樣的戰爭距離已經超出了稽粥的想像。
這就是大秦麼?
稽粥默默想著,在趙泗的指示之下安心駕車。
一路行進,直至航貿軍府設立於咸陽的機構之中。
趙泗踩著稽粥的脊背下車,稽粥將車馬交給隸臣,側後方跟著趙泗一路來到其中。
「參見殿下……」
航貿軍府之內,所有臣屬整齊相迎,其中大多數都是陰陽家的弟子,對於趙泗並不陌生,畢竟趙泗從航貿軍府設立之初就是航貿軍府的頂頭上司。
「孔雀國的事情孤已經聽說了,今日孤正是為此而來,不用拘禮。」趙泗擺了擺手施施然地坐下。
「將航貿軍府的具體情況都說一說吧……」趙泗輕聲開口。
一眾人聞聲對視幾眼以後,挨個出來匯報。
「回稟殿下,航貿軍府府庫現今結餘約四十萬萬錢,除此之外每個月開採金銀約折……只是這些封庫以後還要移交國庫……」
「四十萬萬錢……」趙泗叩動案幾。
當然不是說航貿軍府有八億銅錢,只是說現在航貿軍府府庫折合有這麼多罷了。
差不多也就四百萬貫……
說實話,不多……主要是因為航貿軍府還得給國庫交錢,而且每年都會清空餘額……能有這麼多結餘純粹是因為花不出去。
「現在航貿軍府下轄官吏……俸祿開支……」
「航貿軍府下轄海卒兵將合計五萬……」
「扶桑等地糧食產量為……設糧倉……結餘糧食……」
趙泗聽完以後揉了揉眉心……
扶桑等地作為大秦新納之地,自然也已經用上了大秦的高產糧種。
那群挖礦以及土地開發城池建設的苦力基本上來說糧食處於勉強夠吃,但也沒什麼結餘的情況。
至於其餘海外辦事的人手,航貿軍府下轄海軍士卒全靠大秦這邊供養。
指望種地肯定是入不敷出,好在是有高產的金銀礦。
這玩意短時間之內不用考慮通貨膨脹,航貿軍府那麼大一攤子全靠扶桑的金銀礦維持,甚至還頗有盈利,給國庫供應了不少金銀。
可金銀畢竟不是糧食……
甚至金銀在這個時代都還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貨幣。
糧食嘛,航貿軍府這邊算是沒有了,僅有的那些產糧地還得維持供應那群苦力和開發人員。
如果動兵的話糧食肯定得從國庫支出。
四百萬貫錢,看起來挺多……
但是換成糧食也就四十萬石罷了……
這還得益於現如今大秦糧食高產,糧價因此才能夠低廉到十錢一石。
大秦剛剛經過動亂,還有很多地方生產工具和耕種水平還跟不上,如果再過幾年的話糧食價格可能還會往下降到五錢一石然後維持在穩定的區間之內。
四十萬糧食興兵遠征肯定不夠,一路上人吃馬嚼,路還沒走到地方糧食都吃完了。
儘管航貿軍府的海軍士卒加起來也就五萬出頭。
主要距離太遠了……航貿軍府的海卒在近海分布,光是徵集統合起來都得個把月時間。
然後再跨海遠征……走到地方再僵持一段時間……
關鍵是……現在航貿軍府有的是錢,而不是糧食。
「說來說去……航貿軍府這邊沒有糧食是吧……」趙泗揉了揉眉心。
「海外都是新地,能夠自給自足已經頗為不易了……一直以來航貿軍府的糧草都靠國庫調撥。」
……
「船和兵倒是夠了……糧食只能從國庫這邊想辦法了。」趙泗嘆了一口氣。
「府庫暫且封存,近段日子運輸回來的金銀也一併封庫。」趙泗想了一下開口說道。
「那治粟內史那邊……」
「不交!誰來都不交!」趙泗沉聲開口。
趙泗只是監國,並非真正的皇帝。
就像統領天下的兵馬大權,始皇帝並未給予趙泗,同樣,國庫財政大權,趙泗手裡也沒有。
辦學釋奴是不花錢的事,趙泗只管幹,人事任命調動這些,只要不涉及大量財物支出,就算三公九卿叫苦也沒用。
但是若是想讓對方吐糧食出來,那趙泗還真沒有這個能耐。
他沒資格擅啟國庫調撥糧草……
要麼從自己大父那裡想辦法,要麼就自己想辦法。
但不論如何,航貿軍府的錢得先留著,有錢才有底氣,沒錢那豈不是成臭要飯的了?
