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看著站在身前穿著白衣的蓋聶,原本絕望的雙眸中頓時生出了一絲希望,急忙伸出一雙小手緊緊的抓著蓋聶的一襲衣角,哭喊著:
「先生,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親吧!」
「求求你,求求你了先生!」
蓋聶深深的嘆了口氣,眼中帶著一絲同情看向旁邊躺在地上的婦人,緩緩蹲下身,探出手摸了摸婦人的脈搏。
下一秒,蓋聶的將目光看向了旁邊的小姑娘,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在剛才這婦人已經徹底斷氣了,脈搏也已經停止了。
得知自己的娘親已經去世後,小姑娘再也忍不住的抱著婦人的屍體,嘶聲大哭起來。
「娘……娘你醒醒啊!」
「娘……」
聽著小姑娘歇斯底里般的哭喊聲,蓋聶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沉重起來,看著眼前這個一片淒涼的村子,不由的攥了攥拳頭,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坐在後方馬車上的一名中年男子走了上來,拍了拍蓋聶的肩膀:「這世道本就如此,這樣的情況即便就是在秦國也時常發生!」
「更何況,趙國在接連幾次戰敗之後,非但不去想辦法提升國力,反而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聯合其他諸國進犯秦國,造成如今這般慘狀,也算是趙國咎由自取罷了!」
「只不過,最後忍受戰事之苦的卻是這些百姓!」
蓋聶自然明白此人話中的含義,他這些年遊歷諸國,也看到過不少類似於這樣的慘狀。
而造成這一慘狀的最大原因,正是那些占據土地的地方官員。
在這些人的眼中,各國百姓就是他們手下的奴隸,每天都要沒日沒夜的勞作,還不能有半點怨恨,因為在這些官員的眼中,這些百姓的命就如同螻蟻一般,即便就是殺了也根本不值一提。
食不飽,穿不暖的場景隨處可見。
對於這些百姓來說,唯一的出路便是參軍,也只有參軍才能讓他們吃上飽飯。
可即便上了戰場也同樣無比殘酷,時時刻刻都在生與死之間徘徊。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跟隨贏鈞終結這場亂世的原因!
也唯有統一了六國,才能減少這些百姓的死傷。
蓋聶微微頷首,隨後轉頭看向身旁的那名中年人拱手道:「先生說的是,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中年人同樣拱手回禮,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在下呂不韋!本是王子柱府中的一個門客,幸得王子柱舉薦,此次隨蓋先生一同去往趙國管理地方。」
蓋聶點了點頭,眼中帶著一絲敬佩的打量了一番呂不韋。
遊歷諸國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見了不少。
可能夠做到身處亂世,還能將世道看的這般透徹的人也沒有幾個。
況且,從他剛才的言行舉止中,就不難看出此人甚至對如今天下局勢也有著獨特的理解。
「先生……」
蓋聶剛開口,就被不遠處傳來一陣巨大的馬蹄聲打斷了。
踏踏踏~
戰馬聲匯聚成一片,正在快速的向著這邊而來。
聽著前方傳來的動靜,眾人立馬抽刀戒備起來,目光緊盯著前方。
就連那些躺在地上餓得體無完膚的饑民,聽到這動靜,也頓時掙扎的在地上拼命爬著。
蓋聶也立馬轉頭看向前方,聽這動靜最起碼不下百人。
「保護官員!」
蓋聶大喊一聲,周圍的秦國將士瞬間將這些官員的馬車圍了起來。
而蓋聶也立馬翻身上馬,同時將目光看向了那名依舊還趴在婦人身上哭泣的小姑娘,轉頭說道:「呂先生,還請你護住這個孩子!」
呂不韋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蓋聶為何要讓他護著這個孩子,但若是就這樣將這個孩子丟在這裡,相信用不了幾天便也會餓死在這裡,甚至還會成為這些餓的已經失了神志的饑民口中的肉食。
為了能夠活下去,類似於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不下少數。
隨後呂不韋便迅速的走上前,一把將那個小姑娘拉入懷中,再次回到人群之中。
轟隆隆~
轟隆隆~
戰馬上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蓋聶緊握著贏鈞賞賜給他的那柄『平天』,神色緊張的看著前方。
下一秒,一名穿著甲冑、手持黑龍旗幟的秦國騎兵豁然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原來是秦國騎兵。
虛驚一場!
見到是自己人後,蓋聶這才鬆了口氣,畢竟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將這些官員護送去往代郡,少數趙軍倒還可以應付。
但若是貿然碰上趙國數量居多的逃兵,到時候衝殺起來,必然無法顧及到這些官員。
很快,一名,兩名……
十名,二十名……
……
漸漸的,一支約有上百人的秦國騎兵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而在這支大軍的後方,還跟著三輛馬車,馬車上還裝著許多陶琬以及三個高大的木桶。
那支負責統領騎兵的將領也同樣注意到了蓋聶等人,立馬衝出隊伍,快速的向著他們而來。
看著最前方領兵的那名將領之後,便一眼就認了出來。
早在攻打石城之時,他有幸在將帥的身邊見過蓋聶。
當即,這名將領便迅速跳下馬,跪在地上拱手道:「五百主,閆闊,見過先生!」
「無須多禮!」
蓋聶抬了抬手,詢問道:「如今趙國形勢如何?」
閆闊站起身來,神色肅然的恭聲道:「回先生,三日前將帥便下令三軍徹底肅清趙國境內的逃兵,如今整個境內凡是抵抗者已經全部被斬殺,目下趙國的所有城池、土地已經全部納入到了秦國的版圖之中。」
雖然先前在咸陽之時,就聽到了趙國被滅的消息。
但當再次聽到之時,依舊還是有些驚駭。
早在他離開之時,大軍還未攻下都城代郡。
這才過去幾天時間,如今不僅趙國所有領土都歸屬於了秦國,甚至就連那些反抗的趙人也全部清繳。
很快,蓋聶就回過神來,臉色有些不滿的看向身前的閆闊:「既然是清繳反叛的趙人,那為何又要牽連這些百姓?」
閆闊楞了一下,眼神有些詫異的看著蓋聶,當看到周圍遍地體無完膚的饑民以及無數餓死的百姓後,頓時明白過來,急忙解釋道:「先生誤會了!」
「這些百姓雖然同為趙人,但將帥卻也下了軍令,讓我等不得濫殺無辜,違令者立斬!」
「而在下此次前來,也正是奉將帥之令,為這些百姓發放糧食。」
蓋聶聞言,不由的眉頭微蹙,據他對贏鈞的了解,雖然同為王室之人,但卻和他先前遊歷時所見到的王子大有不同,也的確不會濫殺百姓的事。
但這滿地的屍體以及饑民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你可知這村落為何會變成這幅模樣?」
話音剛落,那個被呂不韋護在懷中的小姑娘立馬跑了出來,眼中含著淚花走到蓋聶的身前說道:「是旱災!」