趙泗並不想一點小事就去麻煩自家大父,因此直接讓稽粥驅車,直入治粟內史。
「臣平鞅參見殿下!」
治粟內史卿,總管谷貨……大概可以理解為大秦的後勤總負責人。
天下糧草囤積調動和支出以及農事基本上全部由治粟內史負責。
說國庫並不恰當,因為嚴格意義上大秦並沒有統一國庫。
這個時代是三公九卿制,三公暫且不提,那是總負責人。
九卿是實權機構,下轄屬官部門無數,權責劃分非常清晰。
其中有很多部門都是單獨掌管獨屬於自己部門的財政的。
譬如治粟內史掌管的就是谷貨,每年國家土地的糧食產出以及糧草賦稅都是這邊負責。
而將作少府除了負責生產以外還有徵收山川河澤之稅的權利,掌工事和鹽鐵之稅。
因此錢財以將作少府為多,糧草得從治粟內史這邊想辦法,不是說有個單獨的國庫,想要啥直接從國庫裡面調集,得找對部門才成。
像太僕專掌乘馬養育,若想調遣就得去找太僕,找其他部門沒用。
三公九卿直屬於始皇帝,對於皇帝而言自然也就沒有所謂國庫之分,需要誰找誰負責便是。
三公位高於九卿,但更多是人事調遣以及統轄權利,真涉及到幾十萬石糧食這種事,三公也做不了主。
趙泗每天開早會,三公九卿都要在場,因此對於平鞅並不算太過於陌生。
個子矮小,鬚髮皆白,臉上滿是皺紋,趙泗對他地印象就是話很少。
基本上沒見他提過什麼建議,就是老老實實匯報情況,除此之外從來不多事。
趙泗倒也不惺惺作態,入內以後,屏退左右以後開門見山直接將奏報遞給了平鞅。
平鞅接過軍奏端詳許久以後,眉頭緩緩皺起,爾後似有憤憤不平之意。
「我大秦為交好而來,這巨車王竟妄自扣押我國使者,實在是欺我太甚!」
「先生以為是否應該動兵征討?」趙泗開口問道。
「合該如此!」平鞅認真的開口說道。
「動兵就要糧草……」趙泗笑了一下。
平鞅點了點頭,陷入了沉默之中,似是神遊天外。
「實話實說吧,航貿軍府那邊糧草一直都是從治粟內史這邊調撥的,指望航貿軍府單獨動兵不太可能,因此還得從這邊調撥糧草才能動兵。」趙泗開口說道。
「今年秋收剛過,老先生總不能告訴孤,現在治粟內史就沒糧食了吧?」趙泗笑眯眯的說道。
秋收是百姓豐收的季節,同樣也是大秦徵收賦稅的季節。
這年頭又沒有一條鞭法,賦稅大部分徵收的都是現糧,各地囤積的糧食,除了特殊府庫以外,治粟內史都有權調動。
「只能拿出來五萬石糧食……」平鞅皺起眉頭,似乎盤算了很久。
「太少了……」趙泗搖了搖頭。
「不敢欺瞞殿下,隴西剛擴,修築城池,開擴田地,天下各地兵士,糧草調集,治粟內史都得備好,還得預備糧食以防止出現饑饉,現在糧食產量確實高了,可是賦稅只有十一,說實話,能結餘出來的糧食確實不多,殿下若想要糧草,只能加征……」平鞅開口說道。
加征?
趙泗確實有這個權利,他畢竟是監國嘛。
動不了國庫,但是他可以發動徭役,可以加征賦稅。
換成自己人來辦,糧草自然能落在自己手上了。
可是……趙泗知道對方說的不盡如實。
雖然,大秦現在每年需要消耗的糧草都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糧食究極高產的情況之下,也不至于勒緊褲腰帶只拿出來五萬石糧食。
五萬石糧食夠幹啥?兵馬還沒集結起來糧食就吃光了。
「孤無意拿這種事情麻煩大父……大父既然予孤監國……」趙泗皺了皺眉頭。
「非臣不願,實在難為……」平鞅面帶苦澀。
國庫大權,兵馬大權,就算換人也不可能直接投向趙泗,這一點誰都心知肚明。
「孤不會讓你難辦……」趙泗搖了搖頭。
他不打算難為平鞅,他畢竟只是臣子,夾在中間很難辦事。
「航貿軍府出錢,治粟內史出糧,興兵遠征孔雀國的後勤,你來負責,出海以後的後勤,航貿軍府那邊會有人手接替。」趙泗開口說道。
「孔雀國距大秦萬萬里之遙,貿然動兵非明智之士,殿下也通兵事,應該知曉,如此萬萬里之遙,一百石糧食送到前線,也未必能剩下來一石……」平鞅開口說道。
「航貿軍府能拿出來四十萬萬錢……這錢不算多,肯定也不夠,不過老先生應該知道金銀礦的盈利,孤已經封存府庫,治粟內史給多少糧食,拿多少金銀,航貿軍府這邊只多不少,至於治粟內史糧食的空缺,有金銀在手,不愁換不到糧食,孤缺的是時間和人手……至於海外,孤也可以從葉調國那邊購買糧草,總體上來說治粟內史的壓力不會太大,老先生仔細斟酌斟酌。」趙泗開口說道。
「這……」平鞅皺著眉頭。
糧食換金銀肯定不虧……金銀也更不可能換不到糧食。
只是趙泗要的量太大,時間也比較緊迫,因此只能從治粟內史這邊想辦法。
治粟內史這邊又不急,想把金銀重新變現成糧食確實不難。
現在大秦糧食產量很高,家家戶戶都有餘糧滿倉,有金銀在,不加征地情況下治粟內史也有辦法弄夠糧食。
一來一回一進一出,油水肯定不會少。
賺是肯定賺,但是平鞅這個位置,考慮的已經不僅僅是賺不賺的問題了。
他是總負責人……盈虧,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
「我倘若去找大父痛陳利弊,屆時是何結果呢?」趙泗看出了平鞅的猶豫笑著開口問道。
平鞅愣了一下……
是啊,要趙泗去求陛下呢?
孔雀國干出來這種事情,以陛下的性格恐怕也不會容忍吧?
趙泗作為始皇帝最親愛的孫子……平鞅覺得趙泗說動始皇帝的概率極大。
屆時……就是王令一下……
治粟內史老老實實出糧……
一來得罪了監國的太孫殿下,二來沒了一進一出的油水……
「臣……知曉了!」平鞅重重點了點頭。
趙泗臉上露出了長足的笑容。
「那就多謝老先生了!」
說罷,趙泗笑眯眯的帶著稽粥離開。
「回去寫信咯。」趙泗嘟囔一句,眉開眼笑的重新踩著稽粥的脊背上車。
他又不傻,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不知會一聲自家大父呢?
沒辦妥那是求助……辦妥了那就不一樣了,但涉及動兵,哪怕趙泗能夠自己弄好錢糧兵馬,該通知的也得通知。
還是那句話,都是一家人。
你可以自作主張置辦個大事,也可以自己做決定,但不能對家人連個交代和通知都沒有。
始皇帝的心思趙泗清楚,他想讓自己親力親為,那倒不如順了他老人家的